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掌柜见状也忍不住叹口气,他们这几兄弟从小便在主人身边,小师弟是其中最小的,平日乖巧,颇得他们这几个师兄弟喜爱,小师弟天资聪颖,无论习武还是习琴,进展神,只是性子脱跳,时东时西,让人琢磨不透。
可让师兄弟们纳闷的是,对他们很严厉的主人,在对小师弟时,却极其宽容,每次闯祸,处理都轻描淡写。
这些年,他们师兄弟分散四方,只有大师兄居中调度,每次到帝都都能见到,其他师兄弟则很少见到,这小师弟在江湖上名声越来越大,可这些年,居然一次没见着。
“不说他了,”中年人叹口气,看着张掌柜正色说道:“主上来信了,你看看吧。”
说着拿出信交给张掌柜,张掌柜接过信,信很长,足有三页纸,主上很少写这样长的信,这足以说明,主上对这次行动的重视。
中年人并没有干扰张掌柜,悠然的喝茶,打量四周的环境,四周桃花盛开,远处绿树成荫,整个庄园被绿荫和桃花层层包围,恍若世外桃园。
张掌柜看完信后,闭目静静想了一会,然后才睁开眼,看着中年人,他知道,大师兄绝不会只是为了送封信专门来见他。
中年人温和的看着他说:“看完就烧了吧。”
张掌柜什么话都没说,双手一合,不一会手掌中即有青烟冒起,中年人这才说道:“主上特意让我来见你,扬州的事已经办好,你在帝都耽误太久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张掌柜略微沉默便点头说:“我对柳寒有些看不清,这个人固然有些才干,可毕竟到帝都不过两年,居然很快与延平郡王和小赵王爷搭上关系,还能说通宫里拿银子开盐场,我担心他与内卫有关系。”
中年人眉头微蹙,想了下说:“此人是从西域归来不假,瀚海商社以前一直在凉州和长安有分店,他到帝都后,我也曾让二师弟查了,这人应该与内卫无关,若说有关,那也是在到帝都以后的事,可我没现他与宫里有联系。”
“如此说来,是我多虑了。”张掌柜说道,中年人静静的看着他,张掌柜目光平静,过了会,中年人才微微颌:“谨慎一点也是好的,主上的事正进入关键,这期间任何谨慎都是必要的,特别是你的百工坊,主上估计,内卫已经注意到了,你的行止要特别小心。”
“是。”张掌柜欠身应道,中年人又说:“此去齐地,要留心齐王的动向,这位王爷现在有点不安分,他与王家倒底什么关系,查清楚以后,立刻上报主上。”
张掌柜微微点头,这些年,四下奔走,一面是经商挣钱,一面观察各地情形,也接触到主上的一些布局,主上布局深远,在诸多关键位置上都留下了人,最遗憾的是虎贲卫,十多年前,主上便在虎贲卫中布局,也成功进入虎贲卫,并担任了一个下级军官,可惜在数年前,虎贲卫的一次行动中阵亡,到死都没让内卫现他的真实身份。
至于宫里,他倒不知道,大师兄掌控主上的全部情报系统,让他们比较迷惑不解的是,主上作如此大规模的布局,目的是什么呢?他每年向主上交这么多银子,可主上依旧捉襟见肘,连自己的开销都不高。
这个疑问在他心中已经存在很久,可他不敢问,他相信谁都不敢问,除了大师兄。
“你要有什么想法,就告诉我。”中年人的语气很温和,神情也很温和。
可张掌柜坚决摇头,他知道中年人问的是什么,不是什么想法,这么多年了,主上算无遗策,不但敌人,也包括他们这些下属,没人可以逃过主上那双锐利的眼睛。
自己在帝都盘桓太久了,按照行程,早就应该离开帝都了,可,....,主上因而生疑,这才是大师兄亲自过来的真正原因。
张掌柜深知百工坊的重要性,主上布局如此之大,需要的银子也众多,不说别的,二师兄在西北,每年需要十多万银子开支,除了二师兄,还有四师弟,还有主上的其他下属。
百工坊,这些年挣的银子,高达数百万,全填进去了,可还是不够,还不得不涉足危险性很高的盐务。
也正因为百工坊的重要,主上才特别挑选他来主掌,但他也深知,这个位置很高,可也很危险。
必须绝对忠诚于主上!
可他心里那丝疑窦,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大,所以,他在帝都盘桓,想要查清楚那个人。
“你对柳寒有什么看法?”中年人又问,张掌柜不变,可面具下的眉头却悄悄皱起来,大师兄毕竟是大师兄,虽然不能修行,可却是众位师兄弟中最洞悉人心的人。
“他能从柳林中突围出来,已经让我很惊讶了,”张掌柜思索着说:“没想到,他居然还能杀死觉明,重创渔夫,”
说到这里,他苦涩的摇头:“师兄,老实说,我做不到,他比我强。”
最后四个字出口,他心里忍不住颤抖下,这瞬间,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在担忧什么了。
中年人深深的看着他,那目光似乎要看透他的面具,直落他的内心。
张掌柜下意识的躲闪了下,随即又平静的看着中年人。
“柳寒的实力的确出乎我们意料,”中年人没有点破:“与他的合作,要谨慎小心,盐号里一定有他的人,一定要谨慎,此人,绝不是那样简单。”
张掌柜点点头,试探着问:“主上是什么意思?”
“主上觉着柳寒这人现在还看不清,对我们是友是敌,还看不清,对他既要合作,又要警惕。”
“主上英明。”张掌柜赞道。
没成想,中年人却叹口气:“我与这柳寒接触过两次,我对他的感觉不是很好,此人很不简单。”
“哦,你对主上说过没有?”张掌柜心里更加不安了。
中年人点点头,张掌柜看着他,目光中满是疑惑,中年人再度叹口气:“主上也接触过他,对他颇为欣赏。”
中年人苦笑下,张掌柜也明白了,主上一向爱才,恐怕有了收揽之心。
中年人没说的是,自从这柳寒到了帝都,组织连续出现几起事件,严重破坏了主上的规划,让主上十分生气,更重要的是,到现在,也没查明是谁干的。
中年人没有多待,交代完事后,很快便离开了。
张掌柜依旧盘膝坐在花树下,默默的看着花海,青衣人再度出现,站在他身后,没有上前打搅他。
“收拾下东西,明天,后天,我们乘船去东平。”
青衣人躬身领命,转身消失在花海。
柳寒在第二天辰时一刻到了茶楼,还是那个伙计将他引到后院,然后便很快离去,留下他一个人在屋里喝茶。
安静的喝了会茶,外面便响起了脚步声,柳寒赶紧起身,躬身等待。
林公公对柳寒的举止很满意,示意他坐下,柳寒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等林公公坐下后才坐下。
“公公见召,不知有什么事吩咐?”柳寒率先开口问道。
“柳林之战打得不错,”林公公欣赏的看着柳寒,柳寒神情恭谨,他接着问道:“你对王家是怎么看?”
柳寒苦笑下摇头:“回公公,卑职看不懂。”
林公公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柳寒接着说:“卑职一直很糊涂,想不明白,王家为何一定要漕运,或者说一定要黄河水道,公公,王家通过小赵王爷找到卑职,卑职昨天与王奋见面了,王家提了条件,最主要有两点,黄河水道共有,卑职不过黄河;卑职的条件是,黄河以北共有,黄河水道不许王家染指。”
柳寒说到这里,看着林公公,小心的问:“不知这个条件,公公以为如何?”
林公公露出一丝笑容:“很好,王家不许染指黄河水道。”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卑职明白。”柳寒立刻承诺,然后又说道:“卑职觉着王家老祖宗现在是个障碍,若是能杀了他,让王奋接手王家,是不是好一点?”
“让王奋接手王家?”林公公再度露出笑容,目光中又添了几分赞赏:“这老家伙可是老奸巨猾,行止十分小心,这几年几乎就没出过王家大院,要杀他可不容易。”
柳寒笑了下说道:“卑职没想过自己出手,不过,要一个人死,有很多方法,不一定是刀剑。”
林公公的笑容更加欢畅,看着柳寒的目光更加欣赏,然后,微微摇头:“这个法子行不通,内卫在王家有人,但王家分内外两院,内卫只渗透到外院,内院控制极其严格,外人根本渗透不进去。”
柳寒轻轻叹口气,失望之情毫不掩饰,林公公含笑看着他问:“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
柳寒立刻意识到林公公的意思,微微摇头说:“办法倒不是没有,只是缓不济急,恐怕这个谈判要迁延下去。”
“什么事都不要着急,”林公公温和的说:“说说你的想法吧。”
“只能从内部动手,”柳寒略微迟疑便将自己离间王奋的事说了一遍:“卑职观王奋,这人色厉内荏,看似宽容,实则猜忌,但,这又是个很谨慎的人,他很想要家主之位,但现在他的希望越来越小,王泽似乎占了上风,所以,他有可能动手,但什么时候动手,我不清楚,除非,除非,除掉王泽。”
林公公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提醒他说:“王泽若死了,王奋就不会动手了。”
柳寒微怔便明白了,林公公说得对,最大的竞争对手死了,王奋为何还要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