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季宗、孙副将、茱丽、小乔四人围坐在中军帐内的桌旁。桌上摆了八样菜和一小坛酒。
茱丽好奇地道:“戚将军派人叫咱们来,怎么不见他人呢?”
小乔说:“是呀,再等菜就凉了,虽不是好菜,也是可惜了!”
遂用手捏起一块肉,仰头放进了嘴里。
孙副将微一蹙眉,心想这季副将什么都好,就是不好好严管一下他这个子侄,没有一点儿教养。
季宗说:“戚将军还在给那些新兵讲排兵布阵,天已傍晚,估计也快回来了!”
原先季宗带前面头批戚家军当教头时,孙副将被另安排有他事,再者小乔常在外跑,去玩耍,一直也不清楚季宗和小乔的关系,只当是叔侄关系。此时想现在已成了平级关系,以后要常打交道,于关系上不可不处好一些。
于是笑问道:“季副将,这小孩子是你侄子吧?”
季宗笑道:“噢,是我徒儿!”
这样一说,孙副将还有些奇怪了。
孙副将说:“既是徒儿,是教文还是教武?”
小乔笑道:“还教文,我师傅认得字比我多不了几个!”
孙副将又忍不住眉头一蹙,心想:“这小子孩子在师傅面前没大没小,目无尊长,这成何体统,真不知道季副将是怎么教的。
孙副将说:“季副将,既不是教文,那我怎么却未见过你教他习武?”
小乔这时拿筷子敲着碟边,嘻嘻笑着说:“我师傅的武艺啊,那是天生的,我可学不来,我要是能学会,都不用骑马打猎,只空手就可抓到免子啦!”
这孙副将一看这景、一听这话,心中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这个小孩子,没大没小,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竟有如此目无尊长之辈!”
这也不能怪孙副将,他虽长在富裕之家,但家教甚严,父辈对子女向来是威严面孔,好在于父亲倒不常见面。在学堂,先生更是一副严肃面孔,再灌输些三纲五常,动不动就打手心板。日日与先生相与,那尊重是藏在心骨。到得后来拜师学武,虽不似穷人家子弟替师傅倒尿桶,但在师傅面前确与子侄无什么两样,真应了那句话,打即是爱,骂即是疼,若师傅不打不骂你了,那还就坏了,心就慌了,这是师傅不想要我了,不好好教我了。所以孙副将哪见过小乔这样在尊长面前无上无下的样子,这一下就控制不了自己发作起来。
论起来这孙副将能文能武,平日倒也温文尔雅,这时莫名发了火,也觉得有些不对,并不是觉得对不起小乔,对小乔他还觉得自己说得轻了;是觉得当着人面说人家徒儿,是对人家的不尊重。
孙副将正想对季宗说些客气话,谁知让他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小乔“嚯”地一下站起来了,用筷子指着他道:“你算什么东西,你给过吃还是给过我穿,我师傅和茱丽都没说我一句,你竟敢骂我!”
就是再好的脾气这会儿也会忍不住的,更何况在孙副将眼中美若天仙的茱丽在那里捂嘴巧笑倩兮,更令他又恼又羞。孙副将胀红了脸,手按在了佩剑把上,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这才是一个小孩子,你打他都已经不好看了,让人说欺负一个小孩子,更何况在他师傅面前。
这时戚继光一挑帘子进来了。
孙副将忙道:“参见主帅!”
季宗想到以后自己也要多遵守军中的军规,遂也站了起来,抱拳施礼道:“参见戚将军!”
戚继光觉得有点儿怪怪的,笑问道:“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吗?”
季宗忙道:“没什么!”
孙副将仍红着脸,也道:“禀报主帅,没什么事儿!”
戚继光摆手道:“今天是我宴请你们,就不要多礼了,轻松随便就好!”
季宗和孙副将坐了下来。
这时随从打了水进了帐内,放在了木架上。
戚继光洗了把脸,擦了脸和手。
小乔这时也才气咻咻地坐了下来。
戚继光坐了主位,笑道:“那些义乌的新兵对战术一窍不通,理解起来又慢,看来需耐心有一个过程!累你们多等了一会儿。”
他又道:“知道为何我要请你们吗?”
季宗说:“开门宴!”
戚继光笑道:“噢,开门宴,何意?”
季宗笑着说:“开始集训,庆祝大吉!”
戚继光笑道:“好,也算取个好采头吧——”
他又看向众人:“还有另外一个意思,明天你们就要出发了——”
孙副将诧异道:“主帅,另有何军务?”
戚继光笑着说:“噢,太过忙碌,这件事倒忘了给你说,我欠季副将、茱丽、乔真三人一趟苏杭之游,这向导一职属你最合适,所以今晚我特意让伙房多做了几样菜,这一宴就是送行宴,希望你带季副将他们三人能开心游玩月半,到时回来再全心投入军务之中!”
孙副将一听有些踌躇,本来这对他来说是个好事情,既帮戚将军做了事情,又可回家一趟,这中间也可见戚将军的美意。可刚跟小乔发生了一些龊龉,心中又有些不决。
孙副将说:“怪不得主帅中午训讲时说,我和季副将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我还以为给我们另有军务。”
戚继光笑道:“怎么不愿意?你可顺路回家一趟,岂不两全其美。”
孙副将向来令下即遵,再者一想可陪茱丽,当下抱拳道:“末将怎敢不从!”
戚继光哈哈笑道:“来,来,吃饭,我回来迟些,菜都凉了,乔真,你一直拿着筷子,莫非早已肚饿?”
小乔说:“肚子早就饿了!”
他差点想说,还不如我在义乌,天天不是野鸡就是野兔,猛想到这事儿瞒茱丽和师傅这么长时间了,现在再说出来,岂不是冤枉死了。
季宗说:“一月半时间,是不是时间太长了些。”
戚继光说:“若论苏杭美景,月半时间也不算长,既出去游玩,就不要想着军务,等回来后就要尽心军务,可不要想着游玩了。再说,我带队训练又不停,不会影响新军成型。”
季宗点头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