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共摆了四桌,州县官职最高的人都过来了,还有不少乡绅也被请进来,当然,能坐到这个屋子里,都是名望很高的。
而做为州县里官职排在前面的安宜武,自然也被请来,还挨着安宜阳与平王几人同席。原本平王是看不上安家兄妹几人的,在他眼中,他们就是因为父母曾经救过安宜阳,才跟进京来讨富贵。
可自从他与平王妃的感情越来越好,对安家人也多了解了一些之后,知道他们如今都是能独挡一面的人才,平王对安家的兄弟几个都不能不另眼相看。
虽然他草包了大半辈子,但最佩服的就是有真本事的人,安家兄弟就正是这样的人。拆房建房做得风生水起的安宜泽、从士兵做起一直做到通判的安宜武还有在厨艺上天赋夫人可及的安宜新,虽说其中也有借了安宜阳的力,可那也得他们有真本事,就像是平王自己,身份高贵,不也是别人眼中的草包?
所以,平王对安宜武最是和颜悦色,安宜武也是个直肠子,之前没与平王接触过,自然不知道平王从前的性子,见平王对自己像个慈祥的长辈,也就把平王当成了真正的长辈。
至于京城里传说平王是怎样怎样混账的事儿,他才懒得去管,从前在平安镇时他的名声跟平王也差不多少,可事实呢?他真就是个混账?还是别人嫉妒罢了。
安宜武与平王话语投机,连着干了几大碗酒,安宜阳瞧着都晕。好在他们喝酒也不会带上他,不然也不用陪官员们喝酒聊天了,直接就能被他俩给灌醉了。
等下人来报,说宰相在门外等候多时,安宜阳还奇怪宰相到了府门前怎么不进来,却要在门前等着,本来他还以为宰相是想给他来个下马威,今儿就不会过来了,结果人家来了,还在府门前晾了那么久。
这大热的天儿,一大把年纪再给晒坏了,安宜阳正想带人出去迎接,就听平王带着醉意道:“呵,宰相还在门前站着呢?这老小子脾气可够好的,要是换了本王,早就自个儿进来了,儿子,你可得记着,做人脸皮儿不能太薄,不然就得跟他似的。”
安宜阳哭笑不得,倒是知道宰相在门外等着这件事定然跟平王有关。
之前从进城一直到钦差府都没看到宰相,他就猜到宰相有可能是想要给他玩些手段,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宰相的年纪摆在那里,他也不好意思让他老人家跟当地官员一起在城门等他。
在钦差府里等半天后,见宰相还是没到,安宜武也悄悄跟他说了,已经派人去请过宰相,宰相也答应今日过来饮宴,可这时候人没来,估计就不会来了。
却没想到,宰相不但来了,还在门外站了这么久,虽然平王可以跟宰相闹,也可以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安宜阳不觉得自己就可以也跟着平王一样,毕竟他和宰相都代表皇上,若他们不合,会直接影响到当地官员的态度。
何况,他的年纪比宰相小上很多,若表现的太桀骜,别人只会认为是他的不对。
安宜阳带着官员们迎到钦差府门外,平王也跟着一同出来,喝多了酒,平王走路都有些打晃,见到宰相便笑道:“宰相,抱歉抱歉,本王年纪大了,这不转个头的工夫就把你给忘了,快里面请,别客气啊,就当是到了自己家。”
宰相心里有气,若算起年纪大,他跟平王爹的年纪差不多,平王在他面前还是个小辈,怎么也轮不到他说年纪大。
但宰相的脸上还是挂上虚伪的笑,对平王道:“无妨,咱俩也同殿为臣这么些年,你这人喝点酒什么德性我还不晓得?”
平王哈哈大笑,“也是,花酒咱俩都没少一起喝,谁还不知道谁?”
宰相被噎的没说出话,他是跟平王一起喝过不少回花酒,可这话是能当着众人说出来的?就算大家都是一样的,但遮羞布可不能给扯开,哪有像平王这样自暴其短的?就算早就习惯平王的性情,宰相还是觉得脸上难堪。
安宜阳抽着嘴角,先跟宰相执了晚辈礼,这才把宰相往里面请,又让人把桌上的酒席换过,才请宰相挨着平王上座。
不管平王跟宰相怎么闹,他可不能跟平王一样胡闹。有平王个一把宰相拉下水就成,他还得维持人前高大伟岸的形象。
安宜阳也算看出来了,谁说平王是草包了,他心里有主意着呢,还不是看皇上派宰相过来分功劳,又怕自己在宰相面前低两辈,将来有什么事儿不好说话,最后就都得听宰相的。
若是他把宰相的名声先弄坏了,往后有什么事儿官员们就算不敢明着站到安宜阳这边,至少也不会成为宰相的死忠。
平王原本跟安宜武就喝了不少,等宰相入席后,他又拉着宰相拼酒,二人做了多年的酒友,对彼此的酒量心里都有数,平王瞧着能喝,酒量也还行,但喝两杯就上脸,看着倒像是醉的最快。
而宰相怎么喝脸都不红,即使最后喝的路都走不了,但眼神却一直就那么清明着,看谁都笑眯眯的,醉不醉在酒桌上完全看不出来,得出去走两步。
每次跟平王喝完酒,不出两步准倒!
这顿酒一直吃到半夜,酒菜都换了三席,官员们才提出告辞,互相搀扶着出了钦差府,安宜武也趁这时候离开了,他的通判府就在前面两条街,距离也不远,刚好出去走走路再散散酒气,之前平王没少跟他互相灌酒,把宰相灌多了之后,平王又接着跟他灌酒,安宜武觉得自己喝的有点多,刚好出去吹吹风。
因宰相还在桌后稳如泰山地坐着,安宜阳也就没有送出去。
可等官员都走了,宰相还在那里坐得跟坐笑佛似的,安宜阳想撵人又不好意思,对宰相道:“相爷……您看天儿也不早了……”
宰相朝安宜阳笑着点头,安宜阳还想问他何时回府,或是让他的随从跟进来扶他。平王却大着舌头开口道:“你还跟这老小子客气啥,他喝多了,现在就是把他扔大街上,他都会当到家了。他不是带着人来了吗?你也别跟他客气,让他的人过来架他回去就成。”
安宜阳知道平王从前在京时常跟宰相喝酒,既然他这么说了,想必宰相也是醉的不轻,让下人去把外面宰相带来的人叫进来。
能跟在宰相身边侍候的,也就是他的亲信,对自家宰相的酒品早就心知肚明,跟平王和安宜阳见过礼后,一边一个扶着宰相出门,因宰相喝多了也不能再骑马,安宜阳还派了一挺小轿。
终于把该送走的人都送走了,回来见平王还坐在桌边吃吃喝喝,虽然眼神都飘了,倒没把酒灌鼻子里。
安宜阳道:“父亲,您是否也该安置了?”
平王摆摆手,“不安置,进城时你们都不等我,我心里苦。”
安宜阳一听就知道平王是真醉了,招来两个下人,让他们扶着平王下去歇息,下人过来要扶平王,被平王甩开,“不用你们扶,本王还能走。”
晃晃悠悠站起身,还没走两步就往旁边倒,安宜阳赶紧过来把人架住,但安宜阳也喝的有点多,平王又比他壮硕很多,险些把安宜阳也压倒了,好在两个下人还算伶俐,赶紧把人扶住了。
安宜阳觉得平王这个样子若是给送回平王妃那里,平王妃肯定是不待见,干脆就把人送到书房,好在书房里也有床榻,平时他办公累了就在那里歇息,把平王安排在这里,再派两个小厮侍候,也很妥当。
安宜阳把平王安顿好,就出了书房,走了一半想到田喜乐会不会嫌弃他身上的酒气,也怕熏着孩子,想要洗过了再回去,吩咐下人去弄水。
可等烧水的工夫他也没处去,就又折回了书房,可没等走到近前就见书房门前有两个女人,正在跟他留下来侍候平王的小厮说话。
安宜阳走近,见是范姨娘带着一个贴身的丫鬟,问道:“范姨娘深夜不睡,到我的书房来做什么?”
范姨娘之前远远地见着安宜阳走了,才带着丫鬟过来,却不想安宜阳还能折回来,脸上就有些尴尬,对安宜阳道:“敝妾听闻王爷喝多了酒,想着王爷最爱喝我煮的醒酒汤,就亲自送了过来。”
安宜阳‘哦’的一声,他倒是疏忽了,忘了让人给准备醒酒汤,可范姨娘已经站在这里,他也不好直接赶人,便对之前与范姨娘说话的下人道:“你把醒酒汤拿屋子里去吧。”
下人就从范姨娘手里接过醒酒汤,范姨娘有些不情愿,她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见平王一面,她也想明白了,只要她还是平王的小妾,不管愿不愿意都得争宠,不然她和两个儿子就别想有好日子过。谁想却是出师不利,范姨娘不甘心就这么回去,对安宜阳道:“世子,王爷醉了,身边也没个侍候的人,不如让我留下来照顾王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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