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
一个小道士急急忙忙的跑到道观内院,穿过一道小门,就开始叫嚷,喊了几声之后并无人应,这小道士更急了,在浮云观内院左右张望,四处翻弄。一笔阁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说www..com
“诶诶诶!”在小道士的没有想到的地方传出此时他最想听到的声音,犹如天籁,“我说,你找什么呢,弄得叮叮当当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小师叔,你怎么到树上去了!”小道士仰着头问道。
伍桐把脸上的书拿掉,微微睁眼,旋即就被阳光刺的闭上,这刚刚入春,江南道午时的阳光便极其刺眼了,晌午的休息刚刚开始就被人打扰,现在脑子正迷迷糊糊的,口齿也不清晰,“树上凉快些。”
“师叔,您赶快下来吧!”小道士急道。
伍桐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下,歪着脑袋看着树下的人,废了好大的劲才认出那张脸,十四五岁的小圆脸,头发被扎成髻子,一袭青色道袍看起来没有仙童之气,倒是有些可爱,“静徐啊,你找我有事吗?”
“师叔,太师父嚷着要吃饭,我来请你过去。”静徐说道。
“不去。”伍桐在树上伸了伸懒腰,“今日不是正庭做饭吗,让你太师父找他去!”
“不行啊,太师父吵着要吃红烧肉。”静徐想到太师父没有气质的叫嚷,又想起正庭师叔威胁自己的样子,急的都快哭了,“正庭,正庭师叔也不会做红烧肉啊!”
伍桐一听就笑了,“老头都多大岁数了,胃口还真是好!你也是,正庭让你来找我你就来找我啊,你怕他揍你,就不怕我也揍你!”
“欸,等会儿,老头出关了?”伍桐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忽然说道。
“是,太师父早上就出关了,现在在大殿和我师父、师叔说话呢。”
伍桐从树上慢慢爬下来,道袍被弄得褶皱,再加上长到肩膀的杂乱头发并未束起,这样看起来还有点隐士风采,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刚刚下来的树,心中暗暗发虚,这玩意儿还真是上去容易下来腿都打颤,装作拍拍身上的尘土来掩饰腿软,伍桐拍了拍小道士的肩膀,“你啊,你咋就不敢和正庭干一架呢!”
“小师叔你不也害怕正庭师叔吗?”小道士低声咕哝。
“啥?”伍桐斜眼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小道士急忙摇头,被正庭师叔威胁是挨一顿揍,但要得罪小师叔可是要被弄好长一段时间的,他处于道观底层,这二人他谁也不敢得罪啊。
“我去大殿。”伍桐摆了摆手,指了指后山,“你到后山给我取一罐蜂蜜来。”
“是!”静徐应道,跑了两步,忽然立住脚,回过头问道,“一罐?”
天知道他们为了弄这些蜂蜜费了多少心神,给蜜蜂喂了一冬天的蜜糖,这刚刚开春,山上刚有野花,这才算是有了蜜源,可这也没多些日子,小师叔让他们拿出一罐蜜来,杀了他们也做不到啊!
“哦,不好意思。”伍桐看着静徐的表情也想到了什么,毕竟这蜜蜂是他牵头的,这不过一直都是这几个小道士管的,看着静徐那张惊恐心痛到想死的脸,伍桐也知道自己刚才是狮子大开口了,犹犹豫豫的想了几息,伍桐很没底气的问道,“那,就取一点给老头尝尝?”
静徐不接话,要是真拿了一点,正庭师叔的拳头可不会闲着了。
“那你看着拿吧。”伍桐看着静徐的脸色,忍着笑说道,“别被正庭揍就是了。”
“是。”这一次静徐跑的速度明显比刚才还要快上几分。
伍桐双手放在脑后,慢慢的走着,老道士出关了他肯定是要去的,老道士姓李,号元淳,是王盘山浮云观的观主,好像还是什么真人,生的那是鹤发童颜,仙风道骨,长得很像苏有朋版本《倚天屠龙记》的张三丰,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道士救过他的命。
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半年多了,当初在差点冻死的时候被老道士发现,老道士不仅救活了他还给了他一个栖身之地。在生命安全得到保障之后,他花了三天的时间通过自己读过的无数网络小说判断,自己确实是穿越了,而且是一个未知的时代,他对历史很感兴趣,虽然他是一个理科生,大学专业学的又是心理学,他的文科成绩很好,对于历史他了解的要比一般人多一些,加上上大学之后晚来的中二病,也看了许多神神秘秘的玄奇书籍。
就算对历史的了解只局限于表面,伍桐还是知道商鞅是咋死的,逃亡的时候没带身份证被店家给举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没带身份证是会死的。在这里,没有户籍的可是黑户,要被抓去见官的!作为一个重度被害妄想症患者,他那时候最害怕的就是被抓去给别人当替死鬼。
所以伍桐捋清一切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求老道士为他弄一个身份证明,他可不想刚穿越过来就被砍头,那在穿越界他可就有名了,为了避免这件事,他一定要得到一个身份,哪怕是道士他也认了,为此他不惜压榨自己的记忆力,想通过诓忽悠道士来达到目的。
伍桐将抱朴子中几段较为好记,而且是他现在还能记住的句章在老道士身边念叨了几句。www..com登时就给老道士激动的差点羽化登仙,连忙写了张条子,让大徒弟正和去秣陵城中给伍桐入籍,自己则急忙闭关参悟。
这速度看的伍桐是一愣一愣的,自己软磨硬泡了半个多月都不给办的事情,被几段有上句没下句的抱朴子忽悠瘸了,可这老道士明明走的是内丹路子啊,抱朴子这种讲外丹的经意他竟然能懂?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时候还是闭嘴好了。
老道士在这里还是有几分面子的,他就写了个条子,伍桐就成了在编的道士,看着手中新鲜出炉的度牒,上面写着的是自己的名字,伍桐暗下决心要做老道士唯一舔狗。
“老爷子,您终于出来了。”伍桐走到大殿,站在门口打着招呼,正看到一个高大身影往山下走去,他扫了一眼只以为是香客,并未在意。
几个月没见,这老头脸色红润,容光焕发,让伍桐觉得这老头不是去闭关而是去冬眠,毕竟闭关的时候正值初雪,出关正值入春,看着老道士年纪挺大,皮肤红润双眼晶莹身子骨极其硬朗,伍桐初步判断打自己两个应该都没问题,是不是睡觉多了时间就跟着你一起停留,伍桐决定要向老道士学习,以后每天要睡十二个时辰。
“伍桐啊。”老道士眨了眨眼,眼巴巴的看着他。自己可是解决了他的户籍顺便还让他入了教,这顿红烧肉妥不了了吧。
伍桐穿着浮云观的道袍,头发有些杂乱,因为刚刚睡醒神情有些恍惚还带着一股子慵懒的废柴劲,看起来比道士还像道士,望着老道士的眼神,他心一软,“老爷子,今日您出关,想吃啥我都给您做。”
老道士点了点头,这个半年前捡的奇装异服的小子不仅做饭好吃,还会弄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懂得很多乱七八糟的知识,自己与他相处不过两月,这小子的懒和滑他都见识了,没有什么上进心,总想起一出是一出,虽是任性了些,但心性却不坏,如果不是这小子念叨的几句话让自己隐隐有些感悟急着闭关领悟,他的身份证明也过不了多久就会办理的。
“见过太师父,师父,四位师叔。”静徐捧着一小瓶蜂蜜走进大殿,先向几位师长行礼,然后默默站到伍桐身后,将手中的瓶子递给伍桐。
伍桐看着这小瓶子,瓷的不大,特别像电视剧里装毒药的那种,他打量了几眼,总觉得这里面装的不是蜂蜜而是鹤顶红,掂量掂量瓶子,他微微后仰低声问道,“就这么点?”
“哎呀我的小师叔啊,您多长时间没去过后山了,就这点还是我差点和静来师弟差点翻脸才弄到的。”静徐轻声急道。
“静来怎么这么抠呢,这以后要送给香客,他不得气死?”伍桐反问道,不去看静徐的表情,他拿着小瓶走到老道士身旁,“老爷子,这是你闭关的时候我们弄得蜜蜂,现在已经出蜜了,这是第一茬,我让他们取了一些,让您尝尝鲜。”
自从静徐进来与伍桐说话的时候,大殿中几个人的视线就一直在他二人身上,伍桐说完,几人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去年这小子就说过只接受香客的香火钱有些过意不去,自己弄些东西送给香客也好,这蜂蜜还有后山开的几亩菜园子,除了浮云观的自用,剩下的都是送给香客的。这刚刚开春,菜园子刚播下种,可山花已经开了不短时间了,如今也出了不少蜜,只是他们几个二代师兄弟最近少去后山,这都是伍桐和三代弟子弄的,他们只是听说过,今日才真正见到了。
“喝一点尝尝就行,这东西特甜,齁嗓子。”伍桐看着老道士仰起头直接就往嘴里倒,又嘱咐了一句。
老道士放下小瓷瓶,咂吧咂吧嘴,“真甜!”
四个二代弟子站在一旁,两个面色不改,一个岁数最小的打量了几下,缩了缩头不敢说话,正庭也不敢去抢师父手中的那瓶,只敢过来找伍桐,大大咧咧的搭着伍桐肩膀,“师弟,那蜂蜜给我们也来点呗!”
“现在不行。”伍桐摇摇头,“就这点都要好几天才采回来的,花开没几天,存货也不多。”
正庭瞬间变色,“这么不够义气。”
“不是不够义气,是真的不多。”伍桐苦笑道。老道士四个弟子,和俞庭榭,就这个正庭做事不管不顾,说话也很是随意,弄不弄就暴力威胁,他又打不过,一般他见到正庭都是绕道走的。
“正庭,不要为难伍桐了。”老道士给伍桐解了围,又问道,“这蜜蜂是哪里来的?”
“浮云观有善信是养蜂的,我去他家挑的,弄了几个月,总算是在花期前都弄好了。”伍桐说得简单,其实是真的简单,他养蜂的功夫是学自外公,十多年来养蜂的技术都忘得差不多了,好在还有些印象,去了养蜂的善信家中随意指点几下装装大头还成,这一装完,那香客恭恭敬敬的送上蜂后,养蜂用的蜂箱、蜂片都是香客给他的,到了王盘山,又都是三代弟子在弄,伍桐的功劳就只有弄到蜜蜂,当然简单了。
“哦。”老道士点了点头,“你当初和我说过养蜂的事情,可你为什么想赠善信们蜂蜜呢?”
和俞庭榭四个二代弟子也看向伍桐,师父曾说伍桐最有逍遥风范,做事不拘一格,却一言一行皆有道意,论起道来老道士可能都不是对手。www..com
“香客上香,这香火钱是赠予我们不假,他们也不容易,光是这么收着,总觉得不好意思。”伍桐挠了挠头,又道,“上香的众信,一是富贵人家求个吉祥,二是百姓求个盼头,赠之蜜糖,对前者用处不大,而对后者而言,生活本就苦难,一点蜜糖也可以让他们得一个盼头。”
“善。”老道士拍手笑道。
“老爷子,那我去西市买些食材,您啊先吃点东西垫吧垫吧,晚上给您做顿好的。”伍桐说完冲着静徐招了招手,“走,去集市。”
静徐看向他师父正俞,正俞点了点头,静徐才向太师父、师伯师叔们行礼退出大殿。
李老道士看着跑下山的伍桐,一边摸着胡须一边笑着。
秣陵,是大周的最重要的城镇,地处江南道,而江南道是整个大周的米仓,江南乱则大周亡,所以秣陵的地位越来越高,二十年前大周天子的胞弟靖王封邑江南道,江南道二十年安平无事,发展迅速,加上地理位置极佳,秣陵的气象已然不弱京畿,各国客商来往不绝,各种店铺鳞次栉比,大周之富可见一斑。
王盘山距秣陵足有二十里,下山步行要一个多时辰,好在伍桐与静徐的脚力还算可以,未时正就到了秣陵城西门,城门卫验了度牒。
“小伍道长,今日又是您下山啊。”西城门校尉冲伍桐打着招呼。
伍桐也笑着回道,“张六哥,今日又是你当差啊。”
张校尉摆了摆手,“我是西门校尉,每日都在的,不只是今日,明日后日都是我。”
“也是辛苦。”伍桐笑着拱拱手,“我这时间紧,今日就不叙了。”
“好说,有时间我去浮云观找你,真人身体还好?”
“今日出关了。”伍桐说道,“我这次入城就为这事,老头嚷着吃肉,来买一些。”
“那您快些去吧,别怠慢了真人。”张校尉脸色一凛,拱手送道。
“进城了。”伍桐摆摆手,招呼静徐入城。
伍桐轻车熟路的走到西市,此刻市集上依然熙熙攘攘。
“张哥儿,你又去卖字了?”伍桐向一个瘦弱书生打着招呼。
“邢五哥,今日是你巡街?我买些东西,好好好”伍桐向捕快猛地招手。
“诶!六婶!”伍桐忽然站住,向一旁的小贩走去,他蹲下身子,“六婶,您家里有没有多余的菜籽啊?道观种了一些菜,还差几根垄没播种,您再给我点呗!”
六婶笑了笑,转过身去了几个小口袋,“小道长还是这么客气,菜籽有的是,小道长想要多少就拿多少罢。”
“那六婶,我可就不客气了。”伍桐笑了笑,用几个小布袋装了四五种菜籽,“谢谢六婶!”
“郑大哥,切二斤五花肉!”到了肉铺伍桐喊道,静徐跟在他身后,一脸疑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来了来了!”郑屠户在一旁磨着刀,听到叫喊先是应道,然后转过身站起,如同一堵墙,他往铺外看了一眼,然后尽是横肉的脸堆满笑容,“哟,小伍道长来了,好些日子不见您了。”
静徐看着小师叔与屠户有说有笑的唠了两句,然后小师叔指了指肉,屠户给师叔切好用油纸包了递过来,他急忙接过,看着伸出手接肉有些发愣的小师叔,静徐看了看手中的麻绳系着猪肉,又抬头看着小师叔,“小师叔,我拎着吧。”
“也好。”伍桐点了点头,“郑大哥,那二斤肉多少钱?”
“算我给师父的。”郑屠户笑着说道,将剔骨尖刀砸在案板上,颇为豪气的说道。
“这怎么行。”伍桐摇头说道,从腰带上取下钱袋,也没有数,估摸有四五十文,递给郑屠户。
“别别别,小伍道长,这钱就不用给了。”郑屠摆手急道,又将钱推了回来。
“不成。”伍桐摇头,将钱放下,正色道“郑大哥,这钱是一定要给的。”
“走了,静徐。”伍桐叫了一声,“郑大哥,告辞。”
静徐跟在伍桐身后,在西市这一路,他见到要送菜,要送油的,要送野菜的,无数商户百姓见到小师叔都会招呼一声,然后将手中的物什递向小师叔,叫他尝尝,莫说师父了,便是太师父也不会受到这样的爱戴吧。
忽然,静徐停下脚步,看着回过头有些疑惑的伍桐问道,“小师叔,方才两位善人,一位赠菜籽,一位想赠肉,为何师叔您只给卖肉的那位善人银钱啊?”
伍桐没想到静徐这一路沉默寡言,想的竟是这件事,他笑了两声,说道,“那是因为郑大哥是以卖肉为生,而六婶不是以卖菜籽为生的。”
静徐摇了摇头表示不懂。
“郑大哥是屠户,经济来源就来自这些猪肉了。六婶是菜农,菜的收入占大头,菜籽每年都有剩,都是送人的。”伍桐看着师侄,想了想又道,“你也可以这么算,这些菜籽加起来也不过两三文,而这二斤猪肉可是三四十文的巨款,这都是人情,二三文的人情欠就欠了,三五十文的人情就算了,我们道观来钱极易,没必要为了三五十文搭上面皮。”
静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似有所悟。
“静徐,听说你从小就在浮云观生活,这十几年来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秣陵?”伍桐问道。
“是,静徐自小就被师父领进观中,至今一直生活在观内。”虽然诧异师叔的问题,静徐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伍桐的问题。
伍桐盯着静徐看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算了。”
他本就是出家人,自己没有必要把一个出家人在拖回世俗,说到底这就是人情,与未入世的人讲情,他不通人情世故是很难理解的。
静徐愣在原地,更加迷糊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小师叔突然说算了。
看着师侄的神色,伍桐就明白他在想什么,虽然上辈子心理学只有大二水平,但这么单纯的小孩,这点心理学水平足够了。
“累了吧?”伍桐笑道,“我们叫个车回去。”
“不累。”静徐先是点头又是摇头拒绝了伍桐的提议。
“回去还有二十里山路,你拎着这些东西,如何能在申时赶回。”伍桐也拎了许多东西,自是不愿走的,他二人刚出西市距城门还有好远的距离,伍桐冲着身旁人喊道,“王大爷,您受累,帮我叫辆马车,在西门口等着我就行。”
那王大爷也是相识的人,点头应了声,转身便去叫车。
“我们去西门,等车便是。”伍桐冲着城门方向扬了扬下巴。
师叔侄二人带着东西走到西门,西门张校尉一转头就看到二人,“小道长,你们拿着这么多东西怎么回观,我派些人送您二位回去?”
“不劳张六哥费心了!”伍桐放下油壶,冲着张校尉拱了拱手,“我已经叫了马车,想必马上就到。”
吁——
一声气息悠长,伴着踢踏的马蹄声,车夫跳下马车,“哎呀,真的是您啊,我听到有道长要坐车,就觉得是您了。”
伍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浮云观十余人上山下山,就只他一人叫过车,“赵三哥,又是你啊。”
“哈哈,可不就是我!”姓赵排行第三的车夫大笑道,这位道长和其他道长不同,很是健谈与他们这些小民也能说许多话,他对着这位道长也放肆许多,视线一瞥看到了他身后小道长,笑容收敛了一些,搓了搓手小心说道,“伍道长,今日还是到春阁亭?”
春阁亭在官道上,距秣陵二十余里,到王盘山也有二里地的路程,伍桐在那里下车,就为了偷十八里的懒,
“今日到山下。”伍桐笑道,然后从地上拿起油壶放到车上,转过身拍了拍静徐的肩膀,“把东西放三哥车上,然后你也上车。”
“诺。”静徐应道,将东西放好后转过头看向伍桐,“小师叔,您先登车!”
伍桐笑了一下,“六哥,我们先走了。”
张校尉摆了摆手。
秣陵官道,一辆马车不急不缓的走着,静徐坐在车中死死把着车舆,伍桐看着好笑,“三哥,你这些日子还好?”
“也就那样,有一搭没一搭的活计,小人就是给人拉车,哪有什么还不好的。”
“家里田地是嫂子在管?”
“也是小人,前几日刚下了稻种,这今日才出来挣拉车钱,这不第一份活计就是您。”赵老三聊开了,没什么顾忌。
大周殷富,江南道更是大周粮仓钱库,两季稻的种植,江南道亩产过石,每年上缴赋税虽远超其他道州,但江南道依然富庶,这两年赋税更比前年又高三成,虽是不影响生活,却也少了一些收入,总有些不自在的地方。赵老三气愤的便是这赋税更重。
静徐看着小师叔却发现师叔一脸严肃,不由得问道,“小师叔,您怎么了?”
伍桐皱起眉似是疑惑,他转过头看着静徐,“三五年内,你可能会和正俞下山,这些时日,你若无事就与正庭学些防身功夫吧。”
“为什么?”静徐瞪大眼睛,看着小师叔的眼神有些陌生,小师叔在他们这些三代弟子眼中就是一个玩世不恭的顽童形象,突然严肃起来,说着只有正榭师叔才说的玄之又玄的谶语,让静徐很是害怕。
伍桐摇头,他只是隐有猜测,说的话不过是想让他有些准备,要不算命的话都只说一半,那就是怕全说出来不准,遮遮掩掩的反倒是两头沾边。
赵老三听着师叔侄二人的谈话,忍不住插嘴,“这位道长,您是修道的人,伍道长可是像神仙一般的人物,小人告诉道长一番话,伍道长说的话,您可一定得听。”赵老三甩了甩鞭子,挠了挠头,脸憋得通红,好不容易说道,“伍道长说的话听着像是天书一般,小人也听不懂,到最后都证明伍道长是对的。”
伍桐笑了笑,只不过是一些在古代没有发现的常识,说破了也就那么回事,他没想到竟被这些百姓当成天书,还把自己看成神仙人物。
静徐扭过头看着小师叔,盯着他看了良久。
“到王盘山了。”伍桐看着车外熟悉的风景,马车还没完全停下来,他就跳下车,等马车停住,将东西卸下,伍桐问道,“三哥,多少钱?”
“这车要是我的就不收你钱了。”赵老三神色有些落寞,瓮声瓮气的说道“你就给个车钱吧,一百文。”
“这哪里行,按行价来,一百五十文。”伍桐掏出铜钱开始数。
“不用那么多不用那么多,您给一百二十文便好了,这才半个时辰不到的路程,当不得那些银钱的。”赵老三开始搓手。
“行,那就一百二十文!”伍桐数完钱,用绳穿好递给赵老三。
听着回程的马车轱辘与马蹄的声响,伍桐转过身望着马蹄起落,若有所思。
“小师叔,您看什么呢?”静徐将东西提好,问道。
“没什么。”
“对了,小师叔,您不说没必要为了三五十文搭上面皮吗,怎么没有给那位善信一百五十文,而是给了一百二十文?”
“”
沉默是今日的官道。
“我们挣钱也不易啊。”
“可师叔之前说过,我们观中银钱都是善信们捐赠,极其容易。”
“”
沉默是未时的山路。
“闭嘴。”
老道士正在打拳,仙风道骨,动作圆柔,看起来真有点仙人的样子,身随意动,视线一瞥看到了拎着食材爬上山路的二人,老道士明显一愣,“怎的回来的这般早?”
“老爷子点名要吃,我怎么敢怠慢啊!”伍桐笑嘻嘻的说道,将东西递给静徐,让他去送到厨所。
老道士抬头望了望天,不经意的扫过庭院中的日晷,摸了摸胡须,“这还不到申时,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伍桐撸起袖子,“老爷子那我去厨房了。”
“慢着!”老道士大叫,把伍桐吓了一跳。
“老爷子,您还有什么要求?”
“那个”老道士捋了捋胡须,“老道现在想吃鱼,想吃鱼。”
伍桐转过头看着老道士,这老头平时极其注意饮食,今天怎么又想吃这个又想吃那个的,莫不是刚刚出关想开开荤打打牙祭?
“要让我在去一趟秣陵还不如杀了我来的痛快。”伍桐抬头看看天空,都已经走了二十里了,再走二十里他可受不了,“这样吧,我去山下小河钓两条鱼吧。”
“嗯。”老头点头,“快去快去。”
伍桐回到自己的住所取了鱼竿,正撞上老道士的四徒弟正榭,正榭一手拿着签筒,一手不停的捏算着什么,伍桐拿着鱼竿左闪右躲还是撞上了。
正榭护住签筒,看着伍桐,忽然眼前一亮,右手像抽筋似的抖着,大叫道,“哎呀,小师弟,你桃花将至!”
“放嗤”伍桐一瞪眼睛,然后摇摇头,“师兄啊,你看着山上十几个人,连带后山,就那些蜜蜂有母的,我这桃花运是哪来的?”
正榭摇了摇头,“小道不会算错。”
老道士四个弟子,和俞庭榭,正和善修经,正俞修性,正庭修命,正榭修术。正榭天天对着六十四卦看,一看就看了十来年,算起命来也是颇准的,就是今日算得这桃花运恐怕会折了名声啊。
伍桐耸了耸肩,并不在意,拎着鱼竿就下了山。一边一下山一边想着今天的老头真难伺候,老小孩老小孩,这道士老了也和正常老人一样啊。
“太师父,小师叔怎么不见了?”静徐在厨所等了半天也不见小师叔过来,只好自己出来寻找,见到老道士笑的诡异,不明缘由,只能开口询问。
“哦。”老道士收起笑容,又恢复仙风道骨的高人风范,摸着胡须说道,“今日伍桐不会回观,晚饭让正庭做吧。”
静徐挠了挠头,明明就是太师父想吃红烧肉的,正庭师叔又不会做,可小师叔到底去了哪里?
伍桐坐在自制小马扎上,熟练的甩出鱼线,在浮云观的冬日,他没少来这钓鱼,冬季吃食少,也就只有偶尔熬得鱼汤最是能犒劳他的胃,安抚他的心灵。
上山又下山,现在要是手里有微信计步,他绝对是好友榜第一。
中午睡得少,又走了二十里路,下山又上山,上山又下山,他的大脑告诉他要休息了,打个盹的功夫,鱼漂动了动,伍桐迅速睁开眼睛,慢慢的提起鱼竿。
“一条。”伍桐抿了抿嘴唇,今日怎么这般快就钓起一条,莫不是知道老道士要开荤,这些鱼儿疯了一般的咬钩,那,再来一条?
在鱼钩上串下饵料,再一次甩出,伍桐刚刚闭眼,就试着手中鱼钩沉了几分。
他有些疑惑,今天是什么日子,手上缓缓加力,又是一条草鱼带着水花被他从水中钓起。
“那,再来一条?”
得寸进尺,人之本性。
这一次可没有之前幸运,等了两刻钟,还没有鱼儿咬钩,可能是好运气到头了吧,伍桐抬起头看了看太阳,大概是下午四点左右,也就是申时正。
伍桐收起鱼竿,合上马扎,从岸边折了一把草将鱼儿穿在一起,掂量掂量足有七八斤,这一趟算是满载而归。
伍桐正走到王盘山下,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也没在意,只以为是香客,可下一瞬后颈传来的痛感,和眼前涌上的漆黑,让他都来不及反应。
你想想你拎着草鱼哼着歌,忽然就被人给打了!
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让人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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