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明明约好了,明明说好了。为何你要走进我心里之后,才将我活活抛弃?我在竹宅外面一直等着你,就像你失约的那天一样,从昨晚的黄昏,一直等到今日的黎明。”
听着他忧郁伤感的话,曲一映不禁难过起来,在一瞬间,她几乎忍不住要答应他,不顾一切地想要与他一同离开这个令他伤心的地方。
寂静中,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沉闷,曲一映只好转移话题,她有些尴尬地笑道,“谁让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而且,还来的这么突然,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闻言,褚泽抬起头,不知是泪光还是从窗外微光,令他安宁温润的眼里,像是沾着几滴晶莹的水珠,他十分温柔地牵住她的手,语调轻缓地道,“我这么着急,只是为了听到你说出愿意与我离开的那句话……”
在这黯淡灰暗中,听着他温柔的声调,曲一映原本不愿意去北楚的心,也仿佛被他渐渐融化,跟着他飘向远方。
褚泽宁静缥缈的声音依旧在耳边低喃,似流水潺潺,清澈小溪划过圆润的石头。
“即使我娶了其他女子,你依旧是皇后,只有你才能与我比肩……”
这时,她一听到这儿,就陡然惊醒了。曲一映意识到,褚泽是皇帝,他的后宫之中,即使没有三千佳丽,却还是会有与她一同分享他柔情的女子。而对于她来说,若是所爱之人心中有另一个人,就算不完整与缺憾了,还别说有会有那么多嫔妃可能正大光明地与她拥有同样温暖的怀抱。
曲一映有些落寞地抽离了褚泽的怀抱,她低下头,轻声道,“我不愿意……既然我要对你一心一意的付出,为何你却不能对我一心一意?难道女子就必定要比男子受伤更多吗?”
褚泽听闻,以为她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便连忙解释道,“我都说了,去了北楚,你就是我的皇后,拥有这无上尊荣的女子,北楚就只有你一个,你还在担忧什么?”
她抬眸望向他,纯黑的眼里熠熠生辉,像是整个夜空繁星闪烁,只是这次,那耀眼中仿佛带了几丝惆怅,曲一映略带苦涩地说,“这就是我们之间真正的距离,我要的不是权利地位,我要的只是两人之间的幸福快乐,不是那么多女子共享一个夫君。我已经直白地说了,你却依旧按照你的意愿来替我思考……”
说着说着,曲一映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褚泽怎么听也听不见,亦或是因为心中的伤口被她刺得越来越深,越来越疼,而不再愿意继续听下去。因为他只注意到,她拒绝了他,她欺骗了他,她违背了他的意愿。
褚泽原先温柔的神色变得阴沉,那逼人的肃穆与尊贵之气回到他的身上,他起身侧立,将充满凉艳与冰冷的目光移向别处。
薄唇轻启,他恍若幽月的声音有些郁沉,像是被乌云遮蔽的清晨,“兰芝,我好不容易才能得到的一丝温情,你为何要这样狠心拿走?我以为你是不同的,以为你甘愿为了沈君意做出那些事,也会真心对待别人。而如今,却是我想错了,这次是你伤了我,欺骗了我。”
褚泽伫立在那儿,他一袭月牙云锦,身形挺拔宛如翠竹,轮廓似玉的下巴透着淡淡苍白,仿佛是雪山上的弯月正散发莹润光芒,令人不禁渐渐浸染在沉静安宁中,以及在那一股安宁之后的忧郁悲伤。
他之所以如此匆忙来到这儿,不仅是因为他心中的渴望,还因为北楚的军事告急,加之南楚皇帝褚良,他这一生最恨之人使出的一些手段,逼他不得不立即回国。
曲一映静坐在床上,她有些难过地看着褚泽,其实她不想将自己与别人的关系弄得如此僵硬,可这是兰芝留下的祸患,如果兰芝没有死去,她会心甘情愿地跟随褚泽去北楚,而褚泽也不用如此难受了。
她缓缓起身,水红色薄纱裙柔软地扑向地面,光着玉足,轻轻靠向浑身冷寂的褚泽。放下矜持,她慢慢伸出小手,从他的身后抱住那翠竹般清逸的身躯,细语低声道,“我知道,此刻说对不起没有任何意义,可是我依旧想要说一声,对不起。”
当她温软的身子一贴到他笔直挺拔的背时,她清晰地感觉到他身子有过一瞬间的颤抖,仿佛是不相信她此刻的举动。
褚泽转过身,用一种期冀温柔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她,好似是害怕再次失望,他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开口问出心中所问,只是伸出有力的双臂,将她柔软的身躯搂得更紧。他呼吸着她的幽香,那变得喑哑,微含哽咽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即使是你欺骗了我,这么无情,可我还是放不下你,不愿意伤害你。”
听着听着,曲一映的眼眶有些湿润,她漆黑的瞳孔中泪光浮现,听到他温柔地继续说,“你总是说你害怕与别人共侍一夫,说以后我会带给你伤害,可你却并没有与我真正在一起过,怎么又能知道,究竟是我伤害了你?还是如今,你已令我伤透了心。”
这时,心中的酸楚忍不住露出,几滴清泪流过曲一映美丽的唇角,她泪流满面地望向褚泽,有些孩子气地道,“你不要再说了……”
她终究畏惧,害怕现在他对她的好只不过是起初的假象,更加害怕,当美貌带来新鲜感逝去时,褚泽留给她的,就只有她在那些冰冷的宫殿里徒劳守望。曲一映低眸说道,声音细若蚊蚋,“这次是我失信了,虽然我很难过,可我依旧不能随你走。”
闻言,褚泽脸色变得黯然,他忽然伸出手,用指腹轻轻地在她脸上摩挲,将她的泪水温柔拭去,像最后一次碰触一件稀世珍品,他为她拭泪的动作轻柔至极,缓慢至极。微一叹息,他低声问她,“你如此难过,为何却不愿意跟我走?”
在这幽幽暗暗的光线中,褚泽的视线里,曲一映一袭水红纱裙,像是寂静开出的水仙染红了无尽的艳美,可此时,这株纯白的水仙,已经泪湿衣衫,她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我害怕!你不知道,我害怕……我的心很小,只装得下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