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衙内不过二十多岁,惨绿少年一身华服,看起来倒也有几分模样,可惜面上还敷了粉,生生把风流贵公子打扮成了白无常。笔神阁 www.bishenge.com更叫傅映风脸色发冷的是,这小子死了老婆不到一个月,就来了酒楼,仅在纱帽上系了根小白带表示是在为正妻服一年的丧,半点情份无全。他傲慢着一扬马鞭,策马走了几步:
“傅驸马,怎么不认得妹夫我了?”
“……”李贺冲上来要揍张贤柏,差一点把傅映风都撞到了。他拦着李贺,冷眼看着张三衙内。对于他论辈份论关系算是张三衙内的小舅的这件事,傅映风很是不满。但李贺已经在破口大骂了,他也只能镇定转身。
他顺手抽过李贺手中的折扇子一挥,露出比张贤柏还要张狂的撒金织银扇面,他一边在心里嫌弃李贺是个蠢货一边不耐烦睨着更蠢的张贤柏,摇着扇子道:“就凭你,还想和我攀亲戚?去叫你爹来还差不多——!
说罢,他眼角都懒得多看他一眼,拖着李贺大步向赏心楼走去。丁良得了他的眼色,悄悄去了沈厨楼。
郑归音这时坐在车马里,也被冯虎扶了下车,从沈厨后门进去登了楼。她不是第一次来,沈厨食楼又名仙人洞,名厨沈娘子是一位交游广阔的女子。
她曾在宫中做过几年御厨,又被几家公侯府里聘做过掌厨大档。退职谢聘后,她开起食楼,招待的又多是女客,门前挂着的对联就是理国公夫人的墨宝:“天香暗来浮屠院,一醉忘忧道仙家。”
小院画阁遍植花木,假山重楼曲径通幽,叠落廊前引了活水挂下一帘喷水瀑布。瀑布后的山洞里雕刻有几座仙家宝像,又有水晶琉璃灯盏点点,恍如仙境。
“里面都是女客?”
据说其内就是一处大包间,仅在夜晚点灯开宴待客。每晚八成是被女客订去了。
“是,郑娘子。是城北如意坊羽箭社的娘子们包了。”
“这是新建的?我上回来还没见着呢。”她知道临安城北如意坊里多是禁军家,娘子们有从北方来的簪盔世家,也有本地军中都头家中的擅射小娘子,因为有这三十年来朝廷为了抗金鼓励坊街上自组弓箭社,她们组一个羽箭社,社日踏春后来这里包间吃宴只当是寻常。
她倒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瀑布后的包间,讶异着奇思妙想,提裙迎着风阳光中的七彩水雾走了去,看得这包厢上还挂着匾额,写着“青丘台”三个极飘逸的字。
连她也不禁有些神往了。
“可惜这处今日有人订了。”她笑问,“没人订,我就要打扰了。”
“这是贵客给小店的面子,只是还请娘子恕罪——”引路的婆子正是今日为沈娘子上船送果品的旧识,十二分地客气,又透着旧识的亲热劲,
“眼见着太上皇的圣寿节要到了,外地的宗亲陆续有进京城来贺寿的。这一处包厢连着从后天起十天都订给了泉州来的平城郡王夫人。到底我们主家娘子也是泉州出身,在京里有这一处小小局面多亏了各位乡亲帮衬。”
“平城郡王夫人的船确认后天午后就到了?”她觉得这一趟来了,听到了这个消息就分外满意。果然这婆子上前低声道:“汪孺人跟着郡王夫人来了临安城。听说是在泉州被抢进王府里的。”
抢?她冷笑着,不过是做个戏罢了?凭汪孺人能耐,随便逃进泉州城一处国公、伯公府里藏着。谁能抢得到她?
她笑着褪下腕间镶玳瑁缠丝金镯子赏了这婆子,又低声吩咐了几句,这婆子喜极连忙陪着一路说笑:“娘子放心。平城郡王夫人是京城里嫁出去的,只要回娘家,就一定会招敝东主主厨几回,又宴一宴在闺中的手帕交。只要那位汪孺人能在那边府里走动。妇人帮着传句话不费功夫。”
“费心了。”她亦是心情愉悦,只遗憾没能见识一下青丘台里的仙境。说笑着,她提裙登楼,恰恰从楼梯上远远看得了正在和她说亲的张三公子。
惹眼的高头俊马。马边上围着数十名张宰相府里的家丁。被他们簇拥在马背上则是她并不认识的张贤柏:“那是……”
冯虎轻声禀告着,“二娘子,那就是张三公子。”
赏心楼前的张三公子脸都气歪,要是平常就辖出去开骂了,但想着这几天郑锦文写信给他商量好的事情,他今日却还在傅映风身后叫着:“妹夫!记得来我府上喝喜酒,我服完你李家妹妹的丧,就要再娶了!”
声音传得半座瓦子都能听到。他的原配夫人姓李,和枢密相府李家有亲,李贺那脸色都绿了。傅映风拦着又轻声道:“别理他!免得闹大了被弹劾。张宰相正愁找不到事情在官家面前说言官弹劾都是小题大做。他既然说是服丧完后再娶。咱们能有什么话说?等他爹上表辞官了,他又算什么?等张宰相离开后——”他也能更快想法子摆脱备选驸马的身份了。
“映风!你不知道,你出门后张宰相今日来我家见爹,我爹竟然犹豫了——!”
傅映风脸色微变,更快地拉了李贺上楼秘议。远远的沈厨楼上,郑归音打量着得意洋洋的张贤柏,叹息道:“不要脸也应该讲究一下吧?”
她不要脸的时候,一般都找着人少的地方,不会在瓦子人堆里这样光明正大。冯虎都觉得有点苦笑。这就是郑大公子给二娘子看中的女婿?
临安城西,宝锦坊里的宰相府,大宅深院,庭台楼阁间回廊相连。郑锦文刚从张宰相的书房里退出来,听了一肚子朝廷里的争吵,只在门口笑道:
“相公放心。李副相经了当年北伐的的事。心已经老了。他现在只盼着三个儿子得个好结果。就算李贺不行,他也想让傅九做驸马的。将来和他三个儿子互相帮衬着才放心。”
他辞出书房,还没有下廊道,廊外就有三四个家奴抢着过来报信献殷勤:“四姑爷,贵府上有小子来了。说是家里二姑娘有口信。”
“少耍嘴,哪来的姑爷?这还没有过六礼呢,叫寇夫人听到了,连我也有不是。”
他嘴上骂着,脸上笑着,手里甩了一把金豆儿过去。家奴们眉开眼笑地接了,左一个四姑爷,另一个四姑爷地巴结着,说是外头吉二管事带口信,郑府上派来的报信家丁在门房好好地坐着。
“请着在喝茶呢,不敢怠慢。”
郑锦文到了门房,召了郑家家人一问,皱眉道:“她的病怎么又发作了?叫她马上进城,去报恩寺里住两日。本来叫她上京城就是为了请个宫里的当职御医出来给她看看。”顿了顿,又笑,
“再和她说,有我在呢。要是不喜欢赵才子,她还可以再挑挑女婿。进宫参选只当是见识一下世面,玩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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