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么一对眼,宋筱池便明白这家伙听到自己肚子叫了,她有些尴尬,这人耳朵灵的可真不是时候。一笔阁 m.yibige.com
宋筱池正想瞪他一眼,将他凝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瞪回去,忽然手一紧,人便随着手中的力量被拉到了一旁,她一惊,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声道:“是我!”
宋筱池将将站定了,正想问谢岩为何突然拉自己,就听到莲藕低声啐道:“这些人真是饿死鬼投胎,姑娘你没事吧?珊瑚姐姐也没事吧。”
宋筱池这才反应过来,方才似乎有人嚷了一声,“开饭喽!”
然后身边和身后的便有人挤挤挨挨的往前涌,山寨里的汉子们个个身强体壮,打起架来,干起活来一个顶俩,这吃起饭来,自然也个个是大肚汉。
而且今晚还是大年夜,一年仅有一次可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好日子,大锅锅盖一揭,那比先前浓郁了数倍的肉香直冲入鼻,肚子咕噜噜叫早已饿的不行的山匪们此时眼里心中都是烧肉,烧鸡腿,炖猪蹄,都是食物,哪里还顾得了被他们绑上山的宋筱池四人。
“这些男人,简直就是土匪!”
那位长了一张大圆脸胖乎乎的大婶啐了一口道,说着,还不忘看看宋筱池、珊瑚的情况,“怎么样?没有被撞到吧?”
宋筱池摇摇头,“没有!”
听到胖大婶的啐声,她觉得有些好笑,他们可不就是土匪,就连这位胖大婶,她自己可也是土匪婆娘。
“走吧,今个是大年夜,我们包了饺子,你们也去吃点吧。”
胖大婶对宋筱池说话的态度可就没有对谢岩时亲切了,不过倒也没有多么恶劣,宋筱池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只不过斜眼瞄了一眼谢岩,这一眼,在宋筱池觉得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可是在谢岩眼中,却是眼波流转,略带着那么一点眉目传情的意味在里面了。
他亦对她露了一个笑,笑的清淡却不失温情,唇角微勾,显示他的心情尚不错。
宋筱池却在心里为他划上了个“有毛病”的标签,扭脸过去不看他了。
谢岩对着宋筱池留给他的后脑勺,眼神微微闪了一下,正想对着背对着他的宋筱池说一句什么,山寨里的几个大婶子小媳妇就推搡拉拽的将他带到屋子里的一个角落,说话的还是那位胖婶子,“小哥,你就在这里坐吧,一会我们会给你送吃的来。”
说着,几个人一把便将谢岩按着坐在一条破旧的长凳上,胖大婶的目光四处瞄了瞄,看到一旁的窗户下挂了一摞麻绳,便要伸手拿过来。
谢岩一看胖大婶的动作,便知道他要做什么,他脸色立刻一变,瞬间便从方才的风清月明变成了委屈讨好,“大姐,就不要绑了吧,我保证一定乖乖的坐在这,哪里也不去,更不会逃,再说……我也逃不了,更不敢逃啊!”
胖大婶一听谢岩的这声“大姐”,手便一顿,“这……”一会那帮男人吃饱喝足呼呼大睡的,若是出现个什么情况,她们这些妇人可应付不来。
不过胖大婶看着谢岩澄澈清透的眼神,本来心中已经打定的主意却慢慢动摇了,这年轻人如此面善,应该不会耍那些小心眼的。
“哎呀,倪婶,这位大哥一看就是好人,不会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的,你就不要绑他了。”
胖大婶还在犹豫,一个年轻小媳妇爽利的说道。
宋筱池听到这话简直无语,“好人”和“偷鸡摸狗”这两个词用在此种场景此种身份对立的状态,真的合适吗?
“对呀,婶子,旺嫂子说的是,今个是大年夜,就算是犯人,也是要过年的,明天再绑吧!”
之前说话那个十四五岁的姑娘立刻接话道,她声音爽脆,笑语嫣然,虽然一双眼睛几乎是眨也不眨的盯着谢岩看,里面除了欣赏便是陶醉,不过倒并不让人反感,那姑娘看谢岩看的晕晕陶陶,宋筱池看那姑娘看的津津有味。
那位倪婶子瞪了两人一眼,想要再坚持一下,不过再对上谢岩那双澄澈纯善的眸子之后,这到嘴边的拒绝立刻就转了个音。
“你们两个,就爱看个俊,旺哥儿媳妇,小心旺哥儿又喝醋,还有你,小丫,一点也不害臊,看你以后可怎么嫁人喽!”
“倪婶子,您老就放心吧,我这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旺子他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我也只是过过眼瘾,又没真做什么出格的事,他也就顶多喝几口醋,出不了什么差错的……”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我怎么就没发现你有这爱好呢?”倪婶一边说一边顺手丢开了绳子。
“倪婶,在村里我们怎么也得收敛一下啊,现在可不一样了,那狗官害的我们活不下去,只能做这等掉脑袋的营生,这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免得哪天忽然掉了脑袋,还留一大肚子遗憾,这多不划算啊!”
“旺嫂子说的对,我们现在在这里窝着,我这样的……除了嫁给程狗剩那样的……还能嫁给谁啊!我才不愿意嫁给程狗剩呢!”
宋筱池和珊瑚莲藕都听傻了,之前就觉得这寨子里的大婶子小媳妇小姑娘说话行事不是一般的豪放,只不过当时情况不明,觉得这是匪窝,和外面的情形不同也就罢了。
现在这番话听下来,宋筱池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可能是想的太过片面,也太过主观了。
这山寨中的女人们或许并不像她们表现出来的那般豪放不羁,不在意闺誉和名声,而是她们觉得她们到如今这地步,已经不需要在意了,她们这是临死之前的狂欢?消亡之前的肆意?
这么说或许有些夸张,可是她们的话,却让宋筱池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一股自感身世的伤怀之意,以至于这热闹的大年夜,周围的喧嚣,也似乎只是漂浮在空中的泡沫,一戳便破了,碎成零星的水意,在不知不觉间蒸发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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