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随着李寿卿之死,将所有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暂时画上休止符。
但经此一事,良桂岛李氏一脉,本就江河日下的境况,更加雪上加霜,元气大伤。
李寿卿死后,副阁主之位自然由别人顶替,失去此位,无有好处给内修一脉,良桂岛更难得到他人相帮。
至于主导此事的宁舟,却是回了还丹峰上,净无瑕款步而来,含笑道:“可是做成了?”
宁舟笑道:“多亏了你这件宝贝。”随手取出一只布袋来,还给净无瑕。
本来谋划是,由净无瑕将李源等人擒拿住,暂且扣押,然后自己再上良桂岛要人。
如此,良桂岛自然是交不出人来的,而且又无人可以寻获李源等人,他便借此,往良桂岛身上泼脏水,来打击良桂岛声望名声。
以如今李氏的境况,声望名声遭受打击,定然有人出来捡便宜,不说其他,李寿卿这个副阁主位子决然保不住的。
失去此位,等若斩去李氏一臂。
后来他回了还丹峰一趟,才知道净无瑕竟有一个装人拿物的好宝贝,便将计划一改,由他亲自带着这宝贝去良桂岛,来个内里开花,此举已经从根本上撼动李氏。
毕竟这个包庇之罪,是钉在李氏的头上,就是李寿卿全揽过来,也不能减少旁人的猜测和其他眼光。
魏博洋驱动飞舟,一路风驰电掣,不消多时,便来到还丹峰上,在上头一个盘旋,来到此峰正门,朗声道:“宁师兄。”
门中弟子,同辈分同境界间,不管年岁几何,多以师兄互称,一是互相尊重,恭敬他人,谦卑自我,其次,称呼对方师兄,是表示对方身上有可称道之处,值得学习,是对对方的一种肯定,这都是约定俗成的礼仪之规。
宁舟闻声不由一笑,此番二人境界一般,又俱是同辈弟子,互称师兄,倒也合乎情理,他开了禁制迎将出去,却见那飞舟上有婢子仆从二十来人,心中了然,上回魏博洋来时他不在,事后净无瑕也跟他说过此事,他点点头,“魏师兄,来,且下舟一会,上回我是不在,今日可要痛饮几杯。”
魏博洋哈哈一笑,指了指舟上的仆从,“尔等还不快下去,备上酒宴。”
殿外湖上,二人乘坐画舫,观览山河景色,笑饮美酒珍馐,魏博洋叹道:“这才几日不见,宁师兄便闹出好大风波。”
宁舟眼神一动,含笑道:“师兄有话,不妨明言。”
魏博洋沉声道:“师兄身为梅庭主弟子,此位掌握功劳权柄,中正严明,不偏不倚,也是常情,而今却消了李氏颜面,此举恐为人嫉恨啊!”
魏博洋这话说的含蓄,宁舟却是听出味来了。
他对付李氏的由头,首先是借口李源送功劳一事,此事门中之人皆心照不宣,乃是约定俗成之事,而宁舟方才上位,便借此事,拿捏李源。
如此一来,旁人便会想,往后自家需要功劳周转,汗青庭还会行个方便否?
这阻人方便之事,自然被人所不喜。
内外修彼此互争,门中三庭七阁,除却琅宣阁外,位置是五五而分,唯独汗青庭表面上,既不帮内修,也不帮外修,不依附任何一方。
而今宁舟对付的李氏是内修,旁人会想,此举是否是向内修打压的一个信号。
宁舟微微一笑,他既然走这一步,当然将魏博洋所说的,考量了进来,他道:“魏师兄但请放心,汗青庭往后如何,非是我能左右,自有规矩依循,至于消李氏颜面,也非我所想,而是那李源胆敢袭杀于我,试问魏师兄一句,你该当如何行事?”
魏博洋一听便明白过来了,歉然道:“为兄以己度人,却是误会了。”
魏博洋暗暗叹息一声,他族中长辈,知道他和宁舟有些关系,便关照他来试探一下。
他心里知晓宁舟是他救命恩人,怎能这般揣测?可是身为内修世家子弟,有些事非是自己所能抗拒。
宁舟笑道:“喝酒喝酒,说着有伤风景之事作甚。”
宁舟明白,魏博洋说这样的话,定然背后有人授意,来试探他的口风。
严格来说,是试探梅竹清,或是汗青庭往后的走向。
酒过三巡,魏博洋道:“近日门中有不少弟子,在烟雨海境遭了损伤,也不知门中该如何应对。”
宁舟放下酒杯,“这烟雨海境,不是属于我宗的产出外物的宝地么?怎会有损伤?”
崇胜州乃是一大陆州,除了北鹿州外,其余地方皆有汪洋环绕,而无量圣宗地盘辽阔,北接北鹿州,东踞汪洋大海。
这深海之下,有不知多少的宝物,只是因水深难测,寻常修士根本难以下去,而在内海中,却有不少水浅物多的宝地。
烟雨海境,就是这样的宝地,门中修行外物,炼丹炼器等等器物,均可在此寻获。
魏博洋摇头,“烟雨海境在内海和外海之间,虽说属于我宗,但毕竟离宗太远,有些鞭长莫及,而那外海之上也有宗派门阀,此辈觊觎烟雨海境也非一日两日,不过多是小打小闹,这回却是再起波澜,我听族中人说,这回对方来势汹汹,似乎不比往常啊!”
宁舟心中一动,“师兄可知道,此回是哪家与我宗作对?”
魏博洋冷笑一声,“也就那四方道了。”
四方道乃外海巨门,号称不下于四灵六玄,一向自视甚高,不把十大宗门放在眼里。
不过据宁舟了解,此派虽极为强大,但内部却是不合,人心离散,他不解的是,在这个关头,四方道为何要撩拨无量圣宗。
四方道的组成极为复杂,最早起家的时候,是几个志同道合的散修,合在一处,渐渐便自号一派,后来逐渐拉拢其余有本事的散修,广纳四方,包罗八荒散修,虽则良莠不齐,但海外太过广袤,不似崇胜州争斗频繁,门派历经数千年来,大浪淘沙,倒也出了些许了得的修士,渐渐坐大起来,最后称雄外海。
而四方道下,有两个不完全受其号令的大部,分别是东武坛和五经岩两部,名曰文武双雄,东武坛俱是力道修士,全是妖修出身,是早年四方道压服纳入麾下的来的,可毕竟此辈是妖修,四方道的人,终是看不起披鳞带甲之辈。
这份嫌隙,由来已久,闹得最厉害的时候,东武坛还曾公然和四方道对抗,听诏不听宣。
至于五经岩历史渊源,据他们自称,此派来历可追溯至万载以前,是继承古老的道统。开派而来,对外一直号称是万载门派,这份底蕴也让他们,瞧不起其余修士。
只是岁月变迁,如潮起潮落,逢四方道崛起时,五经岩正在衰落,可以说四方道,是踩着五经岩的里子面子走上来的,这让五经岩尤为不甘。
虽则四方道凭着种种手段,将东武坛和五经岩纳入麾下,但三方貌合神离,早已离心离德,心心相悖,只是顾忌其它,这才勉强聚合一处,没有真正分家。
菜过五味,天色渐晚,魏博洋拱手告辞,“宁师兄,今日我言语唐突,还请恕罪则个。”
宁舟一摆手,“无需如此,师兄毕竟是内修世家,所行所为,我也能理解。”
见得宁舟这样说,魏博洋释然了几分,挥手告别,便踏上飞舟,出了还丹峰。
“四方道。”宁舟喃喃自语,此派行事却是有所蹊跷,不过这是门阀之争,他也插不上手,只当听了个故事,便暂且压下。
别的事皆是小事,唯独修行却不能拉下。
他出了殿阁,往那风火地窟而去。
上回他用八方游仙瓶,在此收敛临机,便感到此地灵机充沛,简直似喧嚣川流,奔腾不息,如那浩荡大江,气机宏盛至极。
便是与洞天府邸相比,怕也是差不了多少。
宁舟眼望这经历灵气变化的还丹峰,暗暗期待,这还丹峰最终会成什么模样。
往下去了百丈,此地灵机温而不热,恰好可以借此修炼。
将风火二气一吸,纳入鼻窍中一转,便上了灵台之上,经神光一磨,使其化作修为。
这本是水磨工夫,也无什么技巧可言,宁舟静守心神,不断炼化,打磨神光。
以他如今修为,再上一重便是重光境。
此境重光化形,可化分神光,外接阴阳,能飞渡虚空,遁跃青冥。
重光境有一法十二楼之称,也即是说,重光分化,至多为十二道,至于具体能分化多少重,却是要看资质缘法。
宁舟身怀两法,若是俱得十二重,那便是二十四道,论起威力,远非同济可比。
旁人也不是不知,多练法门可以助长战力,但是有人专精一门,也未必有所得,岂敢贪多,去练他门?
而且多练法门,有一个必须解决的问题,那便是功法冲突。
而宁舟却无这个忧虑,他身怀极境功,调和阴阳,阴阳滋生,只要其余法门不高过两相一录,便不会发生气息絮乱,有损功行的事情。
半晌过去,宁舟暗呼厉害,在此处修炼,比在上面足足快了三成不止,纵是不如洞天府邸,也胜过福地不少了。
玄清宫。
一位面如冠玉的修士从天而降,看了看那看门道童,温和一笑,“小童儿,我有事要见大师兄。”
那小童也不识得他,“道长姓谁名谁,还请说来,我好进去通传一下。”
那修士含笑道:“玉策候是也。”
“玉策候?”小童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惊呼一声,告了声罪,乖觉的进了玄清宫禀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