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局
资金
名卓总是抱怨不适应大连。开始时她差不多想消化她能吃到的一切。从沙河口吃到旅顺,从高级酒店里的小牛排,鱼子酱到路边滩的海红,七贤岭崖边的野桃子。我还开玩笑说她其实是用舌头思考和生活。但后来她说她最受不了大连吃的东西,用她的话说:“有点儿糙儿”。她说这儿既不如深圳,也不比哈尔滨。好吃的东西都被做坏了。
那天名卓问我:“你到底什么时候和我回深圳?你可以在那里炒股票,炒期货啊。我不能离开事务所太久。”
我说:“我要做完一件事再离开这儿。”
她催说:“那你快办。”
我说:“没那么容易。需要耐心。更需要运气。”
她说:“那你要我帮忙吗?”
我说:“你求我我就要。”
她说:“德性。”
我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我需要你的帮助。钱,还有法律上的细节。”
名卓说:“那你要多少钱?”
我说:“三千万。如果有更多,当然最好。”
名卓说:“你疯了?我凭什么给你这么多钱?再说我没有这么多。三十万我就有。但给你三千还差不多。”
我说:“是借。带我去见你爸爸。”
名卓迟疑一会儿,问我:“那你打算娶我吗?”
我说:“当然。”
她狡黠的笑了:“是当然娶还是当然不?”
我说:“当然娶。我厌倦了一个人。”
名卓不快:“原来你就因为这个。”
我说:“不干拉倒。”
她说:“嚯,求人还这么嚣张。”她摸摸我的头,“你要是娶我,什么都好办”。
口是心非
刘华雄带人走过来,对身边一个人说:“这是张琦。以前和谢枫是兄弟。我们都说他们像亲兄弟。”然后他和我打招呼,含着很深的敌意和蔑视:“久违了。不是回来为谢枫报仇的吧?”
我说:“不是。你知道谢枫。他这么驴一人,怎么会有哥们儿,怎么会有人为他报仇。”
他笑了。拍拍我肩膀:“说的是。”
他递给我一支烟。我摇头,他说:“那么,我们不是敌人?我不用提防你?”
我说:“不是。如果我要和你作对,也不会偷偷摸摸,我会布堂堂之阵,出正正之旗。”
他说:“好。够男人。有空来找我。”
我点头。他转身离开。
名卓低声说:“你真阴险。”
我沉默。
布局
名卓问:你要怎么做?把帝斯曼的内幕公布?让他亏损,然后被商业调查?
我说:“不。我先帮他把盘子推高。”
她说:“那不是让他赚够?你怎么想的?”
我说
“我帮他炒高股票,推到能到的最高点,赚第一笔;
在最高点之前,我缓慢出掉一部分货。同时抛空期指。而后让人举报他内幕交易。当他被控制的时候,我再把利空消息放出去,把所有股票抛出。如果能引起持有者恐慌,股票下跌,我可能赚到第二笔。
但需要股指配合。而帝斯曼根本不是权重股,根本无法撼动大盘。因此需要运气和其他因素的配合。要看我能找到多少基金经理人同谋;第三步,当股票已经跌到底部,我会想办法劝他把手里的股票全部低价卖给我。而后,收购成功。这是我赚的第三笔。
名卓说:“那要我做什么?”
我说:“很多。你做的部分最重要。因为你要做很多文件,动很多手脚,以证明我在进行所有这些步骤之前,都能找到合理的投资理由:包括基础分析依据,公司战略,和所有能想到的正当理由。否则我会被证监会调查。我会坐牢。罚没财产。”
她说:“我明白了。”
出来混,欠的总是要还的
我找到徐鸣。
我说:“我来讨债。”
徐鸣怔住。“怎么回事?”
我说:“你欠谢枫的。我代他来要债。欠的总归要还。”
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想我怎么还?”
我说:“我要确定你真心偿还。”
他说:“我真的想还。他有私生子还是怎么的?”
我说:“请坐。我慢慢告诉你。”
装饰大海
我在海边散步,想起从前的很多事。想起谢枫对我兄弟般的情义。他还是我在商业方面的教父。
远远的地方,有一个高而苗条的女人,穿着雪白的裙子,走进齐膝的海水,把一束红色的玫瑰缓缓的放进去。
这背影似曾相识。我慢慢走过去。
她抬起头,是邓雯。
在谢枫死后,我们从未说过话。现在我也不打算和她说话。我转过身。她叫住我。
“我很想念你。”她说。
这饱含真诚的话让我在听惯了生活里过多的套话之后,感到一阵亲切。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
我看着她,她神情憔悴,皮肤也没有了从前亮丽光洁。我一阵心痛 。但突然涌起一阵愤怒。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静静看着我,良久我问:“为什么背叛他?”我的潜台词还有也许是:“为什么背叛我们?”
她苦涩的笑:“记得你和我说过‘男仆’吗?”
我只是在一个很隐秘的会所听到过,“男仆”是一个隐秘的商业组织。它们提供一切你想要的私人服务。侦探,商业间谍,情报收集,保镖,各种生活体验,甚至是各种高级色情服务。
我说:“所以你是---”
她点点头。
我沉默。
她捋捋头发,说:“你撒他骨灰的那天,我病了。而且我想你也不想见我。”
我望着被海浪带走的玫瑰:“你这是---”
她望着海天相接的地方:“他在海里。我来打扮他住的地方。”
我点点头。慢慢离开。
她说:“别走,我还有话要说。”
我站住,缓缓摇摇头。然后又开始走,再没有停下。
这里只接受暗示
在7月末,徐鸣带我进了他的圈子。他们都是手握重金的基金经理人。有大银行的金牌作手。还有地下的私募经理人。
和我的想象完全不同:大家很少谈及工作和业务。除非你已经和他们心有灵犀,不然你根本融入不进去。
徐鸣低声告诉我:“这里只接受暗示。而且不能确保你发出的信息能够成功。没办法确保每次大家的行动全都一致。”
所以当我尽量巧妙的说出自己的目标时,我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收到了。我甚至连一个会意的眼神都没有接到。
但直到操盘时,我终于确定: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