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卒闻言先是一愣,见对方没有进一步行动,示意他等等,这才转身前去通禀。
“倒也有几分意思!”来者看着这些士卒行动中规中矩,警惕意识也非常高,关键是听到他的身份也没有放松戒备,就这点来说却是精兵了。
其实要当精兵没那么难,只要令行禁止就差不多了。然而知道是一回事,真正要做到可不容易,这里面涉及军官的统御力和对奖罚的落实情况,在这年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不久,祖郎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看到来着,顿时露出欣喜的表情,二话不说就朝着来者跑了过来,到了面前这才行了一礼,高呼:“大伯,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哈哈,不错不错,郎儿长大了!”来者见状,带着很浓厚的关爱的语气点评道。族弟就那么一个儿子,祖家人丁不是很足,祖郎可是他很看重的后辈。
祖横的事情他知道了,早些时候祖横犯上作乱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背后如何他不得而知,知道自己的族弟没了,却不知道侄儿如何,好不容易过了年才告了假,过来看看。不过如今看来,他一切还好,倒是壮实了不少,关键是干净和规矩了不少。
放在以前,他只怕就像个猴子似的飞抱过来,如今居然还懂得行礼了!
“都是有赖师尊教导,说起来叔父这次打算这次待多久?不若多待几天,教侄儿一些武艺!”祖郎兴奋问道,以前他大伯每年也会来那么一两次,每次会待十天半个月的。
“听说你们搬到这里,就过来看看你!另外想问问,要不要过来下邳居住?叔父家不算大,加双碗筷也没什么的!”来者闻言却是笑了笑,说明了来意。
“这个”祖郎犹豫了一下,“叔父所言侄儿也是颇为心动,只是父仇未报,而且侄儿尚未出师,还想留在师尊身边多些时候。而且要是跟着叔父回去,只怕报仇更是无望。”
“师尊,你拜师了?”来者闻言不免一愣,这山野之地哪会有什么名师。
“叔父您有所不知,去年我们村子里就来了个先生,祖上却是陇西李氏,而且如今已经认祖归宗,并且在陵阳立下宗祠建立陵阳房支。别的不说,这方圆五十里,都是他的地盘,山下黔县和陵阳县内,也有大片庄园是他名下!”说起师尊,祖郎自然是兴奋无比。
“哦,既然是名门大族,祖儿拜入其门下倒也无妨!以后且要戒骄戒躁,好好伺候在他身边,能学多少就学习多少!”来者闻言点了点头,脑里勾画出个中年儒生的形象来。
“对了,叔父千里迢迢而来,想必也该累了吧?不若随侄儿到家中小憩!”祖郎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了这点,连忙提议道。
“也好,正好叔父也想到村子里面看看!”来者点了点头。
村子周围主要由四个坞堡包围起来,四个坞堡之中又用木栅栏包围了起来。这里说是村子,其实已经可以算是一座城池。
毕竟坞堡和木围栏不是城池的基本结构,故而就算是王幸他们也没办法用这个做文章,北方比这个夸张的坞堡群都有。真要较真的话,结果就是谁提议的,会死的很惨!
祖郎也知道如今这个情况,故而就算觉得这个坞堡建设得有点违制也不好说什么。
坞堡之中,却是另外一个画面,整个街道已经被规划过,四条主干道异常的宽敞。地面首先深挖夯实,然后铺上一层青砖,配上水泥加固,倒也是美观大方。主干道大概可以容许两辆马车并驾齐驱,两便还设置了足够两人并排前进的人行道。
大道两边,也种植了一些观赏植物,所以进入城池里面,首先就会觉得身心放松了不少。那浓郁的绿色,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道路的两边,大多都是重新规划过的屋舍。这些屋舍大多都是二层砖混结构,前屋五十平方米作为商铺,后屋和二楼住人。可租赁出去,也可以自己经营。当然由于刚刚开始建设没多久,大多都是半成品,也没有商店入驻。
“据说墨门稍后会拿来一些货物在这里出售,另外很快就会有一家农具店和一家粮店开业。”祖郎指了指两个就要完工的店铺说道。
“村里有足够的粮铁?”来者不免好奇,以前据说盐铁要弄到可不容易。
“我们如今名义上都是师尊的佃户,真正的大汉子民,他们凭什么不卖我们盐铁粮食?”祖郎笑道,就算没有这个名义他们也不敢不卖,说到底是被李煜打怕了。
放在以前,就算被打怕了他们也不会屈服。毕竟祖横他们只是山民,没有户籍的黑户,所谓的蛮夷一样的存在。
如今李煜是陇西李氏,真正是门阀出身,按规矩他们就算看不起他们,也不能不给李煜面子。打狗看主人的确有点贬低自己的意思,但师尊说的有道理,实惠才是真的!
“唉,若祖儿回来,好歹也是世家出身,何苦给给别人当佃户”来者不免感叹,祖家虽然没出过什么大人物,但好歹也是小世家出身。
如今祖郎放着世家身份不要,反而要去给别人当佃户,来者心中不免百感交集。
“名义上如此而已,其实在这里大家都是平等的,不管是市农工商,还是村子的村官,老师说过大家生在这天地之间,同样都是黑头发黄皮肤,老天爷就没有非要分出个三六九等。不管是什么阶级,不过是分工不同,何须要分出个贫富贵贱出来?”祖郎郑重的回道。
毕竟这是他师尊的训示,关键是他们全村的人,都以为这句话很有道理。当然真正重要的是,乡政府师尊是那么称呼的乡政府的官员们的确在对待他们的时候,都是亲切和气的,关键财政公开政务公开,这样的村官大家都放心,也很愿意拥戴。
当然,目前村官严格来说就是李煜、欧阳行、刘行和陈韬四人,他和杨浪属于军事编制,也算是公务员师尊是那么称呼的但不算官府的人,师尊说过要军政分离的,不过他却占了个什么的名头,据说和天下兵马大元帅是一个级别的存在。
“这等谬论是山里说说就好,在山下说,只怕会给村子或者你师尊惹来麻烦!”来者闻言不免大惊失色,连忙提醒道。
“师尊交代过了,侄儿还是知道的!说到底如今世家门阀横立,到处都是严苛的阶级,而世家豪门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容不得尊严被冒犯。贸然贯彻这种思想,只能算是作死师尊似乎是那么说的!”祖郎点了点头回道。
“作死?这个词倒是有点意思!”来者不免大笑,既然那老师还懂得这个道理,那么他就放心了。若是真的贯彻人人平等这个理念,世家大族就不会放过他,那可真的是作死!
顺便的他也问了问祖郎村里的官员情况,毕竟东汉是没有村这个单位的,汉朝县级以下几乎就是乡和亭,甚至没有镇级单位。乡级主官位有秩和三老,亭也有亭长。
一般来说三千六百户人便是一乡,这个村子绝对超过这个人数,不过由于刚刚开始建设,所以估计也就是一个乡。李煜既然是这片土地的所有人,那自然可以担任有秩,另外还有三老却不知道是谁。
以前这里是山民聚集的地方,所以称之为村,真正的名字叫做村落,类似部落一样的存在。后来觉得不够文明太像蛮夷,于是改为村庄。其实说穿了,这几个坞堡之间就是一座村庄。
其实王幸也有派人询问过,是否必要选有秩或者三老,毕竟这四个职位都是有俸禄的。按照朝廷的规定,这四个职位每年可以得到一百石的粮食。只是李煜说不需要,王幸自然也不会为难他,反正能省下每年四百石的俸禄,还了钱还能放进腰包里面。
“乡政府,那是什么?私立县衙可是谋反啊!”听了祖郎的话后,来者不免大惊失色。
“算不上谋反,职位上和乡官没什么区别,名称对外也是一样的,只是自己知道就是。叔父有所不知,在别的地方,就算是乡官那也是高高在上的,但在我们这里,乡官每五年选举一次,若是有不合格的,我们可以把它革职,换个新的上去当然师尊除外。而且就算他真要候选,大家也都会选他!”祖郎激动的说道。
在他看来,乡官的这种设定,才是师尊所言人人平等的具体表现。这样大家清楚的体会到,其实人与人之间根本没有太复杂的阶级关系,只是分工不同,没有贵贱之分。
也不是说没有阶级的存在,放眼人类历史,就没有哪个朝代能真正消灭阶级。封建时代主要就是为阶级服务,这让少数人通过阶级思想,更好的控制绝大多数的黎明百姓。
凡事也有两面性,正因为所有资源都掌握在高等阶级手中,所以当皇朝满足不了阶级的利益诉求,那么就是改朝换代的开始。
现代制度则削弱是阶级,使得阶级没办法继续垄断大量的资源,这就给了他们谋划改朝换代制造了很大的阻力。别的不说,至少可以推迟改朝换代的进度。
只是来访者却还不能清楚的意识到这点,只是觉得这种制度下,世家的日子只怕不好过。而且当官若是还要亲民,那感觉官员的威严就不复存在,那如何能很好的御下?
说到底,就是见识的不足,官员能御下依靠的其实应该是规章制度,说穿了就是道德伦理和法律。
在封建社会,法律的普及却会受到阶级的拖累。法律失去了公信力和约束力,不得不靠道德来进行补充。但对于上位者来说,道德伦理就是个狗屁!
于是,就有了官威这种概念,法律不法律的不管了,老子是官你们就得服气!
对这里的很多制度和策略并不清楚,但对于那神秘的李煜,来访者却是越来越好奇起来。终于,在祖郎的引荐下,他见到了正在办公的李煜。当得知眼前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便是村长李煜的时候,来访者不免愣了愣。
好在他也没有失礼,连忙上前行礼,自我介绍道:“下邳祖茂,见过李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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