好一会儿,白文筠才平复了一下有些激动的情绪,慢慢开始打量这片地方。
这里是皇城东边的坊市区域,然而这条小路却并无一丁点热闹,这周围全是大宅子,然而这些宅子都是空宅子,没多少人买得起,也没多少人住在这儿。
前面,便是一条街的青楼妓馆,尤其是绝色楼便坐落在这里。虽然白文筠很少来这片坊市,但也听人说起过。十五岁那年,他还因为好奇心的驱使,自己偷偷摸摸地到过绝色楼转了一圈,里面不可谓不奢华。
绝色楼似乎就在这附近啊,莫非这里是绝色楼的后门?父亲这是白文筠越想越觉得对,于是好奇心大起。
不如他也去试试?说不定以后逛青楼也可以从这里进出,就不用担心被熟人看见了
这样想罢,白文筠心思便活络了起来,整个人都兴奋得浑身紧绷。
他悄悄进了巷道,找到先前白丰毅敲开的那扇门,垂眸瞧见从门底端与地面之间的缝隙中泄露出来的光线,便肯定了是这扇门,于是他学着父亲的敲法,先是敲了三声——
“咚咚咚。”
“吱呀——”一声,门突地开了,却是一个穿得花花绿绿的矮胖妇人开了门,这妇人大饼脸子,左脸上一颗黑色大痣,脸上涂脂抹粉的,好不俗气。她瞧见白文筠一个年轻英俊的后生,身上穿戴都不俗,顿时眉开眼笑,又薄又长的嘴唇咧开,嗓音尖细“唉哟!哪里来的贵客?这么晚了,到我这来”
白文筠生怕对方的嗓子把白丰毅给招来,于是客客气气地道“劳烦婶子,前头带路。”
前头,隐隐约约地可见有女子的娇笑声以及男人的调笑声传来,白文筠更是断定,这道门就是绝色楼的后门了。父亲果然是深夜访青楼来了。
“客官这边请。”见惯了如他这般的年轻后生,这位妇人也见怪不怪了,于是掩上门,走在前头带路。
这道门的后面竟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妇人走了几十步,停住了,指着面前的一道小门道“就是这儿了,客官,老身给您开开,您自个儿走出去,就是大堂,如果您不愿意在大堂上热闹,那就从这儿上楼梯,到二楼去,自有人照顾您。”
白文筠客气地抱拳“多谢婶子。”
妇人拿着一双眼把他身上一觑,嘻嘻笑着道“客官您太客气了。”说着,伸出一只手来。
白文筠不解,正要问,却听妇人道“一两银子。”
“额好,明白。”白文筠拿出一两银子递给她。
妇人抢也似的夺过来,将那一两银子紧紧攥在手里,笑容更盛了“客官您太客气了。”
“那就告辞。”白文筠说完便开了小门,矮着身子钻了出去。这一出去,霎时,耳边传来乐声和各种嘈杂声。
身后的小门被关上了。
这里几乎人满为患,全是脸泛油光,笑容色眯眯的男人,像他这般年轻且英俊的男子还是占少数的。
不由地,他的心里生出一股自豪感来,想必这里的姑娘们见了他,定会为他的不凡气质所折服
想着,他便直勾勾地盯着中间舞台上正展现着舞姿和性感迷人身材的姑娘们。
看着看着,那在舞台上领舞的红衣女子便自然而然地进入了他的视线之中,这红衣舞女身姿优美而高挑,一举一动都带着美感,好似天生便是这样。
白文筠不自觉地开始打量周围男人的目光,他忽然发现他们这些人的目光几乎超过半数都是盯在领舞的红衣女子身上,于是他便立刻没了兴趣。
心不在焉地看了会儿,白文筠又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于是从人群中挤出一条直通楼梯口的路,一步步往上,直到跨过二楼的楼梯口,他才轻松了起来。
往下望去,只见黑压压的全是人头,至于舞台上的红衣女子,他连看一眼的想法也没有了。
然而,他刚一转身要去寻找父亲白丰毅的身影时,迎面一位青衫男子便朝他身上撞来。
“哎呀!”
青衫男子低低尖叫一声,却忽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而他整个人正往白文筠身上扑倒。眼看着自己将要随同这名男子一块儿倒下,白文筠灵机一动,将这人往旁边推开。
那男子猝不及防,脸朝地面趴在了地上。
白文筠扶着栏杆才站稳,朝地上一看,见自己失手将人家推倒成了这种姿势,于是不好意思地俯身扶他。
“这位兄台,你没事吧?”白文筠略表歉意道。毕竟,造成现在这种结果双方都有责任,所以他也没做滥好人把责任全揽在自个儿身上。
趴在地上的这男子慢了半拍似的,缓了一些时间才闷声回答他“没事。”
见对方连爬起来都不能了,白文筠心中的歉意加重了那么一点点,便也不走了,拉着对方的胳膊就道“兄台,实在抱歉,是小弟鲁莽了,小弟这就扶你起来。”
然后,对方似乎有意不愿意起来,仍是脸朝地趴在他脚下。白文筠不由细细打量起人家来,他发现,这位兄台身形不似一般男人那样粗壮,骨骼倒是如同女子那般纤细,尤其那腰肢,虽有衣袍的遮掩,却明显看得出来不盈一握,还有他的后脖颈,纤细修长
看了许久,白文筠猛地醒过来——他竟然对着一个男子发呆了?而且还想入非非?
这可了不得,他背过身去,想让自己清醒些,不要被这青衫男子所迷惑。
“他一定是妖精变化来的”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直觉得心惊肉跳的。
突然之间,他脑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身再去看那青衫男子,然而,地上早没了人影。往左右一瞧,再往楼下一瞧,他瞧见那青衫男子纤瘦的背影淹没进了人群中。
他竟觉得有些遗憾,本来还想再仔细看看对方确认一下那青衫男子到底是不是男人的可他却走了,有点不对劲,莫非他其实是女人假扮的男人?
可惜,人已经走了。
白文筠摇了摇头,逼自己不要再想那个人。
现在,他应该去找父亲白丰毅才对,等找到了,才能知道父亲的秘密是什么,也能看看他的老相好是谁,好能让他这个儿子不再被蒙在鼓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