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杏和魏闵武相视笑了笑,过去坐下了。魏闵文给他们两人各倒一杯茶水,说:“杏儿,我今日在码头旁边的茶楼看见你赵大哥,他那情形很是不好。”
章杏知道魏闵文所说赵大哥就是前些时候在京口遇见的赵得义的儿子赵子兴。赵得义于她是有过大恩的,她连忙追问。
魏闵文叹了口气,说:“他如今竟是连住客栈的银钱都没了,还被那茶楼的伙计给撵了出来。赵伯父病得不省人事,情况更是不好。当时闵武的船刚好靠岸,我便没有与他们多说,许了些银钱便走了。我已经跟二虎说过了,让他去码头,探清楚了他们住哪儿,我们一道过去看看吧。他家里几个女眷也都跟在一起,你们妇道人家也好说话。”
章杏点头,心里实在吃惊,“大哥,他们家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魏闵文叹了口气,“我也不清楚。我去河源之前,只听说赵家的好几个米铺都出了事,伯父牵连到河道贪污案里。谁曾想一回来,他家竟是沦落至此了。”
魏闵武听他们说一阵,笑着插嘴说道:“你们所说这位赵大哥是不是云阳米商赵子兴?”
&么?闵武,你也听说过他家的事情?”魏闵文问道。
魏闵武笑了笑,“我手下马帮与他家打过交道,我知道的比你们略多一些,裕安赵大善人,这名头可是不小。他家这事不是突然起的,所谓树大招风。这回出事可不止他一家米商。”
章杏和魏闵文面面相觑。魏闵文更是心惊。他也是米商之一。如今家当多半都在这上面。
章杏推着魏闵武,催促道:“快说,快说,二哥,你别卖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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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闵武看着魏闵文。
魏闵文二丈摸不到头脑,瞪着眼睛说:“你看我做甚?赵家的事情可跟我没关系。”虽说同行相忌,赵家卖米,他也卖米。但人家那是多大的家当?他只不过是几间铺子的小商,去年还只有一间呢。想斗倒赵家,那纯属自不量力。
况他也从来就没这个心,说起来,他家起家还是赵家帮衬的。
他这弟弟也真够能想的。
魏闵文不明白魏闵武话里的意思。章杏却明白过来了。
&哥,二哥并不是说赵家的事情跟你有关。如果我没有猜错,赵家这场祸只怕就起源于你们去年一起去往河源贩米这事。”
魏闵武刚才就说了树大招风,赵家原本就是江淮一带有名的大米商。他家与魏闵文一道走一趟河源,赵家收获颇丰,魏闵文只是搭了顺风。却因此起家。赵家更是站在了风口浪尖上。今年年程不好,淮河水患与西南兵祸一起袭来。粮食成了重中之重,谁都想要。若是有人不想出钱,那只有另辟它法了。
赵家虽然是个大米商,但是在某些人眼里,只怕更是个可以随意吞吃的香饽饽。
魏闵武笑起来,“还是杏儿聪明,大哥,你不如请了她做军师罢。”
魏闵文皱着眉头看章杏,细心想了想,立时惊出一身冷汗来,“你是说是有人看中了赵家的粮食?”
章杏默默点了下头,“树大招风,大哥,你也要小心了。”魏家的米铺起来的也太快了些,若是一旦被人盯上,就凭他们如今的状况,只怕比赵家还要凄惨。
魏闵武也看着魏闵文,说:“大哥今年风头太劲,还是小心些的好。如今这世道,民不聊生,粮食虽好,却更容易招祸。这回出事可不止云阳赵氏一家,秦州荆氏,湖南杨氏也都遭了殃。只不过荆氏与杨氏两家的名头没有赵家这么响罢。”
魏闵文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叹了口气说:“如今日子真是难过。”只不过家境略好一些,就要担心被人盯上,给全家招来祸事。
章杏没有说话,她想得更多一些。如今乱象更显了,好端端卖米都不得安生。赵家这事既是起源于米祸,只怕出手的就是见不得人的一些人。她忍了一阵,还是问道:“二哥,你既是知道原委,那知不知道赵家这回的事情是谁做的?”
河道贪污案,那是多久的事情了。元平三十四年,淮河新修堤坝,却是在次年决了三处,淮河两岸人家死伤无数,江淮一带更是至此大伤元气。这案子从元平三十五年一直查到眼下,却是查到一个米商头上来,这事儿也够荒唐的。
魏闵武手下马帮多,既是知道赵家出事的真正原委,许也知道是谁想要赵家的粮食。
&谁做的这事,我还不知道,但我知道赵家的粮食落到谁个手中。”魏闵武说着,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的西北角画了一个“沈>
章杏心里一跳。魏闵文想了一阵,惊道:“西北忠勇侯府!”
魏闵武点了点头,一把抹掉了桌子上的字。魏闵文心中惊惧,以为章杏还没有明白,对她说:“今年西北那边战事频发,咱们这里又值水患,朝廷粮食不继啊。”他听说的其实远不止这些。毕竟是做米粮买卖,对这类事情知道远比一般人多。近年来,西北那边战事多,但是朝廷的粮食供应却是颇为艰难。往返西北那边贩粮的米商意外频出,有人便传出其中就有兵士假扮抢匪抢劫米粮。
所以看魏闵武所写的字,魏闵文没多久就想出是谁来了。
想起赵家的遭遇,魏闵文心里更是胆寒。他们不过是些买卖人,又怎么能与这些势力对抗?看来,这打算继续开米粮铺子这事要多考虑考虑了。树大招风啊,他还是要低调些的好。
章杏比魏闵文魏闵武知道的更多,沈家要粮食可不是为了保家卫国。他们都开始筹集粮食,想来大乱之日只怕是不远了。
&么多粮食运往西北,先是走的水道,到了河阳,又改走了山道,想是以为进了山,就没人知道这事了。沈家倒是会算计。”魏闵武笑着说,“只不过这跑马帮的,和当兵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从西北跑马帮出得头,西北马帮是个什么样,他再清楚不过了,况且,又是那么大一支人马。他不想留意都不行。
魏闵文又叹了口气,“赵家这祸事真是从天而降啊。”
魏闵武看看魏闵文,又看看沉默不语的章杏,问道:“杏儿,我知道大哥他与赵家有旧,那你呢?”他比魏闵文更了解章杏,章杏越是沉静的时候,心中越是有事。赵家若是与她只是泛泛之交,她是决计不会这么关心的。
章杏将以前曾得赵得义帮忙的事儿说了,又道:“赵伯父于我有大恩。”
魏闵武明白过来了,说:“赵家这忙确实该帮。”
三人正说着,门外有人叫道:“大爷,大爷。”
魏闵文起身说:“我出去看看。”他开了门出去。家里新添的小厮立秋在屋檐下站着恭敬说道:“大爷,铺子里来了位李少爷,舅老爷请您与二爷出去说话。”
&少爷?哪位李少爷?”魏闵文狐疑看了章杏一眼。
立秋又说:“是,舅老爷说是全塘镇李庄村的李少爷。”
魏闵文不禁笑起来,“这小子竟是拿起腔调来了。”回过了头,先是看章杏一眼,后又转向魏闵武,“闵武,你不是想见真人吗?走吧,人家消息灵通,你一到家,他都找上了门来了。”
魏闵武冲章杏嘿嘿一笑,立时站起身,揽了魏闵文的肩膀,一道去前面铺子里。章杏看他们两人勾肩搭背的样子,不禁摇头笑了笑。
魏闵文魏闵武出去之后没多久,立秋就传了话过来。大爷二爷今晚不在家用晚食了。傅湘莲已经知道是石头找来了,打趣道:“瞧,这还没有过门,就开始巴结舅舅们了。这小子倒是个人精。”
章杏只笑着逗小哥儿说话。小哥儿只会哇哇叫喊,却是说不出一个整字来。
傅湘莲看见儿子这样,脸上笑意消失了。
章杏低声说道:“别急,多得是说话走路晚的孩子,你多教他一些,他迟早会开口的。”
&都两岁多了,我如何能不急?”傅湘莲黯然说。
章杏接过小哥儿放在地上。小哥儿一落了地,两脚一刻不停跳起来,张嘴巴冲他娘欢快叫喊。章杏笑着说:“你瞧,咱们小哥儿的劲儿多大啊。”
魏傅两家结亲,章杏原来并不赞成。毕竟是表兄妹,血缘太近了。但是魏闵文十分坚决,这亲事又是傅舅爷一力促成。她也没办法。小哥儿出生后,虽是难产,却样样都是好的。她也放了心,一般孩子多数都在一两岁之间学会说话走路,小哥儿却是到了两岁多了,还不会说话走路。魏闵文傅舅爷都没有说什么,傅舅娘也说走路说话晚的孩子多得是。她有一个堂弟就是两三岁了才会说话走路。
但是傅湘莲还是有些担心。其实章杏心里也担心。但是她看过了,小哥儿舌系并没有问题,只是开口时舌头有些捋不顺。脚劲也不小,就是协调上略差了些。虽然还不会说话走路,但是智力上没有问题。她觉得这些问题应是算不得大,只要多加训练,小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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