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府,歌舞大堂。书神屋 www.shushenwu.com
权策喜欢上了这个金灿灿的地方,与它的颜色没有丝毫关系。
只是因为有一天清晨,他一觉醒来,偶然看到,太平公主正在亲自清扫房间,两人昨夜的癫狂痕迹,遍布在各个角落,在她一双玉手中,渐渐恢复原貌。
恍然间,权策后知后觉,自打这处阁楼重新修整完成,里头的洒扫打理,除了繁重的体力活,太平公主都不曾假手他人,他们的正寝房间,除了香奴,更是从未让人进来。
权策纵横朝野士林,统领千军万马,服膺之人多如过江之鲫,名望冠绝当世,原因除了笃行大义,行事站在道义最高点,文采武功非凡,机谋无双之外,便是一向重情重义,待家人亲友,麾下部属,都是有来有往,有所呼,必有所应。
朝争时取之尽锱铢,寸步不让,在亲友面前,却又能用之如泥沙,丝毫不惜,其间剧烈反差,尽显人格魅力,在朝中也是股清流,自然能令人忠贞影从,蹈死不顾。
太平公主对这歌舞大堂如此用心,在往昔放浪形骸之地,悉心经营,为他别开洞天,他自然不能无动于衷。
世间最宝贵的物事,并非钱帛,而是心意。
“太平,我觉得,这处所在,当改个名字才好,歌舞大堂,名不副实”权策轻抚着太平公主的满头青丝,踩着厚厚的金黄地毯,缓步下楼来。
“那你说,该叫个什么名儿好?”太平公主一早就得他轻怜密爱,心情如同正午阳光一般灿烂,仰着脸儿,让他给取名。
权策笑而不语。
两人此时已迈出这座恢弘的楼宇,香奴早在外间候着,趋步上前,手中捧着个精致的漆盒,咬着唇,笑容甜腻。
权策拥着太平公主上前,将漆盒盖翻开,里头是一对手镯,非金非玉,而是琥珀。
“琥珀,历经风尘,千年而成,玲珑剔透,初心可见,姿态既定,万古不改,这里,便叫琥珀楼吧”
权策将手镯拿起,放在日光下,里头各有一只蓝蝶展翅欲飞,栩栩如生。
太平公主和香奴两人静静听着,权策美妙的词汇一一直达心底,和熠熠生辉的琥珀手镯一样,令她们迷醉不已。
权策拿起太平公主的皓腕,为她戴上,端详片刻,含笑问道,“像不像我们?”
太平公主任由他摆弄自己的手臂,大气雍容的脸颊皱巴巴的,瘪成一团,珠泪盈盈,听到权策的问题,忙不迭摇头,抽抽搭搭地道,“化,化蝶……不吉利”
权策怔了怔,失声大笑,将她抱在怀中,坏笑道,“两只蝴蝶,可不只有梁祝化蝶,可还有共效于飞呢……”
太平公主脸颊浮起红晕,眼波流转,见旁边香奴掩唇偷笑,更见羞窘,埋头在权策怀中,不肯出来,瓮声瓮气地吩咐,“香奴,你快些去安排,给这里换个牌匾,换成琥珀楼”
“咯咯,是,殿下”香奴脆笑两声,应命而去,脚步快了些,衣裙翻舞,露出了腰间的一块琥珀佩饰,她今日笑得格外多,为太平公主欢喜,也为了自己。
权策和太平公主两人才用了早膳,享受了片刻的甜蜜时光,便有人来通传,信阳王武崇敏前来拜见。
权策沉吟片刻,对香奴吩咐道,“让他去水榭稍待,将降龙罗汉也叫来”
太平公主仰起头,娇声道,“他们斗得正热闹,你是要泼冷水,还是添柴火?”
权策在她额头上吻了吻,神气活现道,“他们不需要我添柴火,我也没有兴致泼冷水,你可别忘了,我还在休产假呢”
太平公主皱了皱琼鼻,眸中满是不信。
“呵呵,我只是帮他们保持均势,任何一方太早落败,都不符合我的利益”权策说得裸。
太平公主白了他一眼,“嘁,要去给你那皇族第一美人儿帮手,便去帮好了,偏这许多理由”
故作拈酸吃醋的模样,瞧着分外可爱。
权策仰头哈哈一乐,也不辩解,拉了她起来,向水榭行去。
李裹儿的处境确实不易,张昌期代表二张兄弟支持李重福,还有唯恐东宫不乱相王李旦和梁王武三思,矛头都指向她,若是不给她些支持,情势难料。
“母亲,大兄”武崇敏趴在水榭栏杆上看湖中游鱼,见二人过来,一个鹞子翻身,便窜到了两人面前,躬身见礼。
权策倒是无妨,太平公主却唬了一跳,娇斥道,“多大人了,都要结亲了,还像个皮猴子似的乱跳,你也是领军大将,须稳重着些,才能服人”
“嘿嘿,母亲教训的是,孩儿知错了”武崇敏皮实,笑么兮兮的认了错,开门见山问道,“大兄,安乐郡主多番拉拢,我当如何行止?”
“你是东宫属官,听上头调遣,尽心办差即可,分内事,莫要打折扣,旁的,只做未见未闻便是”权策早有定见,“你安排下去,在东宫五卫率中,选择几个可靠的中层将领,以沈佺期的名义,暗中向安乐郡主输诚……”
听着自相矛盾的分派,武崇敏却懂了,大方向是协助李裹儿,对冲外头的攻势,但他须保持中立,不能亲自露头。
“传话给杨思勖,他虽是内侍,也是勇武任侠之辈,该到了精忠护主的时候了”
武崇敏有了主心骨儿,又恢复了跳脱模样。
不片刻,香奴和降龙罗汉也到了。
“你刺杀李重福失手,韦汛那边可曾生疑?”权策问道,张昌期的惊马,李重福府上的怪事,都是降龙罗汉操持,但主意却不是出自韦汛,而是东宫直接授意,李裹儿身边,阴损诡诈之士,也是不少。
“主人,韦汛不曾生疑,反倒更加信赖属下,前头诸事顺遂,他反倒有几分防备”降龙罗汉苦笑,他对韦汛的想法,很是费解。
“呵呵,疑心生暗鬼,不必理会,你照常助他办事,但莫要表露出依附之心,无伤大局的事情,拒绝一两桩也可,总之,要若即若离”权策摆摆手,提点了几句。
降龙罗汉连声应是。
权策又问,“外头可还有别的动向?”
香奴和降龙罗汉对视一眼,仍是降龙罗汉先开口,“属下探听韦汛口风,东宫,似是……似是在查郢国公的消息”
“崇简?”太平公主失声喊出来,转头看向权策,有些慌张。
权策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莫要惊慌,此时东宫绝对不敢再树强敌,想必是要利用崇简阅历不足,做些小动作……”
“那该如何防备?可要提点崇简多加小心?”
“不必”权策站起身,声音笃定,“此事无伤身之忧,便当是个坎儿,也让崇简经经事,见见风雨,无论他表现如何,后果,自有我来收拾”
太平公主点点头,望着他高大宽厚的背影,缓缓安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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