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任谁都不相信这是在切磋武艺,哪里有这般毫无招式,纯粹拼蛮力的比武?
他们越是隐瞒,众人便更加笃定了刚才的猜测,能让两人不顾性命帮着隐瞒,那定然不是寻常事!
楚胤脸上怒意未消,冷哼了一声,明明是这厮企图冒犯他表妹,若不是为了表妹的声誉,他才不会找出这样的借口,这个混蛋,今天算他走运。
一大堆人都围在此处,两人各自的亲人都从后面挤上前来,那边忠武候夫人带着女儿过来扶住楚胤,这海川候夫人和赵舒雅过来扶住赵舒彦。
孙玉倩用帕子替儿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楚玥看着哥哥这幅模样也十分心疼,抬手替她他拂落身上的草叶,心疼道
&哥,你的功夫这么好,怎么会被打成这样?”
楚玥虽然刁蛮任性,可脑瓜子并不太聪明,旁人都能猜到,偏偏她想不到这些,只觉得自己哥哥武艺好,怎么可能输给赵舒彦这般的文弱书生?
楚胤冷笑道“玥儿,你太不了解赵公子了,他的本事可大着呢!”
那边赵夫人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两人都是娘的心头肉,儿子被打成这样,心里头责怪对方同时也为儿子受的伤揪心,赵夫人比孙玉倩沉得住气,心里头有所怀疑,但毕竟还是相信儿子,何况无论如何她都会维护自己的儿子,绝不让儿子受委屈,她可不是楚玥这种好骗的小姑娘,自然不是赵舒彦一句话能哄过去的
&彦,到底怎么了,你向来做事稳重,为何会和楚家公子打架?”
赵舒彦低头看着一脸担忧的赵夫人,微微拧着眉毛,忍着一身的疼痛,耐着性子说道
&你就别问了,咱们回府吧”
今日之事,他心甘情愿,为了她受这么一点伤算什么。
只是她说的话,却比打他一顿还让人难受!
赵夫人见儿子不肯说,也没有多问,若真有个不好的事情,岂非坏了儿子的名声,还是回去再说吧,忧心忡忡的点点头。
赵舒雅还算懂事,并不添乱,只是在一旁乖巧的扶着哥哥,那边的楚玥却并没有这般懂事,她心里头想来想去总觉得不对劲,看着被沈渊护在身后的沈青若,心里头起疑,莫非哥哥是为了…她,沈青若,不…这不可能,想一想,楚玥觉得难以接受,好在她还不算太笨,若是两人真有个什么,当众拆穿,就算没有个什么也有个什么了,到时候楚家势必要去沈家提亲,这万万不可,她才不要沈青若做她的嫂子。
既然哥哥不说,她也将事情憋在肚子里,不说,也不能说。
楚夫人大概也猜到了,这时魏国公夫人上前慰问,楚胤带着伤先道了歉,然后又谢谢她,沈青若被沈渊和孙含柔护着,沈渊见场面稍微缓和了些,回头问妹妹“娇娇,你可有被吓着?”
沈青若冷静的很,可她偏偏不能什么事也没有,估计这件事情之后,她又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还是躲一躲的比较好,她咬着唇点点头道
&哥,咱们快些回家吧”
沈青萱和沈青茞原本还打算看场好戏,这下两方都息事宁人,倒是有几分失望,一同前来的皇子箫琦也看到了这一幕,只见那姑娘被哥哥护在身后,垂着脑袋,小脸煞白,一排眼睫细细密密的轻轻抖动,仿佛一朵娇柔的花儿,惹人十分怜惜,她也是沈家姑娘,看来不是大房之人,容颜是极美的,只可惜他喜欢有才学的女子,空有容貌还不足以让他痴迷。
既然两方都不肯说真话,魏国公夫人便让其他人都散去了,吩咐家仆送三府之人出门,还给赠了伤药让他们给带回去。
回去的马车上,沈青若坐在车内一言不发,沈青萱今日是出足了风头,心里头高兴,见沈青若似乎还未从刚才的状态中出来,她颇为得意的看了她一眼,嘲讽道
&妹可真厉害,居然让两家的公子为你打架!”
沈青若正想的出神,忽然听到这句话,猛地回过神来,她抬眸看了沈青萱一眼,赵舒彦的出现本就让她不高兴,此时沈青萱还来给她添堵,态度冷漠,毫不留情的说道
&姐若非亲眼目睹,最好不让乱说,若我的名声不好,姐姐的名声也会跟着受损!”
沈青萱闭了嘴。
回府后,沈青若直接回了自己的关雎堂,沐浴完毕后,便躺在紫檀拔步床上睡了,连晚饭也没来得及吃,到次日一大早才醒来,正好到了十五日,她早早梳洗完毕,便去师羽那儿学琴了。
两年来,师羽也教会了她不少东西,她的琴艺已经大有长进,师羽几乎是对她倾囊相授,只不过他仍然喜欢吃白郎饺子,让沈青若替他挽发。
沈青若照旧买了份饺子,她是先付了一个月的定金,每回买饺子的时候,都是直接去前面取就行,说来这个经验还是萧琤教会她的,拿了饺子上马车,再到师羽家里头,饺子还是温热的。
只是送她去学琴之人,路上替她买饺子的人都在远方,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萧琤,还记得她吗?
沈青若没有发现她在想着那个人。
师府后宅,一个巨大的镂刻兰草纹铜镜前,端坐着红衣男子,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妙龄少女,纤细柔软的五指正在他的黑发中间穿梭,简直就是黑白分明,不多时,她便替他挽好了头发,用玉冠固定好,
师羽端着一面小镜子左右看了看,眼尾仿佛勾着丝的狭长眸子里露出一丝笑意,他勾着薄唇道
&儿,你这梳头的功夫可是越发厉害了,往后若是嫁了人,你的夫君可就有福气了”
沈青若一觉醒来,便将昨日的事情跑诸脑后,说她没心肝也不为过,可事关赵舒彦那个人,她不愿意去多想,连带那个为她大打出手的楚胤,也被她给忽略了。
此时,被师羽一句话给逗笑了,轻启朱唇露出一排晶莹的贝齿,俯身将手里的象牙梳子放在梳妆台上,娇声说道
&傅就爱说笑!若儿还年纪小呢,可不想这般早嫁人!”
师羽如今年纪也不大,一张脸白皙如玉,加上他身子残缺,言行举止更添几分婉约之气,看着反倒不觉得讨厌,反倒有种阴柔之美。
师羽站起身来,两年以来,除了红色之外,沈青若并未见他穿过其他颜色,大红色绣缠枝莲花纹滚边的宽袖直裰,身形瘦削,风姿飘逸。
他转身,隔着袖子拉着沈青若的手,含笑说道“走吧!”
沈青若点点头,和师羽相处两年,才慢慢发现,师羽并不是传闻中的怪人,他外表冷漠,性格古怪,只不过用这种方式来对待世人对他的非议和嘲笑,你越不喜欢他,他越是要做的让你更讨厌,其实他的内心和她的哥哥一般柔和,待她也十分的好。
师徒二人在琴馆内习琴一阵,师羽弹了一曲,接下来便是沈青若将同样的曲子弹了好几遍,琴声悠扬,犹如流水般从指尖泄露,柔柔婉婉,似一个女子在轻言细语,低低的倾诉,柔肠百转,优雅动人,听着让人如痴如醉。
隔着湘帘,琴馆内也坐了一个人吧,矮几上摆着三足青铜蟾蜍香炉,里面吐着淡淡的檀香,他静静的听了一曲,只觉得柔软的琴音萦绕在心头,仿佛如流水般侵润他冰冷的心,那一身的杀伐冷肃之气,减淡了不少。
在战场上的两年,他无时无刻不盼着这一刻,盼着回来,能再见上她一面。
两年的磨砺,让曾经冷酷的面容更显硬朗了几分,他握着一个粉彩黄地花鸟纹茶盏,抿着薄唇,待一曲终必,方才将茶盏放下来。
凌厉冰冷的目光终于有一点点溃散的迹象,放佛被阳光照耀到的雪峰山顶,陈年的冰山被慢慢的融化。
这两年,他是真的想她。
江填站在一旁,见主子沉默不语,眼睛却隔着湘帘望着外头那个若隐若现的人影,说道
&子,既然都来了,何不出去见上一面?”
萧琤一抬手,江填便知道他并不想出去,虽然跟着主子这么多年,可他很多时候真的看不透主子的想法,眼看着主子明明在乎沈姑娘,却又不肯相见,也不知到底在顾忌些什么?
萧琤没有说话,听到隔着帘子,师羽对沈青若说道
&儿,你的琴艺越发精进了,都快赶上为师了,你天分不错,旁人要花个十年八年才能学好的琴艺,你话两三年的时间便做到了,师傅为你感到高兴!”
师羽如今是大齐琴艺第一人,世人眼中的他,眼高于顶,谁也看不上,更不说还去夸别人,能得他的夸赞,沈青若打心底里感到高兴,说道
&儿能有今天,都是师傅的功劳”
师徒两人又说了一阵话,沈青若练琴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跟师羽告辞,师羽命家仆送她出府,回头又坐下来,提着壶倒出两杯茶,朝着湘帘后看了眼,说道
&然来了,为何不出来?”
江填替掀开帘子,萧琤这才从里面弯身出来,几步走到师羽旁边坐下,比起两年前那个冷漠孤僻的少年,他如长高了不少,胸膛也更加结实了,偏头望着师羽带着妩媚笑脸,忽然一本正经的问道
&两年,你过得还好么?”
师羽险些控制不住要笑出来,他望着萧琤仍然冷冰冰的一张脸,简直不敢相信堂堂九皇子殿下还会担心他一个阉人到底好不好,不管怎么样听着还是很高兴,促狭说道
&说殿下,你问的是我,还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