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建军得知郑翼晨与黄光托的恩怨往事之后,心里的震撼无以复加,一方面为郑翼晨高尚的人格拍手叫好,另一方面则对黄光托的畸形人格感到不可思议。
付海华和徐志伟为了上位,陷害陈勇,可以算是人之常情。
黄光托为了一泄私怨,设下如此复杂繁琐的一个圈套,矛头竟是对准一个小小的进修医生,实在是匪夷所思!
金建军感叹道:“他机关算尽,最后还是没能让你被陈勇牵连,在这场风波中全身而退,也让人意想不到。”
郑翼晨想到黄光托的恶心嘴脸,一口的黄牙,语气鄙夷:“哼!他以己心猜度勇哥的心,自以为把握了人性的弱点,既然是我的失误导致医疗事故的发生,勇哥一定会迁怒到我,把我推出来做挡箭牌,明哲保身,却没有料到不是每个人都像他那么卑劣!”
“陈勇肯出大力保全你,别说黄光托想不到,我也不敢相信!”金建军语气低沉,害陈勇离职,他是始作俑者,提到这个名字时,心里有些不自在。
郑翼晨面带愧色:“就是因为勇哥对我的好,我才更加愧疚。要不是我,他也不至于有这场无妄之灾,都是我的错!”
金建军面色阴沉,端起杯子,大口喝着咖啡,火烫的咖啡顺着食道直入胃部,烫得他全身冒汗,几乎要怀疑自己的食道管壁是不是被烫伤,布满水泡了。
被这股滚烫的热流一激,他的内心深处,似乎也有什么东西穿破层层封阻,重重障碍,如龙断金锁,如蝶破丝茧。
那是一种叫做“良知”的高贵品质,经过郑翼晨的激发,终于在金建军身上涌现出来!
他双眼赤红,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对郑翼晨说道:“好!我愿意和你合作,告发黄光托他们,还陈勇一个公道!”
那晚在小巷中,郑翼晨曾抛出二十万的价钱,诱使金建军就范,却被他一口回绝。
原因无它,若是告发了黄光托等人,金建军势必要受到牵连,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
以利相诱,是当时的郑翼晨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却丝毫没能奏效!
他眼睁睁看着金建军扬长而去,心里虽是想出了一个蹩脚的借口安慰自己,实则对扳倒黄光托等人一事,早已不抱太大的期望!
即便是他,也没有料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比钱权利益更能打动人心的东西。
以利诱之只是下策,以情动之是中策,以义醒之,是为上上之策!
金建军自嘲似的一笑:“想不到我也有说出这种话的时候!”
他笨拙地用双手梳理着额头稀疏的头发,将几条桀骜不驯的毛发压得服服帖帖之后,这才用一种庄重的语气说道:“我也要秉承自己的良知做事,不让坏人逍遥法外,不让好人含冤莫白,即便代价是……我的自由!”
“好!说得太好了!”
郑翼晨情不自禁重重拍了一下桌面,咖啡杯离开桌面,又重重下落,响起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咖啡也四下乱洒,在雪白的桌布上留下一大坨污迹。
说也奇怪,污迹连串起来,俯看时就像是一个笑脸一般。
他的声音分贝,比金建军刚才的嗓音还大上一倍有余,服务员终于出面,说了郑翼晨两句,郑翼晨正在兴头上,也不会在意几句责备,笑呵呵跟他道了歉,三两句就把那人打发走了。
“终于有机会让勇哥恢复原职,而且还能把付海华拉下马,此消彼长之下,外科主任助理之位,肯定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郑翼晨心里十分兴奋,当他准备拿出手机向陈勇报告这个好消息时,又想起一事,神情登时冷淡了许多。
金建军不解地问道:“郑医生,你怎么好像不是很开心?”
郑翼晨一声苦笑:“我高兴不起来,事有轻重缓急,对我来说,当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张奶奶的手术,以及后续的照看事宜。我无法想象少了你的陪伴之后,张奶奶的身子会出现什么变故。”
对于郑翼晨来说,陈勇能否复职,关系到他的切身利益,可是一想到金建军就要因此离开张奶奶的身边,他又有些不忍。
金建军心里更是感动,他出声说要为陈勇讨回公道,也有些黯然神伤,听到郑翼晨的话后,反而更加确信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他张开了口,却说不出话来,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郑翼晨思来想去,终于理出一条清晰的思路,这才开口说道:“告发付海华一事,暂且放到一边,反正还有两个月才决定好主任助理的人选,勇哥最近天天去海边钓鱼,都上瘾了,我想他巴不得能多休一段时间的假,也不介意让付海华多得意一会儿。”
金建军点头道:“梁医生说过,手术后最多一个月,奶奶的病情就能趋于稳定,两个月的时间有多了。”
一想到又争取到两个月的时间陪伴奶奶,金建军心中满是喜悦,洋溢于表。
郑翼晨俯身凑过去,伸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辛苦你了。”
金建军知道他所说的“辛苦”是指什么,淡淡一笑:“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我这叫自作自受,坐牢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大不了,也能趁这段时间,在牢里把毒瘾戒了,出来就重新做人。”
郑翼晨点头许下承诺:“放心,你离开的那段时间,我们会好好照顾张奶奶。”
“我相信你们会把她照顾的很好。”他顿了一顿,又说了一句,“谢谢!”
“既然时间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该说说金钱方面了!”
郑翼晨淡淡问道:“建军,老实交代,你在黄光托他们那里,讹了多少钱?”
金建军摸着脑袋,讪讪一笑:“一开始他说给五万,我又回了七万,他一口就答应,害我后悔价钱叫低了……”
郑翼晨截口说道:“我在餐厅门口都看到了,你后来不是又敲诈了他一回吗?最后到你手里的肯定不止七万!”
“后来我又多加了两万,一共拿了九万块钱。”
郑翼晨清楚数目后,又问道:“目前你花了多少?”
“奶奶的住院费用花了将近六千,手术要用的支架要两万,手术费用总的加起来要一万五,再加上一些其他开销,差不多花了四万五。”
“也就是说,你手里的现钱,只剩下四万五了。”
郑翼晨斩钉截铁说道:“这笔钱你不能再花下去了!”
“为什么?”
“这是一笔见不得光的赃款,是通过非法手段得来的不义之财,不能用下去。”
金建军低下了头:“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现在真的需要用钱。”
郑翼晨大手一挥:“钱的事,我来想办法,我会筹到足够的钱,帮你把这笔钱的漏洞填好。这段时间,你只要负责好好照顾张奶奶就行了。”
他字里行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豪气,金建军连连点头,没有任何异议,心中不禁感叹:看起来他的年纪和我差不多,为人处世的作风和派头,却足以做我的老师了!
商量好这两件事后,郑翼晨喝光杯子里的咖啡,笑着说道:“真奇怪,现在这咖啡一点都不苦,反倒比蜜糖还甜。好了,我们该回病房了。”
金建军坐在位子上,没有挪动半分:“不是应该还有事情要商量吗?”
“还有什么事?”
“如何扳倒黄光托和付海华他们的流程和细节!”他摆了摆手,示意郑翼晨坐下。
郑翼晨并没有依言回座,皱眉说道:“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如果是明刀明枪,大刀阔斧的出击,他抢在前头做肉盾都毫无怨言。
施展手段,背地里捅人一刀,搜寻出黄光托等人陷害陈勇的证据,却是属于阴谋的范畴,不是他擅长的。
正因为兹事体大,他又不擅长阴谋诡计,才需要从长计议。
金建军笑道:“办法我已经帮你想好了,你坐下来听听吧。”
郑翼晨这才重新坐回原位,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金建军目光闪烁,露出一丝狂热的笑意:“我不但有办法,现在我的手中,已经握有关键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