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风录 第03章 流浪的山羊

    群狼围着大树，跳跃攀爬，掘地挖根，它们饥肠辘辘想尽法子，甚至连啃咬树干的蠢招都使了出来。

    折腾大半夜，或许是饿得狠了，见实在奈何不得能上树的赖皮羊，狼群呜咽着，念念不舍一步三回头陆续朝西南方向跑去，它们得去牧民集聚地的羊圈附近碰碰运气。

    后半夜，莫珂浅浅的睡了几觉，不敢再做美梦。

    天终于亮了，漫长一夜过去。

    树上的野鸟嘎嘎叫着扇翅膀闹腾，过不多久，野鸟成群结队离开，有落到水草地上觅食吃虫子草籽，有戏水清洁羽毛，有展翅飞去远方。

    莫珂透过树叶间隙，居高临下观察附近水草地的动静。

    察看片刻，莫珂发现水草地有两处可疑地方，西南和东南各一，离着大树都有约二十余米，几群野鸟欲将落下去时，又惊叫着飞起，似那水草中藏有什么危险，野鸟盘旋几圈，尽量避开两处地方落脚。

    莫珂心中有数了，有狡猾的饿狼隐藏在水草中，等着他从树上下去。

    他再三确认树下挖掘的新鲜泥土中没有埋伏，在东边太阳快升起之前，小心地从树上攀下去，连蹦带跳，耳朵竖起老高，快速朝正北方向的水草冲去。

    不深不浅的水草地，根茎纵横，给他的奔跑带来极大的绊碍，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片危机四伏的险地。

    野鸟群惊飞，两道灰色的兽影，从西南和东南两个方向，扑出两道哗啦的水路，朝着莫珂的方向凶猛冲刺，是两头在水草中浸泡了至少两个时辰的灰狼。

    它们又冷又饿，前胸贴后背，等的就是这一刻，身形如箭射出。

    莫珂到底还是先行一步，双方又离得有些距离，等他艰难跳到坚实的草地上，西南方向扑来的灰狼，离他仅仅数米距离。

    轻盈地扬起四蹄，莫珂与追逐的两头灰狼，在草地上展开一场生死奔跑较量。

    没有水草绊足，莫珂的速度完美发挥，跑得风一样轻快。

    他还特意寻找有凸起，或草堆的地方跳跃，以此影响拖累后面灰狼的速度，不过半刻钟，两头体力不足的灰狼与莫珂之间距离越拉越远。

    一口气跑出十余里，身后早已经看不到灰狼身影。

    莫珂这才停下来，低头啃咬几口草叶填肚子，再抬头左右张望戒备。

    他自由了，成了一头自由自在的会思考的流浪公羊，也成了一头没人看护的野羊，得学会适应野外无处不在的危险生活。

    相对来说，草原上的危险比较小，只要不让骑马的牧民们发现，不让灰狼打了埋伏，基本上安全无虞，可是，草原虽好，一到晚上却无处藏身，要想在草原上寻到第二处有树的地方，几乎不怎么可能。

    他从那片水草地逃出来，就不能再次回去让狡猾的野狼守株待羊。

    那地方离牧民聚集地太近了些，他这次侥幸从营地里逃脱，是因为有经验的牧民大人们大意了，没有重视他，他可不想因为逗留水草地而被抓回去享受火烹油炸的滋味。

    他还不知道，昨天他爬上大树藏起来不久，那会漂浮空中的女子听说没有找到逃羊，好奇心起，还悄悄出营，从空中寻到了这水草地附近。

    空中视野开阔，修真者的视力远超凡人，即使天刚黑，女子也能看得清楚。

    只不过女子没甚经验更没想到山羊还能上树，让莫珂侥幸逃过一劫。

    片刻后，粗粗吃饱肚子，莫珂继续朝北方奔跑。

    太阳出来了，雾气消逝，很远的北方，又可以看到隐约的黛青色群山。

    一路向北，跑跑停停一上午，才接近群山脚下一片与草原过渡的砂砾崎岖地带。

    莫珂看着从枯黄灌木丛钻出来的几头毛色晦暗灰狼，他有种才出虎穴又入狼巢的荒谬感，好倒霉哦，啥也不说了，转身扬蹄，撒腿跑路吧。

    灰狼兴奋地嚎叫着呼朋唤友，对待上门送温暖的客人，它们热情得有些过份了，紧追着不放。

    只片刻间，莫珂的身后便远远追着大大小小十多头灰狼。

    前面山脚的凌乱岩石后，陆续有好些灰狼跳出来嗷嗷叫拦截。

    莫珂被迫转向，斜刺里又朝着草原方向奔跑，他心中满是无奈，这地方不能待，得绕过这片灰狼霸占的地盘，去前面山脚再试试运气如何。

    跑一阵，回头看去，发现紧追他的灰狼只有三头，其它的都懒懒散散缀在后面。

    莫珂心中发出一声冷笑，他很清楚灰狼的捕猎战术，这是群狼接力赛。

    对付落单的猎物，这招几乎无往不胜，它们通过不停的更换同伴来追逐，达到把猎物追到失去力气精疲力尽的绝境，是狼群惯常的捕猎手段之一。

    莫珂洞悉狼群的花招，脚下速度加快，故技重施，借助碎石堆，草堆地势，很快把狼群给远远的甩开，他继续保持着这个速度，绕弧形，朝前方的山脚接近。

    他不像其它蒙昧无知的食草动物，会在危险看似解除的时候，停下来吃草。

    狼群也正是利用了这点，不管猎物跑出多远，它们都能追上，比耐力、毅力和狡猾，狼群是首屈一指的生物。

    可惜它们遇上了莫珂这头会思考的山羊，它们后面的追猎，注定是白忙活一场。

    莫珂跑出二十余里，把狼群甩得无影无踪，又在山脚下的小溪里淌了一阵，连气味都不给狼群留下，就着溪边的嫩草和清水，填了个肚饱，沿着小溪边前行，警惕着随时出现的危险。

    又行出十余里，莫珂在溪边的草丛发现有啃噬的新鲜痕迹，还发现溪边的沙地有一片凌乱蹄足印，和几堆新鲜的草食动物的粪便，不是羊粪，莫珂强烈止住山羊本能想上前去嗅粪便的恶心想法，顺着啃噬痕迹，朝山脚找去。

    既然此地有草食动物，意味着附近没什么太大的危险。

    接近山脚的地方，有低矮的灌木丛和稀疏的小树出现，转过一道两米多高的土坡，莫珂听到有“呦呦”的动物叫声，是鹿叫！

    他看到了前面的树林下有一群梅花鹿在惬意吃草，顿时倍感亲切。

    抬头四顾放哨的领头雄鹿，也发现闯入者莫珂，两者目光直愣愣对视。

    莫珂还没来得及高兴，惊愕地发现树林里，有好些动物白骨，有些白骨看上去还很新鲜，紧接着，他突然感觉一阵心惊肉跳的悸动，背脊上的毛发差点竖起，这是一种有危险接近的奇怪本能。

    想也不想，莫珂撒腿回头拼命奔跑，眼角余光，瞟到一道花斑身影，从土坡的上方猛扑下来，挟带起一大片飞溅的砂石泥土，有几颗石子还溅落到他的后臀。

    是一头埋伏着的花豹，它扑了个空，离莫珂仅仅相差半个身位。

    莫珂吓得亡魂大冒，他怎么也没料想到，看似和谐无比，还有鹿群活动的山脚下，会藏着如此凶狠可怖无声无息的猎杀者。

    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连蹦带跳蹿过几处灌木障碍，跑过小溪那边，才摆脱花豹的凶狠追击。

    停下来，回头隔溪与悻悻的花豹对峙。

    莫珂挑衅地咩咩大骂几句，刚才这下，差点吓死羊爷，心脏病都要吓出来鸟。

    他脑子里转过一些关于花豹的常识，花豹不擅持久而高速的追杀，喜偷袭，最让莫珂讨厌的是花豹这货善爬树，这对他晚上攀爬上树躲避野外危险的计划，造成了最致命的打击。

    如此好的地方，怎么会有如此讨厌的家伙出现呢？

    唉，做一头看似风光无限自由自在的流浪野山羊，真心不容易咩！

    太考验智慧和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