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亭亭有些不高兴,王建云这算是怎么回事,都结婚了,还一副情不自禁的样子看刘君酌,目光中含情脉脉,很容易就叫人误会的。
她微微侧头看刘君酌,见刘君酌正温柔地看着自己,那股子不高兴不翼而飞,伸手挽住了刘君酌。
刘君酌回挽她,抬头见四周好些青年才俊在看何亭亭,便握紧了何亭亭的手。
耀眼温暖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何亭亭正是这样一个人,他得看紧些。
婚礼开始,王建云和赵志云跟扯线木偶似的,一步一步地完成着结婚的流程。
明明该是大喜的日子,两人的脸上都没有喜悦,可是婚礼又极尽盛大,就形成了一种极大的反差。
何亭亭偷偷动了动挽着刘君酌的手,“有种看荒诞剧的错觉。”
“嗯。”刘君酌看了一眼两人,“不喜欢却还要勉强,自讨苦吃。”
何亭亭听了,想了想抬头问刘君酌,“君酌哥,如果你没有认识我……”她说到这里,一怔,再也说不下去了。
上辈子她一直躺着,刘君酌是不认识她的,那他喜欢上了谁,又娶了谁?
他是不是曾经深深地爱过另一个女孩子,就像爱她一样?他是不是曾经对一个女孩子很好很好,就像对她一样?
何亭亭抿了抿唇,可是朱唇却抖了起来,泪水纷纷跌落。
那样的场景,只是略一想,就叫她心魂俱碎。
刘君酌吓了一跳,连忙拉着何亭亭走向角落,躲在柱子后面,焦急地问,“亭亭,怎么了?”
“我、我没事。”何亭亭摇摇头,人却茫然若失,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刘君酌于是又追问,“不能告诉我吗?为了什么事哭得这样伤心?”他突然有一种两人离得很远很远的感觉。
“我不知道……”何亭亭抱住刘君酌,抱得很紧很紧,生怕自己略一松手,就会被上一辈子刘君酌的妻子把他抢回去。
“要不我们先回家?”刘君酌担心地说。他知道何亭亭心里有事,可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愿意跟自己说。
何亭亭不住地点头,“好,我们马上就回去……”谢婉青原先那么喜欢王建云,也许上辈子刘君酌的妻子就是王建云,所以,她一点都不想在有王建云的地方待下去了。
这时谢婉青忽然从柱子后头走了上来,皱着眉头看了看何亭亭,“这是怎么了?君酌,你对亭亭做了什么?”
“妈,我和亭亭先回去了。”刘君酌心情有些焦躁。
谢婉青看了看何亭亭带泪的双眸,顿了顿,点点头,“那你们就先回去吧。”她在婚礼上也发现了,王建云的视线一直黏在刘君酌身上,如泣如诉。
像王建云那样的美人儿一旦这样看人,没有多少人能忍得住的。或许刚才刘君酌就被迷住了,才惹得何亭亭吃醋哭起来。
虽然说,她和王建云相处二十多年,关系很好,也曾很想让刘君酌和王建云在一起,但那都是以前了。现在刘君酌已经娶了何亭亭,还有了孩子,生活美满,她可不希望出现什么糟心事影响了现在的生活。
所以,让刘君酌先和何亭亭回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何亭亭和刘君酌得了谢婉青的同意,很快去把吃喜酒的礼金给了,就一起回家。
坐在车上,何亭亭看着窗外明晃晃的日头,有些恍惚。
她忽然很想知道,在她生命一片荒芜的上一辈子,刘君酌是怎样的。
在少年时,他曾经认识过哪个女孩子,偷偷地喜欢过哪个女孩子?他是像这一辈子那样,跟着刘从言到南方生活和创业,认识了一个南方的女孩子并喜结连理,还是一直住在京城,照着北国的骄阳长大?
想着想着,她止不住地难过起来。
“亭亭……”耳边响起刘君酌的声音,紧接着手被握紧了。
何亭亭侧头看向刘君酌,“君酌哥,你喜欢怎样的女孩子?”在没有她的上辈子,他喜欢上了谁呢?是不是就是王建云?又或者是李如华?
“傻瓜,我喜欢你啊。”刘君酌将车停在路边,把何亭亭抱进怀里,“别的我都不喜欢,只喜欢你。”
何亭亭摇头,“如果你没有遇见我呢?没有遇见我,你会喜欢怎样的女孩子?”想到在没有她的时光里,刘君酌曾经深深地爱过另一个人,用宠爱深情的目光看着那个人,她就难过得发疯。
“没有遇见你,我就谁也不喜欢。”刘君酌说得很认真。
何亭亭觉得被治愈了一些,尽管知道刘君酌的话是骗自己的。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上一辈子,不知道他曾深深地爱过别的女孩子。
“不信吗?”刘君酌感受到何亭亭的颤抖,便抱紧了她,“别胡思乱想了,我只喜欢你,绝对不喜欢王建云的。即使没有遇上你,我也不会喜欢她。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喜欢以第一眼取人。”
他揽住何亭亭,下巴轻轻地在她的头顶上磨蹭,“我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觉得顺眼,就会一直顺眼,态度也会好很多。”
何亭亭伸手回抱刘君酌,“那君酌哥第一次见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当时在想啊……不,我当时什么也没想,我的心就怦怦怦直跳,乱作一团。”刘君酌想起少年时在海边那个球场第一次见何亭亭时,嘴角慢慢弯了起来,“我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你,叫你和我说话,和我一起玩……”
何亭亭听着刘君酌的话,慢慢回忆第一次见刘君酌时发生的事。似乎过了很多年,可是此刻回想,恍如昨天……
刘君酌没听到何亭亭说话,便继续说下去,“我那时并不知道这就是喜欢,不知道这就是一见钟情。我傻乎乎的,像个猴子似的跟着你……幸好我黏住了你。”
很庆幸,少年时遇见她,爱上她,和她结为连理。
因为何亭亭精神不好,所以在王建云和赵志云的婚礼过后,何亭亭一行人并没有马上回南方,而是在家里多住了几天。
住了几天之后,何亭亭和刘君酌带着孩子南下。
刘君酌需要出差,可是何亭亭舍不得他走,便想了办法绊住他,要他陪着自己。
刘君酌是不介意陪着何亭亭的,可是无论他怎么陪,何亭亭就是不肯跟他交心,不肯说出心里一直藏着的事,这让他很冒火。
这天,刘君酌又开解何亭亭,并问她心里有什么事,让她跟自己说清楚。
何亭亭摇头,并不肯说。
她过去是怕被别人知道自己是重生的,当作鬼怪来处理。现在是担心刘君酌知道了,会去找他的上一辈子,找到他上辈子爱的那个人。
刘君酌没辙,只得跟何亭亭开诚布公,“我不管你心里有什么事,但你也不要记在心上,而是忘掉它,好好生活,好不好?”
何亭亭点头,“好。”
可是当晚就做了梦,梦见少年时的刘君酌用自行车载着一个扎着辫子的女孩子从京城的胡同穿过,被胡同里白晃晃的阳光照得不似真人,幸福又美好。
她追上去喊刘君酌,让他停车,他却不闻不问,载着那个女孩子远去,洒下一串清脆愉快的铃声。
场景又变了,刘君酌背着那个女孩子去看下雪的紫禁城,有风呼呼地吹过来,可都吹不散刘君酌和那个女孩子脸上幸福的笑意。
慢慢地,他们长大了,他们结婚了。
在新婚之夜,刘君酌亲吻那个女孩子,解开那个女孩子的嫁衣,和她在拔步床上颠|龙|倒|凤,对她说尽他曾经说过的情话。
何亭亭吓得醒过来,再也睡不着了。
刘君酌也睁开了眼睛,伸手去摸,摸了一脸的泪,忙打开灯,伸手擦去何亭亭的眼泪,“这是怎么了?亭亭,你必须得给我说清楚。”
“我做梦了,梦见你踩着自行车载着一个扎辫子的女孩子走过胡同,你还背她,最后娶了她……”何亭亭的声音里带着控诉。
刘君酌哭笑不得,“梦是反的,你肯定是把我们的过去当成梦了,还把自己给换成别人了。”
“不是的,不是我们……你没有骑车载着我穿过胡同,也没有在下雪天背我游紫禁城……那不是我,是另一个女人。你爱她,很爱很爱她……”何亭亭难过得很。
她知道自己不对劲,可是她放不下。
每当想到刘君酌本来是属于别的女人的,她就无法忍受。
“我不会爱别的女人,我只要你。”刘君酌再三保证,“亭亭,你心里到底藏着什么事?告诉我好不好?你告诉我,我才能和你一起解决啊。”
何亭亭摇头,那是不能说的。
适逢谢临风陪林蓉回来,何亭亭为了放松心情,便去林蓉家里串门。
到林蓉家,听到林蓉对谢临风说谢青青的婚事,“是她喜欢的,人又不错,就让她嫁了吧。她陪了我那么多年,这情分是不能忘了的。”
“妈,这事你处理就行。不过,即使她嫁了,还是不能让她回大陆。”谢临风淡淡的声音响起。
何亭亭放慢了脚步,谢青青也要出嫁了吗?
这时林蓉迟疑的声音响起,“结婚了也不能回来吗?结婚生子了,过去的恩怨情仇,都该像过眼云烟吧?”
“嗯,不能回来。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格,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轨迹,各自安好就罢。”谢临风回答。
何亭亭一听,心下大惊。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轨迹,那刘君酌的轨迹,是不是和上一辈子那个女孩子安乐和美一辈子?
何亭亭转身离开了,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河边,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看着有些发黑的河水不断地流泪。
哭着哭着,身边出现了一团阴影,接着谢临风的声音响起,“亭亭,你哭什么?”
何亭亭吓了一跳,忙扭过身,不让谢临风看到自己的眼泪,含糊道,“没、没什么。”
“你要瞒着临风哥吗?”谢临风问。
何亭亭没有说话,她重生的事,是不能说出去的。
谢临风叹口气,“以前这条河是很清的,那时我还在河里游泳……现在河水变黑了,浑浊了……我们的友情,是不是也像河水一样?”
何亭亭怔怔地转身看向谢临风,“临风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性了?”问完,忽然想到上辈子,心里一黯。
见何亭亭神色黯然,谢临风便道,“我这不是感性,而是感伤。”
“临风哥,我没事的……”何亭亭低下头,轻声说道,“我自己正在想办法解决……”
谢临风听了这话,便不好再追问,低头去看脚下的石头。
他还记得帮她砸石子的事,还记得很多小时候的事,可那都很遥远很遥远了。那时候,他渴望长大。可是现在,他想变小,回到小时候,再和她在村子里走上一遭。
正想着,忽然听何亭亭问,“临风哥,你觉得如果君酌哥不认识我,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谢临风心里一跳,看向何亭亭通红的眼睛,心里柔软起来,“他只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
“如果他不认识我呢?”何亭亭又问。
谢临风看着她带泪的眸光,手指抽痛,语气却更温柔了,“我只见过他对你好,所以,他估计只喜欢你。别的女人,他都是不屑一顾的。”
何亭亭听了更难过,这是不是意味着,刘君酌是个很专一的人?他上辈子,就只对一个人情有独钟?
她趴在膝盖上哭了起来。
谢临风听着这隐忍的哭声,手指抽了抽,慢慢落在何亭亭的脑袋上,“亭亭,是不是刘君酌对你不好?”
何亭亭摇头。
谢临风却不信,他听着女孩低低的抽泣声,闭上眼睛,“亭亭,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就要告诉临风哥。临风哥会帮你的,永远都会。”
何亭亭点头,可是哭声却没有停。
谢临风垂头,原以为只是错过了一些东西,现在才发现,错过的很多很多。
至少,现在的他,就再也安慰不了哭泣的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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