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子,就好像县太爷拍下手中的惊堂木一样,“啪”的一声,由于过度用力,连手指手掌都本震麻了。而打中它的一瞬间,这家伙突然静止不动了,接着从脑门心子开始,伴随着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它的额头上,竟然出现了一些裂纹,而裂纹开始越变越大,也越来越快,迟缓了不到两秒,眼前这个白色鬼魂竟然好像一块巨大的镜子一样,整个粉碎在了我的面前。
哗啦啦一声散落到地面后,变成了一堆白色的粉末。
我惊魂未定,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我还得去救松子和秦不空。松子似乎已经窒息休克了,翻着白眼摊倒在地上,原本还在使劲蹬腿,现在也不蹬了,换成了那种微微地抽动,我看他连鼻孔都放大了,鼻子周围,都因为充血而水肿了起来,鼻头在微弱的光线下,亮晶晶的。
而秦不空似乎还能够支撑小片刻,至少他没有翻白眼,否则这样一个大胡子翻白眼的话,我会觉得他比较像个鬼。此刻我必须在先救哪一个之间做出选择,我算是一个冲动的人,做出一个决定只凭感觉,也许只需要一秒的时间,可是这一秒里,我却仔细对比过。如果我让秦不空先撑着,先救松子的话,且不论我打不打得过,就算是救下了他,此刻恐怕也需要好长时间才能缓过神来,就算他能够立刻活动,实际上也是帮不了什么忙的。排除这个选项后,我立刻决定先救秦不空,因为如果我救下了他的话,不管是两人一起对付剩下的那个鬼,还是一人打鬼一人救人,我们至少都不闲着,能够做点事。
可是当我击碎我自己跟前的这个白色鬼魂的时候,另外两个在堂屋里分别对付秦不空和松子的鬼魂,竟然清一色的将头转过来看着我。里屋里还有一个白色鬼魂从起初攻击我们的时候就没动弹过,所以它一直都是面朝着我们的。
我刚刚打碎了一个,实话讲,心里是有成就感的,而且勇气也瞬间膨胀了不少。于是当另外两个鬼魂盯着我看的时候,我实际上并未感觉有多么害怕,当决定先救秦不空的时候,我一边朝着他面前的白色鬼魂走去,一边从包里摸出了我的六方印来。接着用令牌做笔,一边走一边悬空朝着那个白色鬼魂面前的空气画下了一道五雷符。
其实五雷符一直以来都不是我喜欢和擅长画的,因为太过复杂,即便是熟手,最快也需要接近十秒左右才能够非常潦草地画完,不光是画,我还得再画的同时嘴上念咒,画完之后还要用手指入讳当中,这一下来,足足得有十多秒吧,我也不确定秦不空能不能支撑这么久,我只记得我画完之后,立刻将左右手的东西互换,右手捏着六方印,将“道经师宝”那一侧,穿过我“画”下的符咒,直直的朝着那个白色鬼魂的面门上按压了过去。
“道经师宝”是道家三宝之一,也称为三归戒,但凡是画符的道士,一般来讲都会在符咒上按下此印,用来增加增强符咒的力量和灵性。而我的六方印却并不是普通材料做成,当初师父授予我的时候是从我敬茶称先生的那天起,到我正式拜师期间,都一直供奉在三清祖师前加持炼制的,其本身就是一件对鬼魂有伤害性的东西,此刻加上了五雷符的功效,且五雷符是用我的师门令绘制的,那威力可就非同一般。
五雷符没有更多的作用,它如果是贴在家里,起到的是保家镇宅,吓唬鬼魂的作用,因为它的主要法力来自于雷电,而无论是人还是鬼,都是会畏惧雷电的。如果鬼魂被雷电直接劈打的话,就会灰飞烟灭,活人被劈打的话,也会灰飞烟灭,不同的是,连让你做鬼的机会都不给。
所以道人们不会动不动就下雷火,即便对方罪过再大,若非我如今这种不用就得死的状况,我也不会轻易使用。直到我这一印击打过去的时候,在距离对方的脸不到一尺的位置,它似乎才反应过来我这是一招杀招,慌忙的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格挡,但是我的印直接穿透它的手掌,伴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电火光,就啪的一声,精准无误地印在了它的脸上。
和先前我击碎的那个不同的是,眼前这个甚至没有惨叫出声的机会,浑身抽搐了几下,就碎成了一堆白色粉末,这一幕,和先前一模一样。我顾不上秦不空缓过劲来,乘胜追击,朝着松子跟前的那个鬼魂走了过去。那个鬼魂眼看前面两个同伴都变成了一堆白面,吓得赶紧撒手就往里屋蹿了进去,我不依不挠的追了过去,可是在进屋的时候,却发现白影一闪,原本屋里应该还剩下两个白色鬼魂,竟然变成了一道影子,钻进了秦不空床下的地洞里。而此刻我才发现,秦不空的床已经被推开,距离墙壁有大约三尺多的距离,差不多就是我们平时要下去地道的时候,拖开的距离。而在它逃跑的时候,我并未听到有拖动床铺的声音,这说明,床铺的位置,在我们进屋的时候,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猛鬼不除,终究是个祸患。尤其是当我知道对方逃窜的方向后,更加没有理由不去乘胜追击。可是秦不空歪歪斜斜地坐在地上一边剧烈地大声咳嗽,一边还在干呕着。松子更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那还在微微抽动的嘴角说明他还活着。
于是我放弃了追赶,还是决定先救人。秦不空似乎没什么大碍,稍微缓一缓劲应该就会好,所以救松子成了当务之急。
如果拿到如今的时代来说的话,对于这种窒息休克的人,是需要立刻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的,在能够带动心脏的脉搏,可是在当年的知识环境下,很少有人会有这方面的救护意识,更不要说我和秦不空这种书都没念过几本的人了。所以当时救助他的方式,就是不断地扇耳光,掐人中,然后抱着他的肩膀使劲摇晃然后一边高喊着快醒醒!快醒醒!
也许是我们那个年代的人比较土,认为这样的方式会更加管用。也或许是松子本身比我们更土,这一个办法竟然对他非常管用。我一边掐他的人中,还按压着他锁骨之间喉结之下的那个软槽,想要让他因为喉头的堵塞而作呕,一旦有股子气从肚子里冒出来,他就立刻能够恢复自主呼吸,当然,扇耳光也是必要的方式,人的脸皮其实很薄,所以打耳光既不会致命,却又感到很疼,这对于刺激松子的意识是非常有帮助的,我也算是趁此机会,报了他当初偷我鲁班尺然后不辞而别的仇了。
很快松子甚至一侧,非常吃力地开始将头倒向一边作呕着。从他的嘴里不断呕出那种胃酸似的粘液来,连续四五下之后,他才虚弱地擦了擦嘴巴,然后慢慢爬起身子来。
窒息和受伤不同,一个在气息,一个在肉体。肉身上的伤害也许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够复原,而窒息只需要恢复呼吸就可以,所以我刚才恢复之后,很快就能够连续打碎两个猛鬼,甚至超过了我自身能力的大小。而秦不空趁着我救助松子的这个间隙,也渐渐恢复了,当松子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甚至都能够站起身来。
但是秦不空说话的声音已经明显变得沙哑了,似乎嗓子里没有水分,非常干燥一般。我心想反正都错过了最佳的追击时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于是干脆就把松子扶着站了起来,然后拉起刚才因为争斗而被踢翻的凳子,将秦不空和松子相继扶到凳子上歇息。
我们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似乎对刚才发生的那一幕都还心有余悸,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七煞关当中的第一关吗?连这一关都如此可怕,让我们接下来怎么继续面对剩下的六关,更不要说我们现在甚至都还没能够闯过第一关!
背后的玻璃窗上,外头透射进来的人头攒动依然还在,虽然我们看不清那些鬼魂的样子,但依旧感到有一种压迫感。如今一个很现实的情况摆在面前,我们已经没有退路,至少这一关,无论如何都必须要破下去,躲是躲不掉的,既然躲不开,那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了。
歇息了一阵大家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许久之后,秦不空终于开口问道,刚才不是还有两个刹吗?收拾掉了没有?我摇摇头说逃走了,要救人,就没立刻追。另外,那不是刹,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刹会吸人阳气的?
秦不空先是一愣,然后微微点头,说道原来大家遇到的攻击都是一样的,既然不是刹,那又是什么东西?
我皱了皱眉,然后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东晋年代的一本杂记,叫做《搜神记》的?秦不空说记得。我说里头提到过“魑魅魍魉”,但是将这四个东西当做了一个鬼怪,只是认为它具有四重身,每个身子各具一种伤害人的方式,而后来这个论据却在清代的时候被推翻了,有没有可能是今天咱们遇到的这个,其实就是“魑”的本尊,而这个本尊,恰好又是个四重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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