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蝶恋 第四章浮生幻梦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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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生殿外，一片寂寥，白砖汉瓦，了无生趣。几棵参天古树，正是枝繁叶茂，却不见一只栖鸟，玉阶寒色，踏足沁心寒。

    殿内，暖香熏人醉，美色迷人眼，人间浮华景色，四方壁画可阅尽。殿中央，铺着一块厚厚的丝绒毯，上面以鱼鸟花兽为图案，无不勾勒得栩栩如生。毯子中间摆放着一张上好的木质案几，髹漆并施彩绘，华美富丽。案上整整齐齐摞着几本书，还放着一张没画完的画。

    画中人长发和衣饰均飘飘逸逸，看似在劲风中，却挺立如傲雪寒梅，不惧风霜，可惜缺了五官，只能在想象中描绘她的容颜。

    画这幅画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玄曦。他此刻就坐在朱漆案前，专注地看着画中女子，眼中如许深情，尽付一张空白的面皮。

    在玄曦对面，坐着六个风姿绰约，打扮妖娆的女子，她们有的用胳膊肘抵在案上，做双手托腮状，有的直接侧伏在案上，微仰着头，还有的极不安分，拿着玄曦方才用过的笔在手里把玩，翻来覆去，但看玄曦的眼神，却是如出一辙的贪婪和忌惮。

    她们是浮生殿中的壁画，亦是浮生殿的守护使。打从玄曦住进来那天起，她们就惦记上他的美色，心甘情愿从画里跑出来做他的仆人，供他驱使，任他摆布。

    她们妄想有一天能成为他的女人，真正从画中走出来，共他生生世世缠绵，可现实是他的心里，身体里，早已有了别人，即使‘她’如今的存在犹如宇宙尘埃一样难以追寻，他仍然选择坚定不移，誓死相随。

    徘徊在殿外的脚步声很轻，几乎微不可闻，仍逃不过殿内七人的耳朵。

    玄曦朝对面神色警惕的女子们使了个眼色，她们当中的五个人顷刻间化为五道灵光投入壁画之中，各归各位，另外一个很是顽皮，藏进玄曦画的画中，还不忘朝玄曦眨巴眨巴眼睛，之后一动不动，看着就真是一幅惟妙惟肖的美人像了。

    玄曦看看画像，不禁莞尔一笑，起身前去开门，面上已敛去笑意，眸眼深邃，一望无底。

    “吱扭……”

    殿门朝外大开，映入玄曦眼中的是一副端庄慈爱的面孔，装扮得雍容华美，一丝不苟，一开口，便可知她的身份。

    “曦儿，这大白天竟也把门关的这般严实，是真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在这菁华宫中，能直呼玄曦为“曦儿”的人，除她雪千颜之外，再无旁人。

    玄曦看雪千颜的眼光并不亲善，说出口的话也无半分敬意。

    “母亲大老远过来，不会就为了这一件小事而质问我吧？”

    雪千颜面对儿子不冷不热的态度，心头爬上一抹伤感的情绪，脸上却十分平和，甚至流露三分悦色，道：“当然不是！母亲许久没来浮生殿，今日四处看看，竟还如从前那般冷清，到底比不上锦儿所住的暖香阁，眼下正是风光旖旎。曦儿何不搬回去住？”

    前面说得再多，都是引子，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玄曦冷笑一声，道：“难道母亲觉得一个人心冷了，换一个住处就会变得暖了？”

    玄曦的问话听起来有些不伦不类，可落入雪千颜耳中，是深刻的责问。

    那段惨痛的过去，玄曦虽想不起，但在他的意识里，却从未忘记过。而她雪千颜，恰是当年那场悲剧的始作俑者，尽管她一直偏执的认为，她当初那么做全是为了玄曦好，可真相又有谁知道！

    “既然曦儿不想住回去，母亲也不好勉强你，只这浮生殿，实为妖惑之地，不宜久住，曦儿早些换个住处罢！”

    雪千颜说完，黯然离去，华丽的服饰遮掩不住落寞的背影。

    玄曦没有多看雪千颜一眼，径直回到殿中，来到案前，将案上之物通通推落地上。心口隐隐的疼痛，令他摇摇欲坠，不多时，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到地毯上，面色憔悴，神情悲怆，几欲昏厥。

    藏在画里的女子从画里急急飞出，奔到玄曦跟前，关心道：“主人，你怎么样？是不是心口又疼了？”

    其余女子亦从四方壁画中齐齐飞出，落在玄曦身边，将他围在中间，七嘴八舌说着关心的话。

    其中一个，名唤洛玉，不忍见玄曦遭受痛苦，遂以净心术为他去除疼痛，不惜耗费她百年修为。

    算一算，玄曦在浮生殿也已住了三载有余，这期间他心痛的毛病不知犯了多少次，每况愈下，洛玉都不忍心坐视不理，必以净心术为他去除疼痛。时至今日，她多年修为所剩无几，就快变作一个凡人。

    玄曦情急之下，以自身内力弹开洛玉，制止她道：“洛玉，不要再为我白白浪费力气了！我……”

    围在玄曦周围的其他女子趁他不备，合力施法迫使他陷入昏迷。

    玄曦倒下的那一瞬，洛玉从后抱住了他。

    他落入她怀中，安静依故清冷。

    青山绿树间，一座形似春笋的银灰宝塔巍然屹立，四周烟雾缭绕，丝丝缕缕，宛如数条乱舞的银蛇。

    一道赤红剑光劈下，正中宝塔顶尖，顺着塔身一路向下，直到把宝塔剖为两半，才顺势没入地下，在地底荡出一圈光波，映得一地赤红。

    “轰……”

    被劈成两半的宝塔轰然坍塌，落地石灰迸溅，飞烟四起，多少妖魔怪兽趁乱逃脱，邪笑声弥留半空，随风肆虐。

    一朵金色流光在飞烟弥漫中夺目而出，在半空中华丽变身，但无论他如何努力，都看不清她的样子，只得见一抹素白的身影，在苍翠中格外醒目。

    “浮屠塔！”玄曦喊着这三个字从梦中惊醒，茫然四顾，周围一片静好。

    “主人，你终于醒了！”洛玉的声音透着疲惫，面色白的憔悴，显然是消耗过度所致。

    玄曦昏迷了半晌，额上的汗珠不曾干过，她不听姐妹们的劝阻，执意亲自守着他，这期间她手上的帕子不知道换了多少回，眼里的泪珠，兀自打滚，却不曾流落一滴，紧悬的心，直到他醒来，才慢慢放下。

    洛玉对玄曦，是动了真情，因此她违背初衷，给了玄曦一个真实的梦境，一个有关‘她’的梦境，只是她法力有限，无法破解他梦里的迷局，以至于他始终无法看清‘她’的容颜，可她是真的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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