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初醒,旭日东升,街道两旁逐渐多了不少叫卖不绝的小贩。
随着马车距离古府越近,京城街道两旁的叫卖声也就越来越热闹,正当莫留香想着要如何回答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轻楼跳下马车,站在一旁,声音传入马车车厢,“大少,李姑娘,古府到了。”
古沐尘挑了下眉,抬手掀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朝莫留香伸出一只手,“香香姑娘,请下车吧。”
莫留香抚平心头的慌乱,面色如常,并未把手放进他手心,而是自个儿扶着车门下了马车。
古沐尘悠悠一笑,倒也没太在意。
他站在莫留香身边,目光在门口两行弯腰行礼的小厮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回到莫留香那张淡雅若菊的小脸上。
“香香姑娘,我已叫人安排好一切,请你先跟着小厮入内,我等下就过来。”
对于方才在马车里谈论的那个话题,两人颇为默契的没有再提及。
既然已经知道了她是有意在隐瞒他一些事情,他就算强逼着问出来也没什么意义。
他若想知道某件事情的答案,自会凭借自己的手段前去寻找,挖掘。
莫留香点了点头,步伐缓慢,跟在一名小厮身后跨进了古府大门。
古沐尘负手立在门前,等莫留香绕过了白玉雕印秋海棠的影壁,才对那些小厮道:“李姑娘是我从京外请回来的客人,在她做客古府期间,若有人敢对她行为不恭或是有所怠慢,便等着领罚二十鞭,被发卖出府吧。”
那些小厮齐齐一惊,未料到大少是要和他们说这番话,在古府为奴多年,他们可从没见过大少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不过想想也是,这位李姑娘救了大少一命,大少理应对待她和对待别的姑娘不一样。
所以,在伺候莫留香这件事上,他们个个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毕竟大家都不想受到那么严重的惩罚。他们都是普通人,没有武功傍身,等领了二十鞭后,还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一说了。况且古府对待下人的待遇在京城各府邸里是最丰厚的,在这里为奴,可抵别家的三年,如果他们被发卖了,那他们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太好过了。
古老太爷平时起的就很早,古沐尘回来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散步,一听到府里进了个从京外请回来的姑娘,他神色奕奕,迈着急切的步子去见莫留香。
一路舟车劳顿,莫留香被小厮带到厢房后,看见房间里有一桶正在冒热气的水,目光一暖,让小厮先下去了。
手指划上胸前第一颗纽扣,刚刚解开,门外却传来一阵敲门声。莫留香皱了下眉,把纽扣重新系好,走出去给外面的人开门。
一开门,便见门口站了六名面容清秀,服饰颜色不一的丫鬟。
为首的绿衣丫鬟长得十分讨喜,她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对莫留香笑道:“李姑娘,我们是大少爷派来的,奴婢若春,和若夏是贴身照顾您的婢女。”
瞧着眼前有六个丫头,莫留香头有些疼,“替我跟古沐尘转告一声,多谢他的好意,但我不需要丫鬟服侍。”
“那怎么成?”若春瞪圆了眼睛,“您是古府的客人,既是客人,便没有自己动手的道理。您若现在把我们撵回去,大少一定会认为我们照顾不周,重罚三十鞭后发卖出府的。”
这么严重?
莫留香拧眉,那以现在情况的来看,她是不是必须要收下这六名丫鬟才行?
若春到底是个机灵的丫鬟,见她犹豫不决,便咧唇笑道:“李姑娘,您就收下我们吧,奴婢保证会老老实实跟在您身边的。”不等莫留香拒绝,她又道:“奴婢现在给您分别介绍一下,那个红衣服的叫若秋,蓝衣服的叫若冬,她俩负责您的膳食。粉衣服的叫若梅,白衣服的叫若雪,她俩负责清扫院子做些杂物。您若有需要,吩咐谁都可以呢。”
莫留香又看了她们一眼,想着或许是古沐尘为了让她好区分,所以叫她们穿不同颜色的衣裳。可她的记性没那么差,记几个人名倒是记得住的,但……她是真的不需要这么多人来服侍。
可见这几个丫头模样清秀,看起来极为顺眼,她抿抿嘴,不多言,径自转身走回房间。
若春朝若夏看了一下,眼中亮起笑意,像是在说,你看,李姑娘收下我们了。
若春挥挥手,其他人跟着走进了房间,若春瞧莫留香像是想要沐浴,便问道:“李姑娘,要奴婢过来帮您吗?”
莫留香摇头,“你们先出去吧,等我洗完后自会叫你们进来。”
她习惯了自己净身沐浴,不喜欢在沐浴之时有丫鬟随身在侧。
“是。”若春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给她们使了个眼色,几个人一起出去了。
莫留香确认门窗都关严后,脱下衣衫,抬起白皙,迈入令人感到舒适温暖的热水桶里。
她缓缓坐下身,玉臂轻搭在木桶边缘,享受着四周安静的氛围。
不多时,她从浴桶里起身,仔细的擦干身上的水珠,从包袱里拿出一件换洗衣裙穿上。
做完这些后,她拉开房门,看见六名丫鬟乖巧的站在门口等候,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你们进来吧。”
若春的脸上时刻挂着一抹讨喜的笑容,看见莫留香捧着先前那套衣服准备送去清洗,便接了过来,同时道:“李姑娘,这等小事还是交给若梅去做吧。”
手里的衣物可以说是被人直接抢走的,莫留香嘴角轻抽,瞧着若梅捧过衣物拿下去清洗,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李姑娘,您现在是否觉得饿了?若想吃些东西,奴婢叫若秋和若冬把大少吩咐的满汉全席给您端上来。”
真的有满汉全席?
莫留香面色不由得一震,她以为当时古沐尘只是开玩笑的……
一百零八道菜,这教她自己如何吃得完?
思及此,她的头更疼了。
若春较为担忧地看着她,“姑娘,您的身子不舒服吗?”
莫留香摆摆手,“不碍事,只端几样菜上来吧,剩下的菜分给府里的人。”
若春愕然,“可这是大少吩咐的……”
“我一人如何能吃完一百零八道菜?古府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行径,你就按我说的做吧。”
“是。”若春福了福身,对若秋和若冬点点头,那两人面含惊讶的下去端菜了。
片刻后,院内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莫留香还以为她们这么快就回来,淡笑摇头,刚抬眼,却见一名精神矍铄,腰板硬朗的耆耋老人走了进来。
不需要来人道明身份,莫留香就知道他是古府老太爷。
她没有失了礼数,立马站起身,眸子里的微愣不过一瞬就消失不见,“小女子李香香,见过古老太爷。”
古老太爷红光满面,笑盈盈的将她从头到尾都打量了个遍,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对她点点头,“李姑娘快快请坐,你是古家的恩人,在老夫面前不必拘礼。”
莫留香淡淡一笑,重新坐在座位上,看着古老太爷坐到了她对面。
古老太爷看了她半晌,突然道:“李姑娘,我们家那个臭小子不大招人喜欢,他请你回来这一路上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吧?要是他欺负你了,你就跟老夫说,老夫会替你出头的。”
莫留香不禁心想,果然是自家人了解自家人,就连古老太爷都觉得他不招人喜欢,那她不喜欢古沐尘自然是正常的。
但莫留香的素养极高,她不会同古老太爷揭古沐尘的短,那样会显得她很斤斤计较,不够宽容大度。
要知道他们才是一家人,古老太爷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让她心里听起来舒服罢了。
“多谢老太爷关心,古大少对我很好,并无过分之举,劳您费心了。”
古老太爷以为她是怕生,所以才会对人这么冷淡,便没太放在心上,而是笑着又道:“听沐尘说,李姑娘来自河安镇,家中行医,还开了间医馆,那李姑娘的医术也十分精湛了?”
莫留香浅笑摇头,“精湛谈不上,不过是略懂些皮毛,能帮上祖父一些小忙,不至于拖累医馆罢了。”
“李姑娘真是太谦虚了,你既能救了身受重伤的沐尘,又岂是略懂一点皮毛而已?我看姑娘文静贤淑,不知姑娘今年芳龄几何呀?”
莫留香正要回答,古沐尘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看见古老太爷在这里,连忙凑了过去,嬉笑道:“曾祖父,您没趁我不在的时候跟香香姑娘说了我什么坏话吧?”
古老太爷睨了他一眼,语调悠悠,“你要是对李姑娘没做过分的事儿,还怕我会说你的坏话?”
“嘿嘿。”古沐尘讨好地给他捶背捏肩,“老爷子,原来您都知道啦?我这不是为了把救命恩人请回来嘛,香香姑娘脸皮薄,不肯跟我回来,那我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您说是不是?”
古老太爷好笑的哼了句,“臭小子,别以为这么说就能让我原谅你是把李姑娘打晕带回来的。现在已经到京城了,你还不赶紧领着李姑娘出去转转?”
古沐尘扬唇一笑,“是是是,孙儿正要请香香姑娘出门呢,您说孙儿带她去趟银羽斋,给她买件衣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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