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一整天,人参果儿除了来送三餐,便再无任何的动作,确实也如白霜所言,他来送膳食的时候,连话也与平日里一般无二。笔神阁 bishenge.com
见他如此,我更是放下心来。他表面上看似平静,心中定然有许多的疑惑,说不定现在就在心里想着,为何这花没起到原本该有的作用,为何殿中的我们还安安稳稳的活着。他一定会先求证,这花的效果到底行不行。
那么接下来出宫的人,或者进宫的人,都在嫌疑之列了。
还是得有个心腹去办才行,宫里的眼线和外面的人都得把他们的底细查清。
刚巧,王跃腾如今上任了长乐城太守一职,宫外的人可以让王跃腾去调查。只是这件事如何交给王跃腾,不会被人参果儿起疑,还得仔细思量。
这厢一日无事,人参果儿送来了晚膳,前脚刚走,后脚便来了林公公。
“您是稀客,怎么不见陛下前来?”林公公虽已是内监总管,但是追忆和白霜对林公公皆不惧怕,有恃无恐的与林公公打趣。
林公公与追忆回了话,我听说是林公公来了,就知是齐介允有事告知我,便走到林公公面前。依旧是隔着窗子,林公公对我施了礼。
“你在我面前不用这般。”
林公公闻言,施了半礼起身,对我道:“陛下本来想亲自来的,可有事耽搁了,老奴许久未见您,所以就请旨替陛下走一遭,您不要怪罪老奴擅作主张。”
“怎么会怪你。”
自我来长乐城,住进临时的公主府里,林公公得了齐景轩的旨意,对我是照顾周全,不曾有过任何的差池,他是尽了心,而且是真心当我主子对待的。齐介允明知他是我的人,还是把他调离我的身边,让他当个内监总管,无非是见他年纪稍大了,想给他将来养老的时候好过一些。我不会怪他甚少来见我,齐介允的命令,饶是林公公也不能擅自乱来的。
“唉,您瞧,您偏偏——唉,这让老奴觉得,这件事的结果总归也不好,您当时怎么想的,怎么就这么做了呢?”
我知他说的是先皇后被我所杀一事,可先皇后并非真是我所杀,我无非是为了报还齐通宇,替他保下他的生母童妃才故意承认先皇后是我所杀。
都道是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的少,如今我这般,大多数听闻先皇后身死之事的,肯定是以为我是被齐介允软禁起来的,这皇后之位也未必能长久,许多人等着看我跌落,许多人想见我失去后位被打入冷宫看我的笑话,那么这些愿意主动与我亲近的人,其心便难能可贵了。
林公公此言,无非是替我惋惜,我一时竟被他寥寥数语感动了。许是在寝殿关了太久,人也变得感性。
我笑道:“你这是来替他送什么话来的?”
林公公见我不愿多提往事,马上收了悲戚的面孔,从胸口的衣襟里拿出一封信件,递给我道:“您瞧,是这个,这是今儿一早就收到了,可是陛下太忙了,搁在轩辕殿里一整日里,老奴瞧着该是重要的事,可陛下忙的分不开身,老奴想着也许是您需要的,就亲自给您送了来。”
紫色雪莲花。不用瞧里面的内容,我便知道是师兄派人送来给我的信件。
哪里是齐介允事务繁忙无法亲自送来,分明是齐介允故意不想送来给我瞧。可是师兄的来信,光明正大的以国书送来的,齐介允这个吃醋的,自然是没有理由藏匿了我的信。
当着林公公的面,展开了信件,信中的内容,无非是师兄告诉我关于他现在的现状如何,他又研制出来多少药,有毒药,有解药,这药方也都用我们幼时商议好的暗语抄录了一份给我。另外,在信的末端,才是他写信来的目的。
师兄得了个孩子,是女儿,是连尘漪生下的。可连尘漪却因为产子的时候难产了,结果大出血而亡。
我心里一颤,是出自本能的对师兄感到害怕。
他竟然这么做!
若是我不了解他,定然是真的信他的鬼话,以为连尘漪是难产而亡的。他说过,会给大同国一个说法,会给我一个交代。
这就是他的承诺!
我心里只觉得悲,相守了一年的妻子,为他生下孩子的妻子,他是如何狠得下心的呢?即便是连尘漪有错,不该放纵上官芷怡暗害齐景轩,齐景轩未死一事,我也不敢对师兄言明,如今连尘漪却因为此事失去了性命。
我走到菩萨面前,只觉得自己这一生,背负了几条性命,即便这些性命并非是我亲手害的,却是因为我或者因为我无法施救而亡的。我内心愧疚,只能在菩萨面前,为他们祈祷,愿他们来生一切顺风顺水有个好结局。
我的悲伤,林公公看在眼里,他叹了口气,“娘娘切莫伤心。当年还在公主府的时候,尘漪郡主时常来找您说话玩乐,吃在一起,睡在一起,有了稀奇的玩意都会拿来与您一起把玩,与您像一对亲姐妹一般,谁能想得到她最终会这般选择,合该这也是她自己的命该如此,您也不必伤怀,免得累及了自个的身子骨。您可是还有小太子需要您照顾呢。”
我最大悲的时候,是令越国灭,眼睁睁的看着亲人的血流遍地,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可那个时候年幼,又加上我自幼便冷情,到底是不如师傅被逼死的时候难过。师傅去世时,才是我最悲伤痛苦的时候,再后来木兰突然死在我面前,给了我巨大的冲击,让我迟迟不能回魂,自己也曾自杀过,再看生死,逝者已矣的道理,我便越来越懂得,只是——
我是觉得自己有罪。
师兄如此,我怎会不知,就是因为如此,我才深感痛苦。
师兄,不该不救连尘漪。连尘漪去了,师兄又是孤家寡人一个,那年幼刚出生的孩子该怎么办?师兄会交付给谁去照顾呢。
那孩子该是庆幸自己是个女孩儿,否则,以师兄的性子,我倒是要为那个孩子担忧了。。
我在菩萨面前,为连尘漪念了一段经文,希望她放下恩怨,早日超脱。虽然只是寄托,可却真心希望一切的恩怨都到此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