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云淡,莺鸣柳曳。
“我说,看那架势,杀城最近似乎不太平?”
柳城,八方酒楼三楼的一间客房内,两个人正坐在窗前,方才说话的正是吕问生。
窗外,行道上人流攒动。这里不愧为柳城最繁华的地方,到处都充斥着叫卖声,比起杀城来说可不是多了一点半点的热闹。
“上任城主严霸天与梁武帝的口头之约快到期了,”说话的却是易山,不过声音还是一样的冷。
“口头之约?那是什么?”吕问生低头沉思片刻,问道,他心内倒是很好奇。
“二十年不动杀城!”易山面色微变,沉声道。
“二十年不动杀城?”吕问生嘴里重复着这几个字,接着问道:“梁武帝怎会与杀城城主立约?”
要知道梁武帝梁显可是现今大梁的开国皇帝,又岂会和杀城城主有交集,虽是口头之约,但君无戏言,梁武帝如此必定有什么隐秘。
“据说,武帝梁显曾是大宋晚期的皇子,更是宋明宗宋真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是明宗害怕自己的皇位受威胁加之听信大太监李坤的谗言就将自己的几个兄弟流放的流放,发配的发配了。”易山看着窗外,说道。
“那梁显后来是如何登上帝位的?”吕问生问道,他从易山的话中感觉出武帝登基应该与杀城有些关联。
易山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相传,武帝好武,起事之初,手下力量主要是些四处集聚的江湖好手。虽说有一定声势,但到底江湖中人总有那些个心高气傲的,谁也不服谁,行动起来往往很难一致。再加之,这些江湖中人身手虽不差,却架不住正规军队人多,而且正规军队常年受训,四处征战在气势上也是力压一筹。一开始,武帝这边虽然频传捷报,但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难有什么大的影响,直到杀城的介入,武帝这边突然气势如虹,不到六个月便攻进了大宋皇宫,登上了龙位。”
“照你这么说,杀城当时的力量应该非常强盛,那严霸天又为何会相助于梁武帝呢?”吕问生问道,“坐山观虎斗岂不是更好?”
“这个答案你恐怕得亲自去问梁显了!”易山瞥了他一眼,冷笑道。
“不知者无罪嘛!”吕问生白了他一眼,笑道。
“哦?对了,那他们口头之约又是怎么回事?”吕问生想起这个问题好像还没得到答案,于是问道。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梁武帝登基后,严霸天便对外宣布杀城归属大梁管辖,梁武帝也与之口头立约——二十年不动杀城。”易山皱眉道,显然他对此事也很好奇。
“原来如此!”吕问生大梦初解,叹道。
易山没有再理他,自顾自的看着窗外。
吕问生思索一番,又开口问道:“既然二十年之期快到了,估计双方快要开战了吧?”
“不知道,不过,这次杀城的防卫力量增加如此之多,恐怕是免不了一战了!”易山低头喝了一口杯中的茶,平静道。
“如果双方开战,你会回去吗?”吕问生盯着他,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易山被他这么一问倒给问住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该回去吗?”他心里也开始问起自己,毕竟他是杀城的杀手,虽说只是外城的‘散杀’,易山却知道像自己这些被称为‘散杀’的,之所以能如此自由的行事,皆是因为杀城的存在。作为‘散杀’,他们有选择雇主的自由,他们也不用听命于任何组织,包括杀城。相反,杀城是他们的庇护所,不管他们刺杀了何等人物,只要进了杀城,他们的性命也就得到了保障,因为,没有人敢进杀城来杀人。不过,相对应的,他们的生死便和这座杀手之城紧紧的绑在了一起,如果杀城没了,他们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处地方供他们依靠,以后的路也将寸步难行。
“快看!那人是不是那个‘仇老三’?”吕问生见他久不言语,自觉无趣,便朝窗外望去,这一望,倒是让他看到个熟人。
易山被他这一叫,回过神来,他顺着吕问生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个虬髯大汉正在行道上匆匆走着。
“不错!那人应该是‘仇老三’无二!”易山说话间点了点头。
吕问生面上轻笑,说道:“既然看到了,怎么能不去打个招呼!”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纵身从窗口跃了下去,这一下倒是轻巧,落地时竟没带起丝毫土尘。
不过,他这突然出现倒把街上众人吓了一跳,大伙不由围了过来,纷纷七嘴八舌起来。
“什么人啊这是?咋就突然间出现了!”
“就是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大白天见鬼了呢!”
也有眼尖的叫道:“你们懂个屁啊!人家可是练家子,你看他从三楼跳下来,一点事没有!真是厉害啊!”
“厉害!太厉害了!”
“……”
吕问生听到周围的议论,倒是没有多大的尴尬,他向周围众人拱了拱手,道了声:“献丑了!”便挤出人群,疾步向前去了,这周围众人见没热闹看了,也就散了。
街后巷道里,此刻只有两个人。
“仇老哥!别来无恙啊!怎么见了老弟,也不打声招呼就走啊?”吕问生站在虬髯大汉面前,笑道。
“呵呵呵呵!”虬髯大汉见被封了路,尴尬一笑,说道:“原来是老弟你啊!自上次一别,我对老弟你可甚是挂念啊!”说着,他又故作豪气的拍了拍吕问生的肩膀。
吕问生看着他伸来的右手,眼角含笑。虬髯大汉可能是察觉了什么,想要收回手去,可不待他再做反应,吕问生已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拇指已扣住了他的命门,虬髯大汉一时疼的无法动作。
“老弟!你,你这是做什么?”虬髯大汉有些焦急的问道。
“没什么!不过,既然看到了老弟我,也不准备请我好好喝上一顿吗?”吕问生凑身上前去,贴着他的耳朵说道。
香味,还是那股香味,看来当初自己没有闻错。
“而且?”
“而且什么?”虬髯大汉急道。
“而且你是判官府要捉拿的贼人‘仇老三’,这按照大梁律法,平民百姓有能力者倘若见了都是可以送去判官府法办的。你看,我是不是该尽一尽本分,把你送到那判官府去问罪啊?”吕问生盯着他的眼睛,调侃着。他很难相信近距离下,眼前的这个虬髯大汉居然会有一双如此灵动活泼的眼睛,不过,此刻这双眼睛里已有了泪花,这让他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
“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啊!还‘江城千手’,果然是浪得虚名!”吕问生小声呵斥着。
“我不是‘仇老三’,你快放开我!”那虬髯汉子叫道。
“不是‘仇老三’?那你是谁?”吕问生问道。
“反正我不是‘仇老三’!”虬髯汉子嘴里喊着,眼珠一动,说道:“这样,你放开我,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哼!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啊!放开你,跑了我送谁去判官府啊!对了!你身上那么香,说实话,是不是采花贼?”吕问生故意板着脸说道,说完,又故意凑近闻了闻。
“你!你!臭流氓!”虬髯汉子听到他这么说,面色微红,居然声音一变,叫道,听那声音却是个女子的。
“果然是个姑娘!”吕问生心道,面上却是装模作样道:“诶?‘仇老兄’,你怎么吓得连脸色和声音都变了,不是吓出病来了吧!”
“你!你快放开我!否则要你好看!”这女子见他还不放开自己,恶狠狠的说道,只不过,从那粗犷的外表下冒出女子的声音,还着实有些别扭。
“哦?你想让我怎么好看啊?”吕问生却是不理会他的‘威胁’,怪笑道。
这女子盯着他,却是突然一伸左手,将脸上的胡须一撕,接着一甩头发就见千条青丝撒将下来,继而她用尽力气大声喊道:“非礼啊!非礼啊!来人哪!有人非礼啊!”喊完,还用左手将身上衣衫故意扯了几下,露出了肩头的一片雪白。
“你!”吕问生没想到她如此‘豪放’,只得一松手,转过身去,也不好再看了。
可方转过身,他却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屁股上被踹了一脚,人也不由自主的向前一个酿跄,险些摔个狗啃泥。
“哼!叫你欺负我!本姑娘今个有事,就先放你一马,也算是和上次扯平了,下次再见到你,一定要你好看!”身后更是传来那女子的声音。
听到这话,他连忙回过身去,哪里还有那女子的身影。
“哎!又让她给跑了,还不知道她到底是谁呢?”吕问生摸了摸屁股,低头想着。
正在这时,一阵吵闹声从巷口响起,接着他便看见一群人手拿各色家伙出现在巷口。
“人在这儿呢!”
“快来啊!采花贼在这儿呢!”
“对了!那姑娘说的采花贼肯定是他!”
“来!大伙一起上!把他送到判官府去!”
随着这几声吆喝,众人‘凶神恶煞’的向他冲来。
“好家伙!临了还摆我一道。”吕问生心内无语,只得轻身跃上屋顶,辨了个方向,朝远处去了。
“哼!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欺负我!”一个拐角处,那女子看着吕问生在屋顶逃窜的背影,一撇小嘴儿,扬了杨拳头。
“好了!玲儿!看我平时怎么说的,叫你不要胡闹,你就是不听!现在怎么样?吃亏了吧!”在她身旁,一个白发老者慈爱的捏了捏她的鼻子,佯装怒道。
“好啦!知道了!爷爷!孙女我怎么会吃亏!要不是他突然……”说着说着,她脸一红,又想起方才吕问生抓着她手不放的情形,到现在心里仍是“扑通”“扑通“的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