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晚霞红透了红墙。爱字阁 m.aizige.com
巫后坐在大气恢宏的凤椅上,呆呆地望着空荡荡的正殿。
四周喧嚣一片,她却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了,有使女与使徒抱着行囊打殿外匆匆走过,她也视若无睹。
她穿着最华丽的衣裳,黑金绸缎,袖口宽大,裙裾迤逦而下,她妆容精致,戴着黑金凤冠,仿若暗夜的女魔王。
忽然,黎婼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太匆忙的缘故,跨过门槛时竟然绊了一下,踉跄着跌进殿内,痛得她眼泪直冒。
黎婼却顾不上膝盖与掌心的疼痛,爬起来朝疾步走到巫后的面前,火急火燎地说道“巫后不好了三长老带人谋反了长老殿已经被他们控制了王宫也不安全了您您赶紧离开吧”
巫后没有说话,目光也没落在她的脸上,依旧直勾勾盯着前方。
“巫后”黎婼急了,“王宫的侍卫都在逃了用不了多久三长老与二长老那帮人就杀进宫了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不走。”巫后淡淡地说,“我是巫族的王后,我凭什么要走”
黎婼道“您是王后但您是囚禁过巫王的王后奴婢听说,巫王痊愈了,他的小儿子也成为新的巫王了魂罗刹也被那伙圣族杀死了巫后我们没有胜算了”
若是魂罗刹还活着,哪怕所有人反了也不怕,可魂罗刹没了,他们最后的保障也没了。
魂罗刹死时的动静很大,压根儿不必人禀报,王宫的人也知道它的气息消失了,至于说周瑾成为了新的巫王以及巫王痊愈的消息,却是三长老带回长老殿的。
若非如此,那些原本追随巫后与大长老的人又哪儿来的胆子说反就反呢
原本,若是只有三长老,他们大可将他与那伙儿圣族的细作捆绑在一起,污蔑他勾结圣族细作,意图谋反,偏偏如今巫王痊愈了,听说还与三长老一个阵营了,这顶帽子便无论如何也扣不下去了。
黎婼苦口婆心地劝道“巫后奴婢求您了您先随奴婢离开吧有什么事咱们从长计议后位会有的权势名利都会有的您不是失去它们了,您只是暂时放一放,等您东山再起那日”
“夜央呢”她话未说完,被巫后冷冷地打断了。
黎婼先是一愣,随即答道“红鸾去找殿下了,她会带殿下离开的,您也赶紧离开吧”
“放开我我要母后我要母后”
夜央甩开红鸾,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
“母后”夜央奔向了凤座之上的巫后。
巫后的神色总算有了一丝波动,她抱住朝自己扑来的儿子,声音微微发颤道“你来做什么”
“母后他们都让我离开王宫出了什么事我为什么要离开我不是巫族的殿下吗我父亲是巫族的王,我母亲是巫族的王后”
巫后摸了摸他青涩的小脸,喃喃道“没错,你父亲是巫王,我是巫后,你不用离开。
“巫后”黎婼大叫
红鸾也追了进来,回头望了望越发混乱的院子,道“殿下巫后正门已经被长老殿的人接守了,赶紧从侧门离开吧”
红鸾说着,就要去拽夜央。
夜央甩开她的手“你放开我我要和母后在一起”
红鸾扑通跪了下来“巫后您不走,夜央殿下也不会走的奴婢求您了就当是为了夜央殿下离开吧”
“不好了巫后”一名侍卫跌跌撞撞地奔了进来,“大长老被抓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谁被抓了”黎婼走到侍卫的跟前。
侍卫战战兢兢道“大大长老大长老带着家眷打算逃出巫族,哪知走到半路,便被四长老带人堵住了听说是五长老与七长老告的密”
“可恶”黎婼冷冷地拽紧了拳头
四长老与二长老一脉,都是巫王的心腹,这些年没少给他们使绊子,但碍于巫王在他们手中,他们也不敢闹得太过,可他们心里其实早憋了一口气,只等翻盘的那日要巫后与大长老好看,至于说五长老与七长老,二人原是三长老的至交,之所以会追随巫后全是三长老从中游说,而今三长老与巫后反目,他们自然也倒戈了。
“巫后,您也不想夜央殿下出事吧”红鸾苦苦规劝。
巫后看着怀中的儿子,终于还是心软了,对红鸾道“好,我们走”
“我看谁敢走”
伴随着一道威严冷肃的声音,三长老威风赫赫地出现在了殿门口。
红鸾面色大变,忙张开双臂将巫后与夜央殿下护在了身后。
黎婼则是朝后瑟缩了一小步,警惕而又心惊地望向三长老。
三长老大步流星地迈入殿中,对座上的巫后道“今天,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黎婼冷声叱道“三长老你疯了吗这是王宫,巫后没有召见你,你却敢带着军队杀进宫来,你想逼宫造反吗”
“逼宫造反的是你们”三长老痛斥,他看了眼面色冰冷的巫后,说道,“巫后不会忘了自己这些年都做过些什么事吧”
巫后冷笑“不要扯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做过什么你最清楚,你还是我的帮凶,你不过是见我大势已去,拿我开刀去讨好你新主子的欢心罢了。”
三长老对天拱了拱手道“什么新主旧主巫族,从来只有一个主人,那便是巫王殿下”
“哈哈哈哈”巫后仰头笑了,“聂承恩啊聂承恩,你厚起脸皮来,真是连本后都自愧不如呢,你要效忠他,早干什么去了他被我囚禁在巫王宫时,怎么没听你说,他是你唯一的主子”
三长老被揭掉了面纱,竟然没有恼羞成怒,更没有当场失态,他只是很冷静地望向巫后“巫后既然这么聪明,就该明白我为何要反你”
巫后的笑容滞了一下“是因为聂婉柔”
三长老冷声道“没错你们杀了婉柔还试图瞒着我,拿我当傻子一样替你们冲锋陷阵婉柔在温家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连死了还要被你们利用你让我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巫后凉薄地笑了一声“你真心疼你女儿,当初就别把她嫁过来呀,你不也是卖了她为自己谋个好前程吗”
三长老咬牙道“当初若不是你们欺骗我,我又会信温旭是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
巫后眉梢一挑“那聂婉柔嫁入温家之后呢你发现温旭并非良人之后呢你为何没将她解救出来说白了,你对你女儿的疼爱也不过如此罢了,失去了才知道扮演一下慈父,你不觉得很可悲吗”
女儿家嫁了人,哪儿有说散就散的道理别说巫族没这样的先例,便是有,两大家族的联姻也牵扯了太多的东西,牵一发动全身,一子错,步步错,满盘皆落索,绝不是那么容易抽身而退的。
但那是三长老从前的顾虑,自打经历了这么多事,三长老觉得权势也好,名利也罢,甚至家族荣耀都没有骨肉亲情来得重要,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便是拼着不做巫族的长老,也会将女儿从那个牢笼中解决出来。
当然,巫后这么说,绝不是真的在为聂婉柔打抱不平,她在激怒三长老。
她不好过,就谁也别想好过
三长老险些上了当,万幸是回过味来了,三长老正色道“巫后似乎有不少话想说,那不如去天牢里,好好地与狱卒说吧”
言罢,他打了个手势,一群身穿铁甲的侍卫呼啦啦地涌上前来。
夜央唰的坐直了小身子,怒目而视道“你们要对我母后做什么”
三长老道“夜央殿下,这里不干你的事,还请你先移步寝殿,回避一二。”
夜央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他还小,没参与巫后与大长老的混账事,三长老再想报仇二人也不至于将气撒到夜央的头上,更何况,夜央是巫王亲儿子,虎毒尚不食子,三长老又哪里有胆子动他
“你让本殿下就回避你算个什么东西”夜央抄起一旁的烛台,朝三长老狠狠地砸了过去。
三长老没有闪躲,额头被砸了个正着,瞬间破了个血窟窿。
侍卫们握住长矛往前走了一步。
“住手”三长老说。
侍卫们顿住了。
夜央站起身来,虎视眈眈地望向他们“我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动我母后一根头发”
众人面面相觑,不由地朝三长老望了过去。
巫王与巫后早已水火不容,不必巫后下令,三长老便明白自己可以逮捕她,夜央却不同,巫王一日没下令,三长老便一日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场面一度陷入纠结时,巫王到了。
这是巫王痊愈后,头一次落落大方地出现在人前,他的毒疮没了,恢复了往日的容貌,只是比起十年前,眼尾唇角都多了一丝岁月的痕迹。
“红鸾,把夜央带回他的寝宫。”巫王冷声吩咐。
红鸾不着痕迹地看向巫后,见巫后微微点头,她躬身应下“是。”
红鸾握住了夜央的胳膊。
“我不走”夜央挣扎。
巫王双目一动,夜央的眼神呆滞了一下,当即停止了挣扎,乖乖地跟着红鸾离开了。
黎婼垂下眸子,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为什么带夜央回寝宫的是红鸾明明平日里,自己与夜央走得更近,自己才是夜央殿下更信任的使女。
红鸾与夜央在一起,这意味着巫王也会留下红鸾的命,至于自己,那可难说了。
“你们几个,先退下。”巫王对三长老说。
“是”三长老带着侍卫退下了。
黎婼多希望巫后也让自己退下,那样她便能伺机逃走了,可惜,巫后一个字也没说。
巫王开口道“我不会杀你,你是夜央的母亲,我不希望他成为一个没娘的孩子,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巫后惊讶又自嘲地笑了“夫君原来这么疼夜央啊,为了他,竟然可以放过我这个眼中钉。”
巫王道“我从来没有拿你当过眼中钉,我要处置你,是因为你触犯了族归。”
巫后冷冷地笑了“族归一个爱上圣族人的巫王,有资格在这里与我谈族归吗”
巫王定定地说道“阿烟她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她只是恰巧是圣族人而已。”
“是吗”巫后疯魔地笑了几声,“这话你信吗你忘记她是如何潜入巫族,如何勾引你这个有妇之夫了”
巫王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讥讽“有妇之夫温琳琅,我们的亲事是怎么一回事你心知肚明,不用我帮你回忆再还有,阿烟没有勾引我,早在与你大婚前,我便已与阿烟在巫庙拜堂成亲,阿烟才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你胡说”巫后捏紧了手指。
巫王望进她的眸子,眼神没有丝毫闪躲“我没有胡说,是你不信”
“你为何一定要嫁给我我心里有人了,而且我和那人拜过天地了,就算我娶你,你也不是我的原配嫡妻”
当年巫王拒婚的话无情地闪过巫后的脑海,巫后感觉自己的身子摇摇欲坠,仿佛随时可能从凤座上跌下来
往事不堪回首,巫王并不想一阵缅怀过去,也并不觉得自己无辜,当年的他不够强大,护不住阿烟,不得不向家族与长老殿妥协,他没对温琳琅言明是因为没有言明的必要,温琳琅不会信他。
就连眼下,他也不确定温琳琅是不是真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不过怎样都好,从今往后,他不会再见温琳琅了。
屋外,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巫王扭头望去,面上浮现起一丝怅然“我第一次见阿烟,就是在这样的雨天。”
他撑着一把伞,在烟雨迷蒙的街道上缓步走着,突然,一个身着紫衣的小姑娘撞到了他的伞下。
“抱歉啊,我没带伞我就躲一下”
稚嫩的脸庞上,雨水如珠,明眸皓齿。
一眼便是万年。
“你去思过崖了此残生吧。”
死了一了百了,痛苦地活着有时才是最残忍的惩罚。
巫王转身离去。
“陛下”温琳琅叫住了他,“你可还记得十五年前你给一个姑娘送了一把伞”
巫王拧了拧眉“不记得了。”
温琳琅痴痴地笑了,笑得眼泪都冒了出来,她手心拽着那把伞上的坠子。
他有他的一眼万年,她又何尝不是
她不甘心
十几年夫妻之情,她不信
“陛下,这些年你究竟有没有”
“没有。”巫王冷漠地打断她的话,“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一次也没有。”
巫后声音颤抖“那你还娶我”
巫王冷声道“是你们温家逼的,为了给阿烟解药,便是让我娶一个男人,我也可以。”
温琳琅终是再也承受不住,吐出一口血来,倒在了地上
阳光明媚的院子里,三个小黑蛋抓着木剑在草坪上跑来跑去。
“打打打打打打”小宝叫。
“呔”二宝叫。
大宝不叫,他只是特别霸气地扑过去把两个弟弟都压倒。
小宝、二宝被压得直翻白眼、狂吐舌头
屋子里,燕九朝与俞婉静静地站在轩窗后,看着几个打闹的小家伙。
燕九朝双手背在身后,一板一眼地说“我觉得十分有必要和你说一下大宝二宝以及小宝的事,没错,如你所见,他们是我儿子。”
俞婉摆摆手“我懂我懂,从今往后他们也是我儿子,我会待他们视如己出的”你做鬼王时,就已经这么和我说过了,姐姐早轻车熟路了好么
燕九朝正色道“你不懂,他们只是你弟弟,你最好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你永远都取代不了她”
“哪个她”俞婉挑眉。
燕九朝神色憧憬“我心里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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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的花,我想要带你归家,在那深夜酒吧,哪管它是真是假
两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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