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楼里还是那么热闹,忽然有花娘和恩客推开了这间房门,当他们瞧见里面有人时,顿时尴尬的道歉离开。
玉如岚脸上没有半分被人打断好事的恼怒,他牵起苏清瑶的手,一句话未说,离开了这间房。
另一只手的手心里,还残留着几枚从她体内引出的银针,银针刺破他的指腹,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来到冷棠雪的门前,他轻敲房门。
直到里面传出了冷棠雪的声音,他才推开房门,牵着苏清瑶走了进去。
冷棠雪恰好刚把东西收拾完,她将包袱背在身上,转身就道:“可以走了。”
但当她看见玉如岚身边还领了个女人,脚步一顿,挥袖合上房门,面露兴味地打量着两人。
“玉如岚,你刚刚欺负人了吧。”
瞧瞧女人那因为被人过度采撷而红肿的唇,冷棠雪眸中清光一闪,不自觉地替苏清瑶打抱不平起来。
玉如岚把苏清瑶抱进自己怀里,笑容灿烂,“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三嫂的眼睛。她就是苏府大小姐苏清瑶,我玉如岚此生最珍贵最挚爱的女人。”
苏清瑶的脸颊不争气地又红了起来,随后悄悄低下头。
最珍贵最挚爱啊……
她何德何能。
棠雪那双冷眸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上前,把苏清瑶从玉如岚怀里‘解救’出来,握着她的手道:“不知玉如岚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叫冷棠雪,你可以唤我棠雪,也可以和他一样唤我三嫂。”
苏清瑶回头睇了玉如岚一眼,语中尤带几分怨怼,“他没说,不过我还是先唤你棠雪吧,万一日后我嫁得人不是他,那这声三嫂叫得便难堪了。”
冷棠雪没有意见,可玉如岚却老大不爽了。
嫁得人不是他?哼哼,就算他死了也不可能!
冷棠雪瞥了玉如岚一眼,“我要和清瑶说两句私密话,你能不能站远一些?”
玉如岚立即拉下脸,“三嫂,我把人带来可不是让你破坏我们感情的。”
冷棠雪眸中笑意流转,“你们的感情要是固若金汤,还能被别人的一两句话轻易破坏?我倒是头回瞧见咱们的玉王爷也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啊……”
什么事情一旦扯上了苏清瑶,他当然就会失去那么一小丢丢的信心。
“放心,我不说你坏话。”冷棠雪对他摆摆手。
玉如岚沉着一张俊颜,坐到角落处,翘起了二郎腿,目光始终不离苏清瑶。
冷棠雪拉着苏清瑶的手往内室走,两人站在屏风后,棠雪压低了声音,“玉如岚和玉如初兄弟俩其实都一个样儿,他们只要认定了一个女人,这辈子就不会再将别人放在心上了。玉如岚是不是早就缠着你了?他跟我说了点追你的那些事情,你实话告诉我,你心里对他是否有一点感动?”
苏清瑶诧异看着她,“是不是他求你来试探我的?”
冷棠雪摇头,“我不是玉如岚的说客,他也没求我任何事,只是玉如岚是个很专情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在这世上已经不多得了,我与你一面投缘,只想帮你们一把。”
“帮我们?”苏清瑶反手指着自己,“你看出来了?”
冷棠雪唇角一勾,“你的心还没有真正的靠近他,这应该是个人就能看出来。”
苏清瑶摇头,面上笼罩起一层浓雾,“他逼我逼得太紧了……”
冷棠雪倏地一笑,宛若春意降临,冰河解冻,“他若不逼你,你不是早早就逃开了?我知道,他是这些年唯一能进你心的男人。”
“可是……我不想当他的王妃啊……”苏清瑶懊恼的揪了揪自己的头发,不自觉地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为何?”
苏清瑶咬咬唇,小声开口:“那日我大闹订婚宴,曾说过宁愿以天地立誓,此生若嫁给玉如岚为妻,便罚我死于非命的话嘛……”
冷棠雪愕然睁大眼睛,“所以……你就因为这一句话才一直在抗拒他?”
“嗯啊。”
冷棠雪掩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满身霜雪尽数融化。
“这不过是一句话,你怎么还当真了?大不了你在立一句誓言就好了嘛。”
“不要。”她难为情。
苏清瑶扯着衣角,小脸羞红,时不时朝坐在屏风斜对面的那个男人身上瞟去一眼。
冷棠雪弹了下她的额头,这本是女儿家嬉笑打闹无伤大雅的动作,可落在玉如岚眼里却不一样了。
他眸光未浓,声音偏冷,“三嫂,那是我的女人。”
冷棠雪眸含讶异,刚才的动作被他瞧见了?“所以呢?”
“还望三嫂悠着点,我的女人我都舍不得打,你再动一下,我就加倍还在三皇兄身上。”
冷棠雪再次笑了出来,笑意感染着苏清瑶,就连她也不由得笑出了声。
“你呀。”冷棠雪摇头,“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在帮他追媳妇儿,他倒好,仅凭一个动作就给她定了罪。
玉如岚抿起唇,悠悠目光落在苏清瑶身上,见她的身子跟着颤动,便知她是在笑他。
“那你告诉我,你对他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苏清瑶摇头,“说不上来。我就知道若是看不见他,便想时刻看见他。可若他一直跟在我身边,我便觉得有点……别扭,想让他再离远些。”
冷棠雪指着她的心口,“你知不知道,这便是你对他用情的伊始。”
“用情?”苏清瑶愕然。
情之一字太过复杂,她现在……还不能全然理解。可是,只要他唤的她的名字,她的心便会跳得无比剧烈。
就像……就像刚刚在房里那样。
她会让他不准说话,是因为……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她已经对他用情了吗?
情,是什么呢?
冷棠雪摸了下她的发顶,缓缓叹了口气,“相信我,他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我希望日后你能看清自己的心,与纵横江湖相比,得到一人全部的爱或许才是此生追求。你现在肯接受他,就说明你心里还是有他的。你要知道,他逼你,是因为他爱你。”
“他……爱我?”
“是啊,他爱你。只怕只有你自己没有看清楚。”
人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连玉如岚这个当局者都那么清楚明白,苏清瑶又怎会不懂一知半解?
冷棠雪发现了,苏清瑶是在逃避,从头到尾的逃避。她在逃避玉如岚的感情,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她不知道苏清瑶经历了什么,却知道,她很喜欢这个江湖人称心狠手辣的鬼见愁毒娘子。
别看苏清瑶平日里被江湖人渲染的狠辣无情,此时,她也不过个是冷棠雪一样的女子,一个渴望被爱,遇爱迷惘,想爱迷糊的普通女人。
在爱面前,人心甘愿臣服。
若教人瞧见苏清瑶此刻眸底的神色,只怕他们都不会认出,这样娇俏可爱的女子便是那个毒步江湖的女人。
这一刻,冷棠雪的眸色也跟着变得柔和了,她亦可以为了爱,褪去满身霜雪,抑或是,放弃她的国家。
屏风后再无动静,一声轻咳打破了一室寂静。
两名妙龄美丽的女子回神,相互对视一眼,眸中笑意淌入心底,暖若夏阳。
“三嫂。”轻咳的某人忍不住出声了。“可以把瑶儿还给我了吗?”
冷棠雪轻推了苏清瑶一把,苏清瑶踉跄了下,扶着屏风站稳,眼前已然出现那个等不及在位置上等候的男人。
玉如岚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身上无伤,便转头对冷棠雪道:“三嫂,你又推了她一下。”
“然后呢?”她知道他还有后话的。
“等我和瑶儿回了京,就把你今日之举双倍奉还到三皇兄身上。”
果然。
冷棠雪低笑,“你还真是小气,你的女人便碰也碰不得了?”这男人的占有欲还真是强啊……
“哼。”玉如岚拉过苏清瑶,真是一刻也舍不得和她分开。
“三嫂,你真没和瑶儿说我坏话?你看她都不理我了。”
冷棠雪一手指着他,“玉如岚,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个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之辈?”
她那么帮他,到头来还被他训斥一番,这人真是以怨报德,不知恩义。
等哪日玉如岚把人惹生气了,她会偏心苏清瑶,顺便对玉如岚落井下石,让他多吃吃苦头。
“三嫂有话瞒着我,不告诉我你们说了什么,我自然会把事情往坏了想。要不三嫂把你们刚才说的话告诉我,我就收回那句话。”
“谁稀罕!”冷棠雪转眸,“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我言尽于此,以后的路还要你们自己走,与我何干?送我去京城的人呢,我已经收拾好东西了,现在就可以走了。”
“在外面等着,三嫂出门后左转进第二条小巷就能看见人了。”
“那我走了。”冷棠雪对这里一点也不留恋。
“等一下。”苏清瑶忽然叫住了她。
冷棠雪挑眉,挑衅地朝玉如岚望了一眼。
玉如岚拉住苏清瑶的手,不想让她走过去。
苏清瑶看着他,低声道:“你先放开我,进京之路不知危险,我想棠雪身上还是带着毒药以备不时之需比较好。”
玉如岚哼的一笑,话中醋意满满,“你与三嫂相识不过一刻,这么快就偏心她了,这是将我置于何地呢。”
苏清瑶低下头,悄悄勾唇。
置于心里……
当然,这话她是不会告诉他的。
她走到冷棠雪身边,从腰间掏出一个布袋,直接塞在棠雪手上。
“这里……”她压低声音,“不仅有许多毒药,还有一味春药,你若是……咳,想搞定玉如初,用那个红瓶就是了。”
冷棠雪眸含笑意,“这样的好东西,你不留点?”
她本是戏谑揶揄,岂料苏清瑶眉尾一扬,嘴角勾出的笑意古怪诡异,“我可是大名鼎鼎的毒娘子,身上又怎会只有那一种……”春药。
末尾二字,叫她吃了。
若是让玉如岚听见,没准他会动什么歪心思,所以她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
冷棠雪对她点点头,“谢了,我相信我一定用得到。”
苏清瑶摇头,忽然踮起脚尖,吓得玉如岚以为她要亲冷棠雪,连忙要把人给拽回来。
他的好瑶儿只能亲他,就算冷棠雪是个女人也不行!
苏清瑶侧头瞥了他一眼,那一眼就教他冷汗直冒,瞬间停住脚步。
“应该是我谢谢你。”苏清瑶在她耳边轻声道:“三嫂。”
瞬间,冷棠雪眸子一亮,加深了嘴角笑意。
冷棠雪离开片刻后,玉如岚撇撇嘴,道:“瑶儿,我可以动了吗?”
苏清瑶睇向他,“我没点住你的穴道吧?”
玉如岚扯唇一笑。
是没点,但刚才那冰冷一眼,同点住了他的穴道有何分别?
“好瑶儿……”他又不要脸的黏了上来,“你刚才和三嫂说什么了?”
苏清瑶没有回答,只是在窗前站了会儿,然后转身离开。
走到房门前,她讶异那男人竟然没跟上来。
扭头去看——
只见他无辜可怜噘起红唇,眼中泪珠直转,好不惹人怜惜地启唇,“你对我始乱终弃……”
“我……”苏清瑶一阵无语。
她转身,主动上前牵起他的手,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在她没看见的地方,玉如岚露出一抹得逞笑意。
他悄悄反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手心里热度源源不断传到她的手心。
那一刻,她也没让他看见,她悄悄勾起了唇,唇角笑意温柔似水,千娇百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