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浦 第三十二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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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点四十分，于杰民还稳坐在办公室与林晓明商量事情。清江宾馆那边已经急得火上房水淹庄了，可他一点都不急。

    秘书王斌轻轻敲门，得到于杰民允许后才推门立在门口提醒书记：“于书记，招待会时间到了，接待办宁永丽主任问您什么时候到。”宁永丽到底没敢给于杰民本人打电话，而是把电话打给了秘书。于杰民有点不耐烦：“知道了。”他既没讲什么时候动身，也没指示叫清江宾馆的招待会开始，就说了一句搬不动的话。王斌没敢多言语，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秘书这个职位既风光又卑微，有时为了维护领导面子，不得不出卖自己的尊严。按照书记以往的习惯，王斌估计书记出发的时间还得推迟，他悄悄地给宁永丽打个电话，告诉她书记还要等一会才能过去，并对宁永丽说：“书记动身时，即刻给你信息。”王斌和宁永丽是吉林老乡，宁永丽的一些高层消息都是从王斌这里获得的。

    于杰民和林晓明谈的话题很重要，两个人的声音压得较低。林晓明说：“沈淮山来电话了，这次您进省人大班子的事基本敲定，上层关系疏通好了，省委这边也打过招呼了。中组部考核组最近就到省里，什么时候到清江来，他将在第一时间通报信息。”

    于杰民城府很深，没有喜形于色的表情。他平时也是这样，喜怒哀乐很少从脸上表现出来。于杰民此时此刻想得是社会稳定工作，他朝前凑凑，尽可能与林晓明靠近一些，这样讲话显得亲切，他说：“社会稳定工作一定要做好，特别是群访事件不能发生，更不能发生安全事故。所有敏感工作都停下来，布置党政干部和市直机关的‘一把手’下去搞‘三同’，严格要求住满三天。同时进行一次安全大检查，把可能出现的安全事故消除在萌芽中。”

    于杰民讲的“三同”是党政主要领导和单位‘一把手’下乡入户进社区与老百姓同吃同住同劳动，俗称“三同”。这是赵万里提出的设想，于杰民定下的调子，市委常委会通过的规定，在清江已经实行三年了。做法很简单，把过去的“访贫问苦”变为“访民问需”，帮助基层干部解决难题，帮助老百姓解决矛盾，以干部下访来抑制群众上访。每年进行一次，至于什么时候下去，听从市委办通知，原则上都定在国家“两会”期间安排这项工作。

    林晓明迎合道：“书记决策英明，现在干部下访正是时候，我明天就召开会议布置这两项工作。”于杰民说：“安全工作大检查的事我安排市政府分管安全工作的张冬至副市长去部署，你负责‘三同’工作。要求一定要严肃，督查一定要严格，处罚一定要严厉。全市正处级以上领导干部必须认真执行，不得含糊，不得走过场。”于杰民一连讲了三个“一定”，可想他对这项工作的重视。林晓明说：“好的。另外还有一件事，沈淮山去年帮市里上二百万吨硝盐联产项目，还有这次的一些活动，需要一点资金，您看从什么地方出。”于杰民知道这里一定会发生费用。跑硝盐联产项目时沈淮山出了不少力，这次他个人的事，关关节节活动，上上下下打点，都需要花钱，他一时还想不出这笔钱从什么地方出合适，他沉默了一会问：“需要多少钱？”林晓明说：“二百万，昨天他把钱数发到我手机上了，他说这是上硝盐联产项目活动经费，以后还有些后续工作需要调整。至于您个人之事的费用他没说，他的意思是等事情办成后再打点各路神仙。”于杰民说：“这笔费用从二百万吨硝盐联产项目筹建办公室出，以活动经费的形式报账，最好用**冲账，**越零散越好。”林晓明有点为难了：“硝盐联产项目是王朝安副市长负责的，资金是张冬至管的，我操作起来有难度。”于杰民沉思片刻说：“你找一下张冬至，就说当初报批硝盐联产项目时，我在北京找国家相关部门的领导，发生一些费用，当时这笔钱是沈淮山垫付的，现在要把钱还给人家，以报账的形式走账，履行各项审批手续，规避财务制度，千万不要大笔转账，懂吗？”

    于杰民不愧是从基层上来的领导，知道怎么走账安全。用零星**报账是抽款最安全的一种方式。

    林晓明说：“明白了，我明天就去办。”于杰民说：“下一笔费用是多少，他说数目了吗？”林晓明说：“没有，要不要把这笔钱也准备好，到时候用起来顺手。”于杰民说：“下笔费用还用我费心吗？要真如沈淮山说得那样顺利的话，你应该走上主要领导岗位了，这点钱还不好调剂吗？”林晓明笑了：“谢谢书记提携。”这是林晓明愿意听到的话。要知道，就是有沈淮山从中撺掇，没有于杰民的鼎立推荐，要想走上市委书记的位置是有难度的。

    林晓明的理想是一步到位，至于市长的位置那是退一步的方案。应该说，分管党群的市委副书记，要越过市长，直接走上市委书记的位置是有难度的，但林晓明以自己对官场操作程序的理解，体制内的事变化多端，不确定因素很多，只要上级组织一天没下文明确，变数就存在。所以，他要在关键时刻拼一把。

    时间到了七点五十分，于杰民结束了与林晓明的谈话，起身准备去参加招待会。他从衣架上抽出一条金黄色领带，从容地将领带打好，将西服挂在左臂上，右手提包，与林晓明一道走出办公室。

    王斌忙上去接过书记手中的西服和提包，跟在两位书记后面，他一边走一边给司机打电话，指挥司机将车子停到市委大楼门厅处等候。

    从市政府到清江宾馆要十分钟车程，如果路上不堵的话，于杰民会在八点整准时出现在清江宾馆。也就是说，他让招待会的全体客人和领导整整等了半个小时。这是他想要的结果，虽然自己在招待会上没有出头路面的程序，但是他可以让参加洽谈会的所有领导和客人干等着。在清江的地盘上，是我于杰民的位高权重。这种感觉是非常惬意的，人的这种至高无上君临天下的自豪感是任何一种幸福都替代不了的。

    王斌担心路上不顺畅，害怕耽搁的时间太久，已经提前作了安排，他给市公安局交警支队的支队长苏伟打了电话，让他上警力维持市政府到清江宾馆这一路的交通秩序。所以，于杰民的一号车和林晓明的三号车一出门，从市政府大门口到清江宾馆一路畅通，连三个红绿灯都提前调整成黄闪灯，车子经过时，警察很规矩的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