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毒?
红衣惊恐的望着昭蕙,自卖进嘉府为婢,她一直侍候昭蕙,从来不知柔情似水的三小姐还如此狠毒,这完全承袭了嘉太太的作风。
“你若不听我的话,莫说你人去了侯府,即便是皇宫大内,我一样将你碎尸万段。”
昭蕙说的柔情似水,红衣听来如锥刺股,木然而立不知所措,昭蕙把药包硬塞在她手里,然后转身回了如意居。
那厢翠黛听的仔仔细细,牙咬的咯嘣咯嘣响,想冲出去骂一顿昭蕙忘恩负义,花羞为了她与时无声的事奔走,换来她如此薄情寡义。
转念想想,红衣是被昭蕙逼迫,或许她并不会害花羞,何如试试她的忠心,便没用做声,默默跟在红衣身后回了施施馆。
见了花羞,红衣慌里慌张,花羞因为不知情所以猜度错她的心思,窃以为她是被自己叫来问话才担心,道:“也无甚么大事,明儿你就随我嫁去施家,不过是有些话叮嘱,首要一条,你现在可以开口说话,但对外还是要装哑。”
红衣噙泪道:“表小姐……”欲言又止,想把昭蕙欲害花羞的事说出,终于还是没有那个勇气。
花羞又揣摩错她的意思,以为她憋了太久突然开口不适,道:“你能在舅舅家里做成大丫头,必然是玲珑之人,也不用我费唇舌,唯有一宗,那就是你这喑哑,即便过去侯府,你也不能立即恢复,我需做个戏给大家看,防备当初害你的人再兴风作浪,对别人称是在慢慢给你治疗,时机成熟,你就佯装病愈。”
红衣突然泪如雨下,又唤了句:“表小姐!”
花羞再次理会错她的心思,琢磨她是因为快恢复正常激动。实际红衣是对她的感激。
这时翠黛走了进来,打量了红衣一番,故意凑过去拉扯她的袖子,知道那里藏着药包。调笑道:“姐姐这身姿,要怎么就怎么。”
红衣忙往旁边闪开一步。
翠黛故作嗔怒:“姐姐嫌我?此后你我共同伺候咱家小姐,该亲近才对,怎么反倒生分了。”
红衣低声辩解:“我,我怕痒。”
实际她是怕药包掉落。那时她就百口莫辩了。
翠黛阴笑,含沙射影道:“别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姑娘,你且记住,彼时嘉府三姐儿是你的主子,此后我家姑娘才是你的主子,更何况对你还有救命之恩,你行事要思量好了,不图你结草衔环,只想你尽心尽力,侯爷夫人身边混。早晚有你出头之日。”
红衣垂头怯怯道:“我记下了。”
花羞见翠黛对红衣言语蛮横,只以为她素日里习惯了这样的个性,责怪翠黛:“红衣老实,受不得你这样浑说霸道,此后你们就是姊妹了,需要彼此体谅彼此怜惜,红衣也不用回去如意居,今晚就住在这里,听说你心灵手巧,明儿早起给我梳头。”
戚氏急忙阻止:“明儿不行。明儿姑娘大婚,得全福夫人给你梳头。”
花羞哦了声,竟然忘了这个规矩,对红衣笑道:“来日方长。有你露脸的时候。”
红衣心思纷乱,唯唯诺诺,只字未提其他。
花羞见她小心谨慎的样子,只当她换了主子不习惯,反是翠黛,紧盯着红衣的一举一动。却没有把事情说明,是不想花羞大喜之日被这些烂事费神。
当晚红衣就在施施馆住下,一夜翻来覆去,揣了件心事睡不着,害花羞她是铁定心不会害的,怕的是昭蕙言出必行害她,思谋,倘或有那么一日,莫若我自己先行了结还能留个全尸。
花羞更睡不着,闺阁女儿即将成为小妇人,这种突变让她措手不及,更因为乳母戚氏的那些话。
彼时吃了辞亲宴回来,戚氏身兼母亲的责任,拉着她婉转的说了些床帏之事,都是新婚夜该面对的,有了这番提示,至少施耘天对她亲昵她不会大惊失色。
花羞臊得把脑袋埋在戚氏怀里,小声的唤了声乳母,连说:“不要听不要听。”
戚氏搂着她道:“不听不行,洞房花烛夜是你与侯爷的开始,做得好,侯爷欢喜,做得不好,你都不知哪里得罪了夫君,不过你也无须太担心,侯爷是过来人,对你又百般疼爱,断然不会粗暴的,可是夫人不在了,这些话我得告诉你,记住,无论怎么痛都不要哭,你一哭男人就会扫兴就会厌烦,过了一夜两夜,自然就会好的。”
花羞默不作声,其实戚氏说的含糊,她也听得糊涂,总之明白一件大事,明晚自己就要赤身裸体面对一个男人,心突突狂跳。
就因为戚氏这些话,她一夜不曾睡好,次日卯时,戚氏把她叫醒,她感觉眼睛涩涩的,起来照照镜子,也幸亏自己懂医术,调了炉熏香,又用手巾敷了敷眼睛,一会子工夫,精神起来。
此时大妞来报:“十七娘来了。”
花羞知道这是来给自己梳头,连忙说请。
十七娘进来后又向花羞道喜。
花羞还礼:“嫂嫂也好,就麻烦嫂嫂了。”
十七娘道:“姑娘先去沐浴。”
花羞并无晨起沐浴的习惯,道:“昨儿睡前沐浴过了。”
十七娘摇头笑:“夫人不懂,被热气蒸一蒸,等下更加的水润,妆容也更加出彩。”
戚氏从旁道:“姑娘依言便是,十七夫人可是这里面的行家,断不会错的。”
花羞点头,让大妞和胖姑去厨房烧了锅热汤,稍许工夫由娥眉、翠黛服侍沐浴,浸泡小半个时辰之后回来,脸色更加娇媚。
十七娘打开妆奁,新娘化妆不同平素,相对要艳丽些,这些胭脂水粉是她自己准备,让花羞往镜台前去坐,花羞却道:“你们先去外间稍等,我有些事。”
十七娘由戚氏陪着去了外间喝茶。
花羞不留一个人在房里,转头看了看炕上那大红的喜服,忽然跪在地上,朝天道:“母亲,女儿今天就要出嫁了,本打算为您守孝三年,不想父亲他出了状况,侯爷为人虽好,但父亲得罪的毕竟是权倾朝野的太宰大人,所以我试着几次想让侯爷帮忙消弭这一桩事,都无勇气,才用了这个手段,希望母亲能体谅。”
她说着叩了三个头,抿着嘴唇想了想,又道:“母亲莫怪女儿,其实即使没有父亲这桩事,我也想嫁给定远侯,他是个好人,也对我好,某些时候,我感觉他给予我的疼爱是集您与父亲的疼爱于一身的,我会孝敬婆母,善待那三个可怜的孩儿,与侯爷的弟弟妹妹好好相处,不刻薄下人,请母亲保佑我万事无忧。”
说完,再次磕头,想起早逝的母亲,更想起宠爱自己的父亲,还因为自己人生大事之时父母皆不在身边,泪水滚滚而落,伏在地上哭了半天。
外间的娥眉感觉不对,旋回屋内,见状忙把她搀扶起来,掏出帕子拭干她的泪。
花羞莞尔一笑,丧母之痛,挂念父亲的忧虑,都被即将和心爱之人白首偕老冲淡,吩咐娥眉:“请十七娘进来吧。”
娥眉于是出去,把十七娘等人请了进来。
梳头正式开始。
娥眉翠黛先解开花羞的发髻,长发如瀑垂落。
十七娘驾轻就熟,拿着象牙梳子边梳边叨咕——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堂
四梳好远伴随
五梳家人百寿
六梳吉来祸避
七梳花开锦绣
八梳贵家福地
九梳神佛保佑
十梳姑娘与侯爷齐飞比翼
最后一梳落下,十七娘又道:“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花羞吩咐娥眉:“还不替我谢谢嫂子。”
娥眉会意,捧了二十两过来塞给十七娘。
十七娘先接了揣好,继续给花羞梳头,绾了两个漂亮的发髻,又给她敷粉涂胭脂,最后扣上凤冠著上霞帔。
花羞第一次着浓妆,更被大红的喜服映衬,当真是美丽不可方物。
众人不住夸赞,就连一直噤若寒蝉的红衣都止不住道:“表小姐好美!”
翠黛心里对红衣有芥蒂,言语就刁钻:“姐姐错了,是侯爷夫人。”
红衣急忙改口:“是,夫人好美。”
十七娘完成任务就要离去,叮嘱花羞:“先少吃点东西,婚礼要进行一天,累的很,看天色还早,侯爷再过一个时辰才能来迎亲,不急。”
花羞让娥眉翠黛送十七娘出去,自己却站在那里动不敢动,头上身上都好负累。
戚氏过来搀扶她往炕上坐了,当真是正襟危坐,穿的如此隆重必然是庄重的姿势。
戚氏拿了茶点过来给她,花羞垂眸想看看红彤彤的小嘴却看不到,摇摇头,怕嘴上的胭脂膏子弄掉。
戚氏劝她:“吃点吧,掉了我帮你涂。”
花羞还是摇头:“不行,你涂的没有十七娘涂的好看。”
戚氏吓唬她:“你现在不吃,等下肚子咕咕叫,岂不失了礼仪。”
花羞想了想:“那好,就吃一点点。”
戚氏就拿了块蜜糕来喂她。
花羞张开嘴巴,小心翼翼的含进去一口,怕弄花贝齿,整个的咕噜吞了下去,噎住。
戚氏忙抚她的后心:“哎呦你慢点。”
花羞甜蜜的笑。
戚氏也笑:“瞧你这没出息的。”
正在此时大妞进来报:“小姐,侯爷来迎亲了!”
花羞一愣,并非大妞的话突兀,而是她对新婚的紧张。
戚氏自言自语似的:“这么早?真是个急性子的侯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