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020至 第四十二章 舍命为红颜

    卫疏蒙对云月辰的判断基本正确，只不过云月辰使用了一种更为极端的方式对付人质。她将所有来自瑞特里星球的人质，围困在由地理特征造成的天然牢笼之中。百达布人对卡里兰的地形十分熟悉，所以巧妙地运用了这里夜间的“冰雹（堡）效应”，将毫无反抗能力的人质封入一个几乎密闭的冰城堡里。随着天上不断飘散的雨雪冰晶，以一定的节奏，砸在冰堡的上冰层，这个空间将会被完全封闭，空气也会很快被五十个人消耗殆尽，迎接他们的将是死亡。

    按照云月辰对b军的大致推断，她认为b军会带领至少百分之三十的兵力来解救人质，其中不乏中坚力量，而自己面对剩下的百分之七十，便可毫无压力的取胜。因此她对自己的计划非常满意，所以她没有留下什么其他兵力看守这个冰堡。自己则带领两支小分队，直捣b军的指挥中心。（云月辰带来的云家三十六将无法直接参与战争，他们的等级和学生完全不同，只能提供相关的建议）

    但是云月辰错误估计了自己的对手，因为有人真的敢单枪匹马来救人。卫疏蒙根据定位系统搜索到人质的位置，便立即用穿梭和扭曲时空的能力，在顷刻间达到目的地。接着他便看到了那个耸立在自己面前，至少有二十米高的天然冰城堡！作为一个一向会做功课的人，卫疏蒙对“冰雹（堡）效应”有一定的了解。在观察了这个城堡被冰雹损坏的程度之后，他立即计算了在多长时间以后，这个密闭空间内的氧气将会被五十个人完全消耗干净。显然，一个小时以后，这个冰堡会因不断从天而降的冰晶，而完全闭合。接着，两个小时过后，在里面的人质会不断因缺氧而死去。

    卫疏蒙再次扫视了周围的环境，这里只有不到十个人看守，把他们解决掉只是时间问题，关键是，如何才能在不伤害到人质的情况下，打开这个冰一样的城堡呢？这是几百年来一直被研究的自然奇观。百达布星球的人一直保留着这种天然冰城堡不受损害，相反，没有人想过要摧毁它，自然在信息库中查找不到相关的解决方案。卫疏蒙一言不发地坐在地上，仔细地分析这个冰建筑的内外构造。只要运用蛮力，这个冰堡的内部支柱便会被损坏，导致整个建筑倒塌，所以这种想法早已经被排除了。

    这个时候，卫疏蒙意识到了自己所犯的一个严重的错误，袁斌的属性在这种环境下的劣势，其实也是一种优势。只要能灵活运用他的火属性攻击，应该会有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但自己作为冰属性，和卡里兰的冰堡共生，难以相克，只能寻找其他的办法。

    在卫疏蒙面对这个大型冰制建筑，举措不定时，云月辰的军队，已然和穆孝文带领的第一小组部队相遇。随后，陆皓凡和董三川带领的第二小组部队，从a军的后方，直接包抄，导致a军的前后完全被b军锁定。通过之前的资料收集，云月辰已经确定，在b军中，最有能力的五个人是卫疏蒙、穆孝文、陆皓凡、董三川，和袁斌。只是没想到，这次交锋居然便遇到了其中四个。同时她也发觉自己战前的判断似乎出了错误，但没有丝毫迟疑的，她在这四人中，挑选了综合实力较强的陆皓凡，只要逐一击破这四个核心力量，其他的人只不过是虾兵蟹将。然而一片金光闪现，从天而降的高大人型机械，已经挡在了云月辰面前——穆孝文截住了她对陆皓凡的进攻。

    ——陆皓凡，你和董三川去对付两支小分队的队长，云月辰暂时交给我。不要妄动你的能量光环。

    ——收到。

    二人用加密通讯器进行沟通，收到命令的陆皓凡，转向了一支小分队的队长。董三川也即刻投入了属于他的战斗。他们的个人机械与来自高级星球的凡雅蒂相比毫不逊色，也着实让对方吃了一惊。两军交锋，剩下的排兵布阵皆属于袁斌的职责。他端坐在自己的火曜之内，随时安排两个组内每个小组，针对对方阵法进行破解和追击。

    “你的敌人是我。”穆孝文站在满脸通红的云月辰面前，身子一隐，便进入了毫光。这是穆孝文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使用他的个人机械。包裹着光明之翼的毫光，几乎把能量光环的力量，蔓延到这个小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你不是灵风哥哥，我必须对你出手。”云月辰握紧了拳头，接着她的个人机械也出现了，淡粉色的机械像蝴蝶的两只翅膀，她的原始形状和冰茫一样奇特。但是很快，这两只翅膀便随着一阵淡粉色的龙卷风变成了一把锋利的长剑，而这把长剑的剑尖，直指毫光。

    呀，主人，她好漂亮啊，我都不忍心动手了。

    毫光的声音很兴奋，因为他已经被穆孝文关得太久了。

    毫光，这里是战场，你不希望自己的首战有不光彩的记录吧？

    主人你放心吧，我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越是这种大场面才越能显示出我的英勇无敌。

    毫光废话之间，已经伸出一只机械手止住迎面而来的长剑。耀眼的金光从毫光全身散发出来，一股暖流渗入地底深处，卡里兰地上的冰层居然开始融化了。

    “纯洁的光的力量。”云月辰抿了一下嘴角，长剑从剑柄处亮起红色的光，她明白瑞特里星球的基本能力对穆孝文来讲是无效的，所以她必须动用百达布星球独有的延伸能力。这一次，她没有再小视对方，直接启用了溶解能力——瞬间溶解锁定者一切能力的能力。

    主人，是溶解能力。

    有溶解能力，自然有反溶解能力。如果毫光能有人类的表情，那么此刻，冷笑就是他的内心写照。只见他机械右手掌的中央出现一张特殊的镜子，它反射着雪地、冰层、和光明之翼的三种光芒，射向云月辰的长剑。长剑的红光在短短几秒内被毫光反射的三种光吞噬得无影无踪。

    “反溶解的能力……”穆孝文通过另外三种光的障眼法，巧妙地掩盖了自己所拥有的反溶解能力。云月辰对此露出苦涩的笑容，但她的疑虑只出现了零点几秒，便很快被紧张的战争气氛扫荡一空。穆孝文主动发起了进攻——在抵挡了云月辰之后。他运用的是属于八级机械师的机械之力，毫光的右手握着一把由能量光环凝结而成的左轮手枪，里面的子弹是特殊性质的材料，具有中断机械运行的功能。云月辰在毫光出手之前，便用更加强悍的力量，抽出了其中的子弹，力量的反作用，使得毫光的枪立即脱手。毫光甩了甩自己的手，对眼前的一切非常的不满。

    而这时，淡粉色的长剑已经再次变身成为一座坦克，巨型的粉色炮弹从中一跃而出，站在穆孝文附近的陈星宇只觉得脊背发冷，他在运用机械对抗敌人的同时，一直在观察穆孝文和云月辰的对阵，他发现，云月辰的机械设备每一样都是顶级的，并且一件比一件高级。而这一枚炮弹，已经拥有足可以把半个卡里兰掀翻的力量了。袁斌也不得不把目光从混战中，转向穆孝文的身上，他不知道穆孝文要如何应对这种压倒性的攻击。

    穆孝文微闭着双眼，出奇的平静。因为毫光的面前忽地竖起一道纯黄金色的、隐形的、坚固的城墙，似乎完全阻挡了外界的环境。

    ——所有人往我身后退。

    接到命令的b军，迅速驾驶自己的机械退至黄金色城墙的背后。紧接着，所有人都听到了炮弹在地上轰炸开来的声音，皆是心神一震。然而，黄金色城墙之后的一切，安然无恙。——屏蔽能力，百达布星球的延伸能力之一，云月辰自己并不具有，她看着战场上被炮弹炸伤的自己人，深金色的眼眸里喷出红色的火光，瞬间收回自己的机械，从中抽出一根银色的金属棍棒，冷眼对向穆孝文。穆孝文也收起了毫光。为了阻挡云月辰，他事实上耗费了大部分的能量和体力，但表面上，他依旧不动声色，暗自强压下五脏六腑翻腾的气血。就目前情况而言，陆皓凡和董三川已经分别制服了小分队的队长，只要穆孝文处于不败之地，整个局势便会被b军所控制。

    “屏蔽能力，你不是瑞特里星球的人。”有些上火的云月辰用手中的武器按在穆孝文的肩头。

    “无论如何，我不是百达布星球的人。”穆孝文的手把肩头的棍棒往后一拉，云月辰的手肘却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前。二人的近身格斗正值关键时刻，远处的地下却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云月辰顺势蹲了下来，拔出藏在自己脚腕的短小匕首，向穆孝文划去。这匕首好像可以划破空气，穿过能量光环的保护层。穆孝文的一只手臂和前胸就这样被鲜血模糊了。

    “大哥！”陈星宇终于忍不住并在穆孝文身边，直接用双手扶住了他。头顶上固定的一只机械眼锁定了云月辰手中的匕首。云月辰不知道，陈星宇这只机械眼已经在暗中记录了自己匕首的所有数据信息。醉心于机械设计的陈星宇，对这次战争的期待，还为了寻找更为高级的机械。所以特意设计了这只，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采集信息的机械眼。

    “小宇，我没事。”穆孝文轻轻把陈星宇推到身后，他怀疑地下的震动与卫疏蒙有关。他刚刚没有躲开云月辰的攻击，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他的精神出现了恍惚，这种意识的游离状态，只能说明一件事，卫疏蒙出事了。他们虽然有一定距离，但依旧可以感受到对方生命力的强弱。

    “指……导……员，指……导……员……”几个步兵从远处狂奔而至，“指导员，冰底……深渊……”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云月辰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错愕的表情。

    “你说什么？那个地方不是很多年都没有出现坍塌的现象了吗？”云月辰抓住了一个步兵的衣领，巨大的力量，竟然将这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被拎了起来。

    “不……不知道原因，关键问题是，人，人全都不见了。”另一个还在原地喘息的步兵接话道。听到这一段对话的穆孝文已经知道，卫疏蒙应该是把人质解救出来了。

    “不见了？怎么可能？他们还剩下多少人去救人？又有什么办法能打开冰堡？……糟了，你的意思是，冰底深渊出现在冰堡之下？”卡里兰的地形十分独特，除了能形成地理上封闭的冰城堡外，还可能形成一种冰底深渊的奇观，它就像是倒着的冰城堡。像隧道一样的冰的坍塌，直通到地底。但这种现象极为罕见，通常情况下，冰底深渊的深度在二十米到五十米之间。它们的深度虽然有限，但在地面上观察，却像一个没有底的黑洞，所以被称为“冰底深渊”。从来没有人尝试进入过冰底深渊，也没有人知道，里面有什么。云月辰之所以吃惊，是因为冰底深渊虽然是一直移动的，但它从来没有同冰堡在一个地方出现过。

    “是光明之翼的热量，你炮弹的轰炸，外界和内部的双重影响，让卡里兰再次出现了冰底深渊。”穆孝文完全了解卡里兰的地理状况。

    “问题是，人去了哪里？”a军的另外两个队长喃喃自语。

    “穆大哥。”像仙女一样的小夜，和其他的志愿者坐在一艘冰蓝色的、形态类似纸船的机械上面。

    “冰茫……”斩风和地宝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冰茫。虽然冰茫，已经完全蜕变成为一个在外形可以打满星的机械。

    ——是冰茫，但不知道老大去了哪里。

    陆皓凡和董三川同时向穆孝文传讯。

    “穆大哥。卫大哥说，他想知道冰底深渊里面到底是什么，所以去看看，让我们和冰茫先回来。”小夜对卫疏蒙的称呼完全改变了，在此之前，她只会叫卫疏蒙的全名。小夜的眼里含着淡淡的忧伤，穆孝文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他要做的，是稳定军心。

    “回来就好。”穆孝文轻轻搂住小夜。

    “他怎么可能救出你们所有人？他一个人去的冰堡吗？”云月辰的手攥成一个拳头。在云月辰爆发之前，西田宣布了首战的结果：阶段性战争b军胜，人质被解救，正面交锋处于不败之地。宣布完毕。战争继续进行。

    一片狼藉的战场上，只剩下闪着亮蓝色光芒的冰茫还呆在原地。“小冰茫，你的主人去哪儿了？”穆孝文垂下头，战争暂时结束，双方都需要一定的时间休息和重新布局，所以他已经组织所有的人员返回两个临时住所，他的身边只剩下小夜还没有离开。志愿者们结束这次任务后，需要帮助b军的伤员做善后处理工作。

    “穆孝文，回去再说，主人有消息留给你。”穆孝文没有想到冰茫居然会主动与自己对话，而对话的内容也正是他所期待的。小夜一路无语，只是一只低着头，似乎在回忆什么。二人乘坐冰茫，很快一起返回了一班的指挥中心。陆皓凡、董三川、袁斌，和陈星宇都在这里等他们。

    “大哥，暂时的休整工作已经安排完毕。这次的胜利给大家都带来了极大的信心，他们大部分人也没有太担心卫疏蒙的安全，毕竟他们对冰城堡和卡里兰的地形并不了解，但是……”

    “但是，我们很担心。”陆皓凡接下了袁斌的话。小夜听到这些偷偷轻声哭了起来，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进她的脖颈里。

    “小夜。”穆孝文用没有受伤的手臂轻轻拍着她的后心，“一切都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都告诉我们吧。”

    “你们都知道，我和主人的生命相连接，如果他有什么事，我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吗？他会回来的，只是他有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和没有处理完的问题。”进入指挥中心的冰茫迅速变成了一株矮小的淡蓝色幼苗，现在这株小苗正盘踞在穆孝文的座位上。她的性子，不得不说，像极了卫疏蒙。

    “小冰茫，你真有意思，说话的口气和卫老大好像。”陈星宇根本就不担心卫疏蒙的安危，他的注意力完全被今天战场上所看到的新奇的机械吸引了，此时看到冰茫，简直把他的兴致提高了制高点。袁斌使了一个眼色给陈星宇，陈星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拉着心情低落的董三川兀自走了。

    “袁斌，你和黑脸男也可以出去了。哦，对不起，是陆皓凡。”陆皓凡在听到自己的称呼后，脸色一沉，他一点也不喜欢卫疏蒙这个机械小家伙，有个性不说，还一副针对自己的样子。不过冰茫的话，倒让他也安心了一些。看到袁斌也和自己一样被轰出来，心情也不那么难过了。人都走干净了，指挥中心只有穆孝文和小夜。

    “穆孝文，你担心主人吗？”冰茫忽然发问，丝毫没有在意小夜的感受。

    “他觉得我不担心吗？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现在又怎么了？”穆孝文发现冰茫根本就不是一个机械，她就是一个人！只不过是未经世事的人类。

    “其实，主人也没想到会这样，原本不会出事的，这是个意外。不过他应该没出事故，是他让我带小夜姐姐她们回来。他说，如果他要出事了，会通知你去救他的。只是，这件事，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冰茫的声音像一个女孩子，软软的，却充满了让人不忍反抗的稚气。

    “阿蒙到底都做了什么？”穆孝文到现在也没有想通，卫疏蒙是怎么破解冰堡的？

    “小夜姐姐会告诉你的，我现在要去感应主人的位置了。”冰茫话音一落，便化作一抹亮蓝色的光扎入地下的冰层，穆孝文无奈地看向小夜。

    “穆大哥，你身上流了好多血，我帮你处理伤口，再把事情完整的讲给你听。”小夜抹去脸上的泪痕，双手开始熟练而灵活地剪开穆孝文的衣服，用药水清洗伤口，“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如果不是我，卫大哥就不会出事了。卫大哥说，他其实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打开冰城堡。他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让冰堡从来没有关过我们。”

    ——冰堡从来没有关过人质？穆孝文猛然惊醒过来。

    ——时间断层。卫疏蒙利用时间断层，先让时间回到冰堡关押人质之前的时刻，简单改造其内部结构，接着让时间逆转到人质被关押的那个时间点，利用之前的内部改造和障眼法，偷偷把所有的人按照一定的顺序，躲过云月辰的监察，移出冰堡。这样一来，冰堡便从来没有关过所有的人，它所关闭的只是空气。

    “呀。”小夜忽然叫了一声，因为她看到了那个穆孝文心脏下方的伤疤。“穆大哥，这里离心脏的位置好近。”小夜在替穆孝文处理他前胸的伤口时发现了他的旧伤。

    “说起来，这个伤口和你还有些渊源。”穆孝文笑了一下，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身上伤口给他带来的疼痛。小夜心中一紧。“为什么？”

    “你还记得上次袁斌在高雅铁山为了救你，不慎打死了一只异兽，它其实是高雅铁山公孙雅德公子所饲养的，所以引来了他们与袁斌的一场交锋。后来，卫疏蒙临时赶到，原本已经制止了形势的恶化，却没想到……”穆孝文的诉述盘桓在小夜的脑海里，像一场永远不会醒的噩梦。

    所以，其实，穆大哥是为了救卫大哥才受伤的。父亲说，受伤的人是族长的朋友……是族长的朋友，不是族长……族长的朋友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所以，所以，卫大哥才是族长。族长，族长，族长，小夜要怎么向爸爸妈妈交待，你怎么什么都不说，任由我误会你，甚至讨厌你。族长，你千万不要有事……

    小夜想起卫疏蒙和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小夜，走吧，永远快乐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