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世外高人可遇不可见,林祈年本欲追上去请他指点迷津,但想到需要安顿高家妻女,只好舍弃机缘,驾着马车朝北边奔去。笔砚阁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说
行了约莫有一个时辰,似乎甩掉了所有追兵,林祈年将跟在马车后方的九人叫上前来,为首的奚照月摘下面巾,露出俊美的面庞。
“主公。”
林祈年问他:“关于安置高家妻女,你有什么好办法?”
奚照月早有思虑,此刻点点头说:“这个时候不能外逃,玄阳关和东盛关肯定接到了海捕文书,不过卑职在云都外围腹地找到一处凋敝山庄,距离东盛关只有三十里,那地方人迹罕至,被我给买了下来,作为我们在云都活动的隐藏据点。高家妻女暂时可以安置在那里,等风声散去后,我们再想办法把她们转移至九曲关。”
惜羽和娘亲藏在马车里,她已没有刚开始的惶然,敢掀开帘幕探出头去,偷听恩人们说话。
她突然听到了一个让她刺痛的词语,出于本能的厌恶喊出了声:“不去九曲关!九曲关有仇人。”
娘亲连忙把她抱回到车厢中,怕女儿的无礼引起恩人们的不快。
林祈年却转身掀开了帘幕,嘴角溢出一丝笑容问她:“九曲关有仇人么?仇人是谁?我帮你报仇。”
惜羽痛喊出声:“是林祈年,砍了我爹脑袋的大坏蛋!”
车厢外的九人同时色变,齐齐把目光投向主公,林祈年的脸上却毫无波澜,亲和地笑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嗯,窦家的大哥哥,窦云费。他说林祈年卑鄙无耻,为了讨好江阉,亲手杀了我爹。”
林祈年点了点头,赞许地说道:“好,我可以帮你报仇,但是得等我的仇先报了再说。”
“大哥哥也有仇人吗?”惜羽感觉一下子和林祈年亲近了不少,有仇家这种经历,互相都能感同身受。
“对,我有个很大的仇人。”
林祈年扔下帘幕,这种事情他能够接受,阉党已经把他斩杀高凌云的消失传遍了整个云都。他以为这种小伎俩是没用的,明眼人都能看透,这只是江耿忠逼迫他彻底倒向阉党的方法。
可没想到窦府中还有这样的恶心人,这算是五十步笑百步呢,还是纯粹为了发泄个人好恶?还是说这位窦公子对自己的态度,和武安公窦信完全不同。
他倒不怕一个九岁小姑娘的仇恨,她且要经历年岁成长,学了杀人技术自我发展后才能前来报仇,到那个时候,自己的仇恨也差不多该了结了。
林祈年把马鞭交到奚照月手里,说:“你来驾车,你们九人带高家妻女前往山庄。今晚我护送你们一段路程,便要返回云都。”
“是,主公。”九人齐齐跪地抱拳。
惜羽好奇地透过帘幕的缝隙望向外面,心中对大哥哥的崇拜无以复加,他有这么多的手下都报不了仇,那自己报仇的希望更遥遥无期了。
林祈年仗剑在山川间奔走,站在某个山顶上,望着漆黑夜中布满大地的杉林,山林边缘有一辆马车荡涤着尘土向北奔行。
“也该回去了。”他靠着一颗冷杉抱剑自语。
……
卓依小姐被捆缚到半夜,保持着不雅的后弓虾米姿势睡着了,这说明人在极度困倦的情况下,舒适度再差也是可以入眠的。
一个男人从后窗翻进来,走到床边伸手解开了捆缚在她手上的纱帐,却没有拽开她嘴里的香帕。
卓依猛然醒来,虽然被解开了束缚,手脚却麻木得无法动弹。他眼睁睁地看着这林公子跳上了床,躺在了她身边。
该重新考虑守身如玉的问题了,她惊悸地想要逃离闺床,但手脚的脉穴暂时无法恢复畅通。
卓依发现林公子似乎没有动她的心思,这个男人四仰八叉地睡倒后,用肩膀推挤着她脊背,占据了大半张床。
“让一让。”
卓依厌恶地皱起了眉头,她瘦弱的身子贴着床边沿,背后竟然响起了鼾声,就像那春雨夜中滚滚的闷雷。
林祈年不仅鼾声如雷,身上还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卓依强忍着不适,等待着手臂渐渐复苏,艰难地屈起拽出了嘴里的罗帕。她拖着锦被覆上头顶,以抵抗旁边的噪音。
……
今夜注定有很多人难免,孔雀巷中窦家的院子里的灯火亮了大半夜,此时才一盏接着一盏熄灭。窦公亲自把穆先生送到门外,这位老国公的脸上疲态十足,却依然泛起满脸褶子笑意。
云华台的轿夫依靠着石狮子都睡了好几个回笼觉,好在穆先生平易近人,只是拿袖子在众人脸上轻拂,轿夫们惊醒连忙告罪,穆尚大度地挥手上轿,掀开轿帘对窦公拱了拱手。
轿子在抬杆的吱呀声中穿过了巷子深处,伴随着前后两盏灯火,恍若行驶在夜色中的航船。
轿夫们刚走出孔雀巷,就有两名道人靠上前来。穆尚示意轿夫们停下,掀开小窗上的帘子闲适地问道:“五庄观的事已了?”
道人面带愧色地说道:“了是已经了了,但人给跑了。”
穆尚微感惊讶,问:“怎么回事?”
“本来前山后山都已安排人手,但没想到还是被人给截胡了,不是窦府的人。”
“我知道。”穆尚的脸上显露出疲态:“今日我刻意进府下棋,就是想拖住窦老狐狸,以为窦家子女能做出强硬决策,可惜啊,小狐狸与老狐狸一脉相承,为了家门连骨头都不要了。今日上门拜访,反倒是给老狐狸找了台阶。”
“你们忙碌了一夜,回去休息罢,明日我自去向圣公禀报,张榜索图在岭南通缉悬赏罢。”
两名道士躬身后退,心中对穆先生极为佩服,丢失高家妻女在穆先生的口中,仿佛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似乎还没有窦家的一盘棋局重要。
武安公窦信眼见得轿子消失在视野中,才眯起狭长的眼睛,提起锦袍的下摆蹒跚地踏进了门槛。
窦姓族人和窦府的客卿们都站在前院中,窦公颤颤巍巍地走进院子,心怀忐忑地问客卿们:“五庄观的事情如何了?高家母女可曾保下来?”
客卿们面面相觑,如实禀报道:“窦公,我们没去五庄观,您没下命令。”
窦公紧揪的心总算松懈下来,他讶异地问:“余观主今夜没来求援吗?”
女儿窦云璨上前搀扶住父亲,主动说话:“余观主遣我们窦府小厮朗生回来求援,那时父亲你正与穆尚下棋无法脱身,女儿就擅自做主,没有派客卿援助,让余观主自己想办法把高家妻女保下来,女儿这么做,是否还算妥当?”
武安公心中欣慰,到底是家中长女,云璨行事稳妥,没有把窦家送到阉党的对立面。他微微叹气,又咬了咬牙,抡起手掌朝女儿脸颊扇了过去!
窦云璨捂着脸颊跌倒在地,抬头看着父亲,眼睛里闪烁着委屈泪光。
一旁的客卿族人们大吃一惊,难道说窦公原本是铁了心要保高家妻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