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自从那一声巨响便从窗边看着这一切。
从屋内看到屋外,他也不知道是谁放的暗器,他更不知道那包袱中到底是什么,而“无情剑客”又为什么死死地追着这包袱不放。
“川西二盗”,谁又会买通这两人去劫取这个包袱呢?
现在杀了这二人。
很显然,东西早就不在这包袱当中。
寒暄突然转身对花如雪说:“我该走了。”
花如雪点点头,她知道她拦不住他,也不想拦住他。
因为他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她还要等他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可是她不埋怨,永远都不会。
寒暄突然转身笑了笑,道:“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他笑了,他终于笑了,原来他并不是不会笑。
可是花如雪并不高兴,因为他的笑就像是魔鬼一样,只要他一笑,这一去就将生死不明。这十五年来,他只笑过一次,那一次他回来的时候是受着难以想象的重伤,差一点就死在了花如雪的怀中。
花如雪留下了泪来,她说:“不管生与死,我都等着你,半年之后你若不来,我便去找你。”
找当然找,可是却是在阴曹地府。
寒暄明白,他若不明白他就真的不是人了,所以他说:“不管是生是死,我都会回来。”
他的人已经消失在房间当中。
房屋中,只剩下花如雪一个人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静静地,就像是她的眼泪一样,静静地掉在地上。
离别永远都是最残酷无情的,但是世间上又怎会没有离别呢?
这岂非是人世间最大的无奈和痛苦?!
枫叶树下,风紧紧地吹着。
这里的确很美。
寒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又开始喝酒。
红白映也站在他的旁边,低头在地上吃草。
能够站在这么美丽的风景里喝酒完全是上天的赐予。
风在动,叶在落,天已入秋。
寒暄在等一个人,一个该等的人。
他知道这个人会经过这里,而且是必须经过这里。
所以这个人果然出现在寒暄的背后,这个人背上有一捆柴,显然是一个柴夫。
柴夫没有看寒暄,而是自顾自走自己的路。
他似乎是一个瞎子,也似乎是一个聋子。
不但从寒暄旁边走过没有看到寒暄,就连马吃草的声音他也没有听见。
可是,寒暄突然将竹筒盖上,淡淡地道:“请问‘名义山庄’怎么走?”
那柴夫没有看他,也没有停下,更没有回答,还在朝前走。
寒暄淡淡的目光紧紧地盯住他的脚,微微摇摇头,又说:“阁下忘了一件事。”
这句话很奇怪,可是柴夫还是没有停下脚步,依旧朝前走。
寒暄轻轻地捻起一片枫叶,朝那人扔去,只见柴夫背上的柴连续断了两根。
柴夫终于还是停下脚步,背对着寒暄,并不说话。
他知道他不能再走了,再走一步有可能会把自己的命走丢。
寒暄还是淡淡地解释道:“你忘了换鞋。”
柴夫终于转身微笑着对寒暄道:“多谢提醒,小人知道了。”
寒暄还是淡淡地说:“原来你不聋不哑,也不是瞎子。”
柴夫赔笑道:“小人不是。”
寒暄语气不变,道:“既然你不是瞎子,也并非聋子,那就将你拿的东西交出来。”
柴夫还是赔笑道:“这些都是小人养家糊口的工具,大侠如果对这个感兴趣,那小人……唉!”
柴夫摇了摇头,便将柴和斧头丢在地上。
这个柴夫演得实在太糟糕,根本没有一个柴夫的形态。
任是何人都可以看得出他并不是一个樵夫。
寒暄还是淡淡地说:“‘弥盗’尤天鸣。”
柴夫倒退了两步,惊慌失措地说:“在哪?他在哪?”
此刻他又演得太过火,更加确定此人不是樵夫。
寒暄没有再说话,又捻起一张枫叶,再次扔向柴夫。
那柴夫纵身一跃,避开这张枫叶,双手化为龙抓手抓向寒暄,直直地盯住寒暄的脖颈,岂知寒暄已经不在原位了。
柴夫站立好,目光四处扫荡,却不见寒暄的踪影。
寒暄人已站在了树杈上,他淡淡地道:“一个人倘若狡辩起来,任你用什么方法也不能够让他承认,唯一的只有让他露出真面目。”
尤天鸣将上衣脱掉,然后大笑,说:“你说对了。”
寒暄还是淡淡地说:“天下间有三件至宝,它们分别是‘金丝甲’、‘铁云枪’和‘长生水’。”
尤天鸣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寒暄。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要表达什么。
寒暄人已经站在了地上,他淡淡地看着尤天鸣,面容也是那样淡淡的。
寒暄淡淡地道:“东西在哪里?”
尤天鸣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冷冷一笑,说:“我身上。”
寒暄还是淡淡地说:“倘若要拿得它,就必须杀了你?”
尤天鸣点点头,说:“不错。”
寒暄也点点头,又说:“你的主人是‘名义山庄’庄主?”
尤天鸣没有回答,因为他不想回答也不能回答。
寒暄再次淡淡地问道:“‘名义山庄’在哪里?”
尤天鸣还是没有回答,他的手已经放在了腰间。
因为腰间有他的武器。
寒暄知道,钱毅要说的是“名义山庄”,可是只吐出了一个字。
但一个“名”字却实难以让人想到就是“名义山庄”。
在江湖当中,知道名义山庄的人很少,知道怎么去名义山庄的人更少。
当然名义山庄的主人到底是谁就更没有人知道了。
寒暄再次淡淡地说:“我不想杀你。”
尤天鸣再次大笑,说:“不论如何,我是不会交出东西的。”
就在此刻,一道人影从尤天鸣身边穿过。
然后这道人影便已站在了另外一棵树子上。
这人拿着手中的一件金黄色的衣服,自顾自地欣赏着,摇摇头笑道:“拿东西也有很多种方法,杀你没有必要。”
尤天鸣大惊,迅速摸了摸胸前,原来自己身上的“金丝甲”就在这人的手里。
尤天鸣冷冷地说:“把东西还我。”
东方无涯嬉笑道:“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会还你呢,有本事就自己来拿。”
尤天鸣人已经一跃而起。
他已经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剑,一把软剑。
剑在东方无涯身上来回穿梭,树枝连续断裂数根。
寒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他知道尤天鸣绝不会说,用剑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说。
因为这关乎到他的生命。
对于这种人只能用一种方法,那就是放虎归山。
但是寒暄没有这样做,他也不会这样做,他要做的就是去找。
尤天鸣和东方无涯还在缠斗,可是明月却站在地上不解地盯着他们。
明月什么时候来的他们不知道,他们也不会知道。
他们只知道明月身后有一匹马。
明月就这样看着,不管也不问。
她要找的是寒暄,她知道寒暄刚才在这儿。
因为她能够感觉得到,她正在检查那断裂的两根干柴。
这个手法与那只酒碗本就属于同一种。
清风大口喘气地跑到这里来,不仅看见东方无涯和尤天鸣还在纠缠。
还看见了“金丝甲”,那包袱里的东西。
东方无涯穿过树杈,站在地上,笑嘻嘻地看着明月和清风,手里的“金丝甲”还在高举着,似乎怕人看不见这件宝贝似的。
可除了尤天鸣和清风以外,明月根本看都没有看一眼。
尤天鸣再次想动手,却被明月叫住,明月说:“慢着,你们可看见刚才用树叶切断这两根木柴的人了?”
此刻尤天鸣和东方无涯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人早已不见了,就连那匹马也不见了。奇怪的是,纵使他们在缠斗,可骑马离开的声音他们不肯能听不见。
东方无涯挠了挠头,说:“刚才还在这儿,怎么这会儿人就不见了。”
尤天鸣目光直直地盯着东方无涯手中的“金丝甲”,没有说话。
剑尖直至地下,蓄势待发。
清风恢复气息,走过去,接过那两根断裂的树枝,道:“酒碗。”
他直直地看着这根树枝。
突然东方无涯拍了拍大脑,大笑着说:“聪明,这人太聪明了!”
清风看着东方无涯,不解地道:“为什么?”
东方无涯摇了摇手中的“金丝甲”,大家的目光都定格在“金丝甲”上,他道:“这个‘金丝甲’是关中沈府送给‘铁将军’盛名千的礼物,可是护送此物的‘威雄镖局’却在半路被劫,‘威雄镖局’总镖头江清霜二十来人却惨遭杀害。而此人利用大爷我‘盗圣’的好奇心将我引来与此人相斗,好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明月突然笑了笑,道:“这个人肯定不是我。”
清风摸了摸脸,点点头,说:“是我。在怀雁阁已经断了线索,而这一路却有多条线索把我引来此地。”
尤天鸣已经冲了上去,剑直指东方无涯胸口。
此刻剑尖已经离东方无涯胸口不到三寸,他利用东方无涯分心而攻其不备。
东方无涯眼看自己的胸口马上便要变成一个大窟窿。
可谁知道这一剑没有刺进去,反而震伤了尤天鸣。
清风的剑,那把陈旧的剑还未出剑的剑鞘。
尤天鸣连连倒退数步,随后他便纵身一跃,人已经跃出了一丈远。
没有人去追,明月看着这两根断裂的树枝,在思考着。
她这些日子苦苦追寻的“天涯罗刹”此刻又有了眉目,总算没有白来。
可是他到底在哪儿呢?他又从哪儿离开了呢?
清风笑道:“看来这引我二人来此处的人倒是对我们的行踪了若指掌!“
东方无涯看了看清风,说道:“看来‘无情剑客’却并非真无情。这件衣服就交给你,还望送到‘铁将军’盛名千的手中。”
清风摇摇头,说:“此事不急,我得先去找找一个人。”
东方无涯不需再问,他已经知道清风要找的人是谁。
但这个人绝对不会是江湖中人都在寻找的“天涯罗刹”。
明月将手中的两根木柴扔到他们手中。
字。
四个大字。
写的是颜体。
清风已经看到了这四个用颜体书写的大字。
清风叫住欲打马而去的明月。
四个颜体大字在旁边那棵枫树上,三人都朝这树干上望去。
这四个用颜体书写的大字是“名义山庄”。
难道寒暄就在“名义山庄”?难道“天涯罗刹”就在这个地方?
可是他又为什么要引他们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