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怒神惊 第二十五章 无常

    白落尘抬手，又一道灵符祭出，飘然落入水中。幽冥的法术承袭道家和佛家，捉鬼常用的手段以灵符为本，杂以阵法，若到必要时，也会役使夜叉修罗等来收服弱小的鬼物。

    方才通过照夜符，白落尘见水中的鬼物虽然成形，但未成气候，便祭出一道缚鬼符，符入水中，直奔女煞藏身的水藻而去。

    其上书写的符文发出令她惊骇的金光，她本能的循着流水逃窜，方逃出三丈远，便有一道密语施加于前方的流水，“明镜，止水！”

    顺流而下的水化成水镜，截住女煞的去路，里头映照出金色符文，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女煞只得浮出水面。

    一股凄厉阴浊的气息腾入空中，女煞幻化成形，长发及腰，窈窕娉婷，正是昨天拽肖遥入水的女鬼。她虽然有形体，但毕竟不是人拥有的肉身，五官只是摆设，不具备视觉、听觉等，只凭着对气息的感知判断出水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有着令她惧怕的幽冥鬼气，另一个则是血气充沛的纯阳之体。

    女煞运起起疾风，猛的朝肖遥扑过去！

    纯阳之体有着充足的元灵精气，可以助她稳固形体，但她的目的不单是肖遥的精气，而是趁机夺舍肉身！有了肉身，区区一个道者白无常，她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肖遥但觉一股凄厉气息夹杂河水的腥气扑面而来，本能的抬起饮冰刀去格挡。普通的刀剑对女煞没有任何威慑作用，她丝毫没有退缩，就在女煞即将扑到肖遥身上的瞬间，一道古老而深邃的光芒自刀身迸裂而出，似箭般迅疾，似流星般闪灼，准确无误的击中女煞面门！

    女煞的形体登时飞散，试图重行凝聚的时候，白落尘已察觉到她的行藏，立刻丢出第二道缚鬼符。女煞避无可避，金光流转，似一道道利剑穿透女煞的身体，空中像是凝结一团微型积雨云，电光闪烁，气流奔腾，不多时，烟消云散，女煞的气息彻底消失。

    “刚才好险！”白落尘叹道，“想不到你的灵魄普普通通，随身携带的刀居然隐藏着级别这么高的器灵。”

    “你说什么？器灵？我这刀里藏着器灵？刚才那道光是器灵发出的光？”肖遥吃惊不小。前段时间随巫痕绞杀假面观音的器灵，他知道这种存在很凶险，若不能收服为已用，宁愿抹杀掉！这种东西怎么会依附在他的饮冰刀上？难道就是那一次被阿水拿走的时候，有人对饮冰刀动了手脚？

    白落尘没想到肖遥对刀中器灵一无所知，可惜刚才那器灵出手极快，甚至没有看清楚它的幻影，它便缩了回去。白落尘安慰道：“刀剑可保存千年，岁月漫漫，几经易主，也许器灵早就藏在刀中，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这次它感应到你有危险，就立刻出手相救，意味着它是一只忠心护主的灵物，有益而无害，你好好收着就行了。”

    “可我的血统平平，它跟着我岂不是暴殄天物？白兄，你知道如何与器灵沟通吗？”肖遥问道。既然是灵物，也许可以帮助他提高修行。他接受自己先天上的血统差异，勤能补拙，如果有机会通过自己的努力缩短与巫痕、伽音之流的差距，再大的代价他都愿意付出。

    白落尘挠挠头，“其实我对器灵的研究很少，器灵不属于神族，不属于鬼族，跟传说中的魔族有些类同，但又没有形体，只能寄存在有一定灵性的东西内，有点像...寄居蟹！”

    鞘中的饮冰刀骤然发出铿锵的嗡鸣声，似乎在抗议白落尘的评价。

    白落尘骇然的后退好几步，跟肖遥隔得远远的，“呃...我再补充一点，器灵有自尊心。”

    肖遥叩了叩刀鞘，“器灵兄，你还在吗？”

    又敲了三四下，饮冰刀没有任何反应。肖遥耸耸肩，“它大概睡着了。”

    白落尘放松了警惕，劝道：“它有灵性，愿意跟你交流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我估计是心灵沟通之类，就算它凝成形体，也不可能开口说话的。再者，你身边有真正的高手，若她们愿意指导你一二，你的进步绝对会一日千里。”

    “我也知道巫痕和伽音深藏不露，可是我目前在奈迦集团只是一个实习生，加上我血统一般，几乎没有转正的可能，她们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教我。”肖遥无可奈何的道。

    “记住四个字：心诚则灵。”白落尘微笑着点了点他的胸口。

    说话间，两人离开河边，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河畔恢复寂静，垂柳叶子落尽的枝条忽然动了一下，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分开柳枝，抬头看着河水上方如烟般飘逝的魂魄。

    早在肖遥和白落尘出现之前，他就站在河畔垂柳旁边，凭借垂柳粗壮的躯干掩盖身形。自始至终，肖遥和白落尘都不曾察觉他的存在。

    “这次伤的很重啊。”他叹息道，“一直将你的怨念放在河水中养着，每年用生魂祭奠你，让你逐渐变得强大。本以为可以长长久久的待下去，直到我恢复元气，你也成就一番气候。可惜啊，天地不仁，欲功成名就，必要付出代价和心血。”

    他抬起手，魂魄飞散的大片空间被透明的屏障圈起，像是神掷下一个透明的鱼缸。被打散的魂魄随着空气的凝滞停止扩散，一缕缕，一丝丝，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的重新凝聚在一起，“是我不好，不该用你来试探这群神秘人的实力。但你放心，是你解除禁锢我的封印，让我重回人间，大仇得报之前，我必定不会任你这般灰飞烟灭。”

    虽然重新凝聚，但如同一张被碎纸机粉碎的纸，即使收集了所有的碎片，拼凑之后，她也不能回复称原来那只可以操控流水的女煞。

    男人叹了口气，“碎的太厉害了。我先用灵力锁住你的魂魄，保住你不会烟消云散，然后我会把你的魂魄放回原来的躯壳中滋养。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回你的躯壳，不是我不肯还给你，而是一旦有了躯壳，以你之前的力量会变成一具行尸，混在人群中自由移动。你的怨念太重，混入人群一定会伤及无辜，引起大乱，招致不必要的麻烦。幸而，这几个年轻人不是当年封印我的人，他们几个还很嫩啊。”

    河水中间忽然陷落出两米见方的空间，一只黑色棺椁自淤泥中冒出，棺盖打开，昏黄的灯光下隐约可以瞥见里面躺着一具人形和她惨白的脸。魂魄丝丝缕缕注回肉身，盖子阖上，重新坠入水中。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么大的工厂，偶发天灾人祸是再正常不过的。明天，我会捉一只生魂过来喂你。”男子负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