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出发,一路上再无耽搁,一马平川,来到了希尔顿酒店。【】
张润州等人都在,已经久候多时,看到郑翼晨他们进来,立刻离开座位,迎了上去。
罗子儒说道:“你们再等一会儿,我先去登记,再把房卡派发给大家。”
他说完,径直走向挂满挂钟,显示着不同时区时间的服务前台。
张润州他们屁股刚离开座位,又被罗子儒一句话摁回去。
郑翼晨和聂老也找了空位坐好,他随便扫视一下,发现除了自己一行人以外,还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金发外国人立在一旁,站在一部轮椅车后。
郑翼晨视线从站立的外国人脸上一路下移,终于注意到了轮椅上的人,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住。
这是一个白发如雪的老人,皮肤松弛,仿佛干瘪的橘皮一般,脸上满是老人斑。
老人坐在轮椅,腰杆挺得笔直,正襟危坐,身上西装笔挺,下肢小腿套着一个模具,显然腿部有伤在身。
老人吸引郑翼晨目光的特质,主要有两点。
其一,是老人精光四射的眼眸,他看似有六十岁以上,一双眼睛,却有着青壮年都自叹不如的飞扬神采。
其二,则是他西装包裹下精壮的双臂,他脸上满是老人斑,一双手掌却是厚实白皙,壮实有力。
聂老年纪虽老,也有着这样一双手臂。
想到这里,他正准备叫聂老注意一下那个老人,已经先听到他发出一声惊疑交加的叹声。
“咦,你是……”
聂老霍然起身,大步走向轮椅上的老人,口中说道:“小子,过来帮我做个翻译。”
“哦。”郑翼晨应一声是,跟了过去。
看聂老反应,这两人应该是旧识。
轮椅上的老人,似有所觉,仰头看着步步逼近的聂老。
聂老难掩激动的神色,问道:“请问,你是来自瑞士的费德勒先生吗?”
郑翼晨代为翻译,老人淡笑点头,用英语回答道:“没错,请问你是……”
“我是聂国昌。”
费德勒眉毛一动,细细看了聂老几眼,终于从这张垂老的面容,依稀看出一丝当年的风华正茂。【】
“聂国昌,老朋友,好久不见,哈哈,哈哈。”
费德勒放声大笑,伸手握着聂老的手,很是高兴,要不是腿脚不便,他一定会给予聂老一个热情的拥抱。
聂老心头一热,感慨道:“是啊,一转眼都过了将近半个世纪,真的是太久太久了。”
郑翼晨在旁充当翻译,从两人的只言片语中,整理出了大概脉络。
这两人的相识,还要追溯到四十二年前。
当时华夏与瑞士进行了一次友好的医学交流,聂老身为骨科界的年轻翘楚,也获邀参与这次盛会。
就这样,他遇上了同意年轻气盛的费德勒,双方在主席台上,就某一个学术问题,针锋相对,妙语连珠,谁也不能说服对方,却对彼此的真知灼见钦佩不已。
在日后几十年的岁月中,他们在各自的国家声名显赫,甚至蜚声国际,却始终缘悭一面。
更加遗憾的是,从那次之后,两人再也没能找到旗鼓相当的对手,进行精彩纷呈的辩驳。
正因为此,两人虽四十二年没有见过面,还是能够认出来。
只有真正惺惺相惜的对手,才值得铭记一辈子。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儿子,列尼,他继承了我的事业,成为了一名骨科医生。”
费德勒指着身后的男子,语带挑衅:“你呢,有儿子吗?”
聂老笑骂道:“当然有,我的儿子也是学骨科,现在已经是医院的主任了,肯定比你儿子有出息。”
费德勒狐疑的看着郑翼晨:“这是你的儿子,看起来年纪和长相都不搭。”
“你当我老蚌生珠吗?他当然不是我儿子,嗯,算是我的一个晚辈。”
聂老说完这句,脸上一红,他名为前辈,可没给过郑翼晨多少好处,反而是郑翼晨这个‘晚辈’教了他更多东西。
没办法,他总不能在对手面前示弱,郑翼晨暗自好笑,一字不落代为翻译,给足了聂老面子。
聂老望着费德勒的腿,皱眉说道:“你的脚怎么了?”
费德勒苦笑道:“前两天,我牵着家里的狗在户外散步,平时性子很温顺的一条狗,突然发了疯冲到大马路,我为了救它,腿让一辆宝马车撞了,胫腓骨骨折。”
他眉飞色舞,又添了一句:“还好我的狗捡回一条命,断了一条腿也是值得的。”
聂老说道:“太不幸了,在世界骨科大会开会前夕,你居然出了意外。”
郑翼晨突然哈哈大笑了一声,费德勒也冲着他眨眨眼睛,跟着一起笑出声来。
聂老正在感伤老友身遭不幸,处于酝酿悲伤情绪的节骨眼上,被这阵突如其来的笑声,笑得不明所以,再也悲伤不下去。
他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在笑什么?”
费德勒指着郑翼晨说道:“还是让你的晚辈解释一下吧。”
郑翼晨嘴角难掩一丝轻笑:“我只是觉得,一个骨折的骨科专家参加一个骨科大会,这件事本身带有很大成分的黑色幽默。”
费德勒笑着附和道:“没错,黑色幽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行为艺术!我就是想到这一层,才不顾列尼让我在家卧床休息的建议,拖着伤腿到这里来,就想看看大家诧异的目光。”
聂老也是咧嘴大笑,指着费德勒没好气说道:“为了让你展示幽默,可苦了你身后的儿子。”
列尼点头一笑,算是谢过聂老为他抱不平。
郑翼晨小声嘀咕道:“你这个专门坑儿子的人,有资格说费德勒大叔吗?”
费德勒突然好奇问道:“对了,我记得你已经有将近十五年的时间,没有参加过类似的骨科会议了,为什么这一次会来?难道又有了什么了不起的课题研究?”
聂老得意一笑:“没错,我保证公诸于众的时候,你一定会大跌眼镜,自愧不如,隐姓埋名,退出江湖……”
他自吹自擂,说的飞快,洋洋洒洒数百字,奈何很多单词,郑翼晨根本就不懂得翻译,只好用英语说了一句:“费德勒叔叔,聂叔叔说了很多挑衅你的话,请你做一个不服气的表情给他看一下。”
费德勒也是配合,一脸不忿:“我不信,要想让我心服,你先说出你的课题是什么,我来评判一下。”
聂老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不能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费德勒再三追问,无奈聂老口风甚严,始终撬不出有用的话,只好作罢。
他摆手说道:“我先去附近公园逛一下,失陪一下,我的房间号码是304,有空记得来找我叙旧。”
费德勒父子离去不到一分钟,罗子儒也已经登记好了房间,将房卡交到每个人的手中。
郑翼晨原以为在希尔顿这种国际大酒店入住,主办单位为了节省经费,会安排两人一间房,没想到却是每人单独住一间,心里不由得感叹道:“不愧是资本主义国家,财大气粗,一个骨科大会就那么舍得花钱,比我们华夏的红十字会强多了。”
罗子儒派送好房卡后,说道:“大家先把行李搬到各自的房间,舟车劳顿也辛苦了,睡一觉之后,我们在十二点的时候集中用餐,嗯,对了,你们要先把手表的时间调整成美国当地的时间。”
郑翼晨住在507号房,聂老则住在对面的508号房,他先把哑铃搬到聂老房间安放好,这才返回自己的房间,洗刷一番后,倒头就睡。
中午吃完饭后,罗子儒不忘交待大家一句:“骨科大会的开幕式在第二天上午十点隆重开幕,地点就在一楼那间可容纳上千人的会议厅,接下来的时间,大家可以自由活动,出去逛街也好,在酒店待着也行,千万要谨记一句话:明哲保身,不要多管闲事!”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不转睛看着郑翼晨,个中涵义不言而喻。
郑翼晨郑重点头,算是做了保证:“最多我在酒店休息,不出门就是了。”
下午的时间,郑翼晨本想继续睡觉倒时差,却被老当益壮的聂老一阵敲门声吵醒,不由分说就拖着他到304号房拜访费德勒。
没办法,要是没有郑翼晨陪同,聂老和费德勒语言不通,根本没法交流。
一对老友促膝而谈,似有说不完的话题,聊得兴高采烈,郑翼晨猛掐大腿的肌肉,借助剧痛,才能强打精神,为两人进行翻译。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五点半,四个人在顶层的餐厅用餐完毕,这才各自回到房间休息,养精蓄锐,才好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去迎接明天的世界骨科大会开幕式。
晚上九点半,繁星点点,在这繁华都市的霓虹炫彩中,显得黯淡无光。
郑翼晨跟刘敏娜通过电话,了解科室的近况,对于她不能决断的一些事情,中肯的给了意见,鼓励她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处理问题。
刚挂掉电话,突然间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