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精神检查的结果并不出人意料。甚至有许多人证去证明发现她的时候,她看起来神志不清。一夜之间她杀了这么多的人,在整个瞭本市却没有人认为她借着“精神病”去逃脱法律责任。
所有的人都以为她疯了。
于渺渺想起那一次在于家和刘玉容争执时,孔原表面在维护她,实际上他当时说的那些话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细思恐极。
他说,“精神分裂症复发率较高。”他还说,她迟早有一天会回去。
原来,是用这样的方法。是不是在他放她自由的那一天,就已经做了这手打算?
让她在外游荡一圈,处处碰壁,束手无策,最后再以更为惨烈的方式回到原点。
松山精神病院,院长孔原。
这里被铁栏围绕,被高墙隔绝。说是精神病院还不如说是监狱。她又想到,孔原曾经带她来过这里,还特地给她解释过,这里面的病人都是具有危险性的特殊病患,如今她也来了。
来了之后,她是什么也没有了。就连姓名称谓也变成了>
又想起,也是不久前,孔原告诉过她,要剥夺一个人的自由,践踏一个人的自尊,首先就要去个性化,除去名字,编上号码。
呵。
孔原呐孔原。
不想不觉得,一想便觉得他早已经给她挖下了重重深坑。等她跳进去之后,再一回望,他就像冰冷的死神,默默地站在你的背后,不咸不淡地笑着,还说,“我很早就提醒过你,是你没有察觉到。”
再一想想,他却早已渗透她的生活。
她唯一的朋友,唯一具备对她伸出援手条件的生死搭档陆任贾,如今他的命运也掌握在孔原手中,他把何倩安顿进松山精神病院根本就是用意不纯。她竟然还当作恩惠,感恩戴德。
她的文泽,如今的病却又是没他不行。以单文泽现在依赖孔原的程度,如果孔原再使坏,单文泽随时都可能崩溃。
所以,她还不能和他撕破脸。她还得乖乖地呆在这里,静静的等……等他,看他究竟有什么目的,想要怎样。
这里是松山精神病院里的特殊病房。冰冷的铁栅栏,青色阴森的砖,头顶有一个小小的天窗,能看见天空的一角。房内只有一张窄窄的单人床,一个书桌,上面有几本书,屋内的左角是一个洗手槽,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就连厕所都没有
。
房间外是一条阴森又冗长的走道,走道上只有一盏灯,照不透黑暗,反而显得更加恐怖。轻轻喊一声会有让人头皮发麻的回音,一直盘旋。这是独立关押她的地方。谁让她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呵。
于渺渺笑。泪早已流完,也不想再发疯,只是笑,坐在地上无力地笑。
突然,伴随着一阵开铁锁的响动,从前方的黑暗深处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她是多么的了解那个男人,他的脚步声,他身上的味道,他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哪怕还这么远,她就可以分辨。
慢慢地,一张脸隐现在黑暗里。高挑纤长的身影向着她款款而来,阴暗的光映照着他略显苍白的脸,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像黑暗中潜伏的野兽,犀利又残忍。
可他明明正在笑。
笑得惊心动魄。
他手中拿着一个笔记本,一支笔,这样的情景很是熟悉。他走到了门外,修长的脚把凳子一勾,优雅地落座,翘起腿,随手戴上眼镜,旋开笔帽,垂眸看向笔记本。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像一个医生。
“好了0723。”就像是宣誓主权一样,特地喊了她这个代号,顿了顿,又改口,“于小姐,我们开始吧。”就连说的话都和曾经一模一样,“对了,你不喜欢我这么称呼你。”抬眸,看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得意,“渺渺。”
他环视周围,“你看看你,在家里的环境多好,非要到这儿来。”
于渺渺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他,也笑着,不说话。
“我不喜欢你没有反应。”他说,然后垂头,“就是愤怒,也给我一个。”
“是你吗?”她问,“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孔原抬了抬眼镜,“我不喜欢解释。你要怀疑我,请随意。”
你看,多么的骄傲。连解释都不屑。连骗她都嫌麻烦。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你看,你这句话就认定是我了。还让我解释干嘛?”
“……”好吧。她现在说不过他。沉默吧。
“有没有做噩梦?”同样的问题,他问过无数遍。
“有。”只有这一次,她这样答,“我时常梦见我们结婚的那一天。身边全都是带血的七彩铃兰。我一步步走入荆棘,踩进陷阱。血……把雪白的婚纱都染红了。”
“哦。”他回应的声音淡淡,似乎对答案根本不感兴趣,然后又道,“现在呢,还有幻想过和我发生性关系吗?”
“……”又来。
见她不答,孔原又说,“由于人们的思想观念和传统道德与天赋的生理本能相冲突,人们普遍产生不同程度的性压抑、性忧郁、性焦虑、性冷淡和性变态等种种神经症,形成分裂人格、双重或多重人格,甚至变态人格
。与自然界中的其他任何动物相比,人在性方面的病态现象可说是独一无二。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许多封建卫道者还认为这是人之为人的崇高本质。”然后他看着她,认真补充,“我们不应该耻于谈论连上帝都不感到耻于创造的东西。”
后面这句话是周子神的口头禅。
她总是说不过他的。
“而单文泽产生人格分裂的主要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悲惨的童年,更是为此。他压抑。你懂吗?”收回视线,他继续问,“回答我的问题。”
于渺渺沉默半响,“是的,有想过。”
一抹浅淡的微笑在孔原脸上浮现,“很好。”看来,往她代码中加入这些情绪也是可以的。
但她又补充,“不过,是前段时间,我感谢你的时候。总想报答你。”
孔原一顿。
“我不是还欠你两次吗。”她伸手一点点解开身上的病服,“好啊,我还你就是。”
孔原静静地盯着她,平静地看着她把扣子一颗颗解开,看着那雪白细嫩的肌肤暴露在眼前,看着她脱掉外衣,然后再脱掉内衣。于渺渺慢慢站起身,又开始脱裤子。
直到一丝不挂。她依然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眼神淡淡,毫不畏惧。
“于小姐。你这是在色诱吗?”他面不改色,垂下头,平静地在本子上记录什么,“我问你想不想和我上床,与我想不想和你上床是两回事。”他唇角的笑慵懒而得意,“你想是你的事。”
他们中间隔着一层铁栏,面对孔原充满嘲讽挑衅的话语于渺渺依然那样的从容。她想,她是经历过太多太多,如今这种程度的羞辱对她而言已经算不了什么。
于是她又弯下腰捡起脚边的衣服,一点点往身上穿,“是你不想要的。所以,两清了。”
孔原不紧不慢地放下笔,抬起头,看向她,“你知道什么是妥协吗?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让我高兴高兴?”他慢慢摘下眼镜,“你知道在我开心的时候才会有*。”
于渺渺哼了哼,“你在愤怒的时候也会有。”
“当然。福尔摩斯曾就说过……*和攻击性就是一回事。”他站起身,将本和笔放在座椅上,然后慢条斯理地走到铁门旁,用钥匙慢慢打开铁门。
开到一半,他却又退了回去。
“不行。”又将房门锁好,折回,“关在这里的病人,只要和他们靠近眼珠就会被挖出来。我又打不过你。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引诱我过去,或者趁我对你放松警惕的时候抠出我的双眼呢。”
于渺渺看着他冷笑。
“我得确保你被调教成永远不会反抗的宠物时,才靠近你。”他又坐到了椅子上,翘起腿,抱着本子开始画眼前的于渺渺,一边说,“你知道调教一个人从什么开始吗?”他用笔指了指屋内,“你没发现这里没有厕所吗?”他笑得让她头皮发冷,“听说过阿布莱格布监狱虐囚事件吗?”
一连串的疑问让于渺渺神色僵硬
。在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事莫过于让孔原这样的恶魔看透人心,将人性熟练地玩弄于鼓掌。
“事实上,在许多监狱里面都存在着虐囚事件。而若想虐待一个人,调教一个人,就要从他的三急入手。当一个人的排泄都需要得到别人同意才能进行的时候,他的骨血里会一点一点,慢慢的被染上奴性,你应该从没试过吧?”他用手指了指周围,再道,“其实在精神病院里我们也经常用这种手段,毕竟精神病人太难控制。不过,我们平时还会给他们吃一些精神药物,他们在这里活动,几乎只有本能。”
所以,这种地方究竟是精神病人的救赎还是地狱呢?
孔原似乎看穿了她的疑问,“约翰,弥尔顿的失乐园中曾说过,心灵拥有自我栖息之地,在其中可能创造出地狱中的天堂,也可能创造出天堂中的地狱。”
“天堂和地狱本来就是一步之遥,你稍微走错一点,就会堕落。不是看环境,而是看你的心。”他指着心脏,“所有人都知道,天使可以变成恶魔,但很少人见证过,恶魔也可以成为天使。”他深深地凝望着她,“其实你对我好一点,我也可以成为你的天使。”
她笑问,“我对你不差吧?”
他笑答,“是,不差。但就是不和我上床呢。”
她吼,“你因为我那两次的爽约至于这样吗?!”
他回吼,“不是我!我他妈在救你!”
两人的这一吼似乎打破了什么,吼完之后周围恢复一片沉静,谁也没有再说话,可彼此的喘息都因愤怒变得厚重。空气间流动着意味不明的情绪,彼此对视,打量,揣测,怀疑。
许久后,孔原慢慢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我若不把你带来这,你就是死刑。你该谢我。而不是用这种态度……你还觉得自己对我好?”他接着说,“我承认,当初放你走,我是不情愿的。当时我和那个人在做一个交易。我想引出他,便答应和他玩一局,他说只要我放你走,答应和你离婚……他就……”定睛,阴森的光如同寒箭,“帮我除掉安然。”
!
“我没想到是用这么激烈的方式。”顿了顿,“还有这一次……”他认真地看着她,“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只告诉你,我没必要杀了刘玉容,因为早在……”他算了算,“一年前,她就已经是我的人。我何苦费尽心机除掉我安插在你身边的一枚棋子呢?”
!
于渺渺诧异了。关于这一点,她相信。因为现在回想起来一切又有了解释,又能合理地对上号。难怪刘玉容变化这么大,难怪她那么喜欢孔原,那么讨厌那群孩子,那么无条件地信任孔原,为他做一切的事。现在想起,这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地天衣无缝。
“我手上拥有刘玉容的程序代码,我可以篡改她很多的东西,我干嘛毁了这么好的一步棋?嗯?”他笑,“是那个人,察觉了,杀了他们。当然,他的目的不仅仅如此,他还想破坏我们逐渐和睦的关系。或者说……你们于家,本就在他的复仇名单之中。”
于渺渺垂下头,陷入神思。
孔原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说,“好好享受在这里的安静时光吧。我猜……那个人不会这么轻易的,让你呆在我的羽翼之下。你也不会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