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小心。”
采茯忙地挡在郑绥身前,一个雪团突然斜飞过来,砸在采茯的后腰,伴随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和欢快的脚步声.
郑绥探头望去,只瞧着十八娘和十九娘两姊妹跑过来,一前一后,唤了声阿姐,叫唤声中还微微带着喘气。
一样的容貌,一样的神情,连装束都一样,头上用彩锻儿绑着两个小揪揪,内穿杏红色文锦袄,外披白羽缎斗篷,脚下蹬着一双皮靴,靴头因在雪地里行走,上面还残留有少量的雪迹,寒风吹在莹白的脸上,浮现出两朵红晕,一双圆溜乌黑的大眼,如黑葡萄般晶莹剔透,充满笑意。
郑绥的目光移到两人的眉宇间,突然一顿,“你们俩到底谁是十八娘?”两人眉宇间都有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
“阿姐猜猜。”
两姊妹同时问道,异口同声,围在郑绥跟前,笑弯了眉眼,很显然这是她们经常玩的游戏。
这两日,郑绥和她们姐妹的接触并不少,对两人性子也了解一二,“刚才是谁用雪团砸我?”说着目光望向两人的手。
“阿姐,不是我。”几乎话一出口,两姊妹很有默契地就把手藏到背后。
郑绥见了,把手中的暖炉递给辛夷,从怀里掏出一条手绢,望向两姐妹笑道:“我瞧着你们额头上都渗出细汗来了,方才定是跑了一段距离,阿姐帮你们俩擦一下汗。”
“不要。”郑绥刚要上前,左边的那位小娘子忙喊了一声,退后一步,手上的动作也不曾落下,伸手摸住额头,牢牢护住。
郑绥一笑,指着左边的小娘子道:“你是十九娘。“
“每次都是十九泄底。”右边的十八娘伸手轻推了推旁边十九娘,带着几分埋怨,“下次再也不和十九一起玩这种游戏。”
“我可什么都没说,是阿姐自己猜出来的。”十九娘满脸笑嘻嘻的。
十八娘不由呻//吟一声,不去看自己妹妹,上前拉着郑绥的手,“我们在蕴花园玩打雪仗堆雪人,阿姐要不要一起过去?”
因方才一直在玩雪,十八娘的手很冰凉。
“我说这俩人跑哪儿去了,一转眼功夫就不见人,原本在这儿。”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话声明快爽朗,郑绥和十八娘十九娘三人顺着声音望去,只瞧着五娘郑缡穿着一件猩猩红的斗篷,从雪地里走过来,后面跟着二兄郑纶。
没一会儿,人便到了跟前,郑绥唤了声阿兄和五姐,说道:“阿兄和五姐在蕴花园陪十八娘十九娘玩雪。”
五娘郑缡忙道:“不单单只我们俩,除了大兄和三郎,家中兄弟姊妹都在,熙熙要不要过去一起?”
“别胡闹,熙熙的腿才刚好没多久,受不得寒,小心伯母和阿耶知道后训你。”郑纶转头瞪了五娘郑缡一眼,阿耶今日早上特意嘱咐过他,也因这个原因,他上午才没有叫熙熙,问向郑绥,“熙熙这是要去守静园找阿耶?”
郑绥点了点头,“听说阮世父过来,阿耶派人让我过去一趟。”上次阿耶交给阮遥帮忙润色的那幅《七夕仕女乞巧图》,想必这回已经拿过来。
“怎么不坐肩舆过去?”
“瞧着没有下雪,就想走走。”
郑绥望着二兄笑了笑。
十九娘伸手抱住郑纶,圆溜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郑绥,“阿兄,我瞧着十姐两腿好好的,让十姐也和我们一起过去,五兄说十姐喜欢堆雪人,正好我们那个雪人还没有堆完。”
郑纶微躬下身,一把抱起十九娘,清朗的声音哄道:“十九娘听话,十娘有事要去见阿耶,不能跟我们一起去,等会儿让五郎帮你把那个雪人堆完可好?”
十九娘微微嘟了嘟嘴,没说好,也没不好。
一旁的郑缡走到郑绥身前,“既然阿叔叫你,你就快过去,我们也得回蕴花园。”
虽然她和十九娘一样,很想拐郑绥过去,自从郑绥在三皇山出事后,先是养病,一直待在屋子里,后来,又是天气冷,阿叔和阿嫂拘着,不让她多出门,如果她不去望正园,都很难见到郑绥一面,但她也担心郑绥的腿,可不想挨阿娘的训。
只听郑绥嗯了一声,从辛夷手中抱过暖炉,“阿兄和阿姐也别玩得太久,雪地里,到底寒气重些。”刚才十八娘握着她的手时,一双手冰凉冰凉的,而且冻得通红,往年在平城时,和表兄表姐们在雪地里玩耍,外祖母虽允许,却不让他们久玩。
“知道,知道。”郑缡一巴掌拍向郑绥的后背,有些孩子气道:“到底我是阿姐,还是你是阿姐,没得弄得自己像个小大人似的。”
“我如今可也是阿姐了。”一说这个,郑绥就很得意,往常一向她是最小,终于来了两个小女娃比她还小,目光睃地望向十八娘和十九娘,十八娘很是淡定地无视,十九娘却是直接翻白眼,这还是最近她跟五姐学的。
郑纶和郑缡决定不掺和,直接领着十八娘和十九娘离开。
且说在郑绥还未到守静园时,阮遥已经在郑瀚跟前抱怨开来。
“……阿龄,你那匣药石怎么这么快就没了,是吃完,还是让你阿兄给没收了?”阮遥站在博物架前,打开左边第三个暗格,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郭五那边下次有货,得明年开春以后。”
其实,他却不太相信,郑瀚已全部吃完,上回郭五给的他们每人的量,足够他们吃上一年。
只听郑瀚道:“以后你们过来,都自己自带药石,我这边没有。”
“真又让你阿兄给没收了。”阮遥不由顿足,满脸可惜,这药石可不易得,重新回到榻席前,“你说你阿兄拿这些东西做什么,他又不吃,多好的东西,就白白浪费。”
郑瀚抿一口清酒,只觉得寡淡,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回不是阿兄,是让十娘给没收去了。”
阮遥一听,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还以为自己幻听,睁大着眼睛望向对面的郑瀚,许久才嘀咕了一句,“你就纵着吧,我家七娘就从不这样,早知道这丫头这么坏,那幅画我就不该给她润色。”
“我乐意,那幅画快给我,丫头等会儿就过来。”郑瀚说完,又道:“丫头既然喜欢你的字,她这回生日,你多写几幅字送给她。”
听了这话,抬头又瞧着郑瀚笑呵呵的模样,阮遥不由为之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