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炉人生 第二十四章 相见何如不见时

    事情就这么处理完了。

    没有争吵，没有打闹，甚至没有讲道理。

    一开始陈志泽也想过要劝劝她，后来陈志泽放弃了。

    每个人的人生观不一样，比如陈志泽，更向往广阔的天地，见识更广的世界，而宋倩只希望在老家当一个小女人。

    没有必要强求别人一定要跟自己一路，好听点叫怒其不争，难听点叫狂妄自大。陈志泽只想有个和和睦睦的家，其他别无所求。

    陪奶奶唠嗑了一会儿，八点了，开始烧纸。

    楼下很热闹，一出门就遇到几个小孩从前面跑过，各种烟花“吭哧吭哧”的冒着，吓的过往的女生捂住耳朵。

    陈志泽他们到了一旁的小河，这里已经有人在烧了，陈志泽他们找了块空地，开始摆东西。

    每年奶奶都会包纸钱，烧给地下的先人。小的时候陈志泽在一旁帮衬，糊糊纸面，写写名字，长大了后他就没时间了。

    一群人洒过酒，磕过头，开始烧纸，奶奶先烧，一边烧一边唠叨：“钱给你们烧去了，在地下记着用，缺什么给我说，等我走了以后，他们不一定记得烧了。”

    烧完之后，老人准备去山上上香，祈求平安。陈志泽看了下没事儿，也跟着奶奶一块儿去。

    赵奕开着车送大家上山，大年三十，上山的人很多，听说还有描绘。陈志泽他们在半道上就被堵住了，往前一看全是车，开不过去。

    “怎么办？”赵奕问了一句，看这情况，怕是要堵一晚上。

    “下车，走路。”奶奶说。

    大家提着东西，从车上下来，混着拥堵的人群，缓慢的向山上爬着。

    陈志泽手里提着东西，好不容易到了庙宇门口，看到有人在放孔明灯。

    “爸，爸爸，我要放灯，放灯！”四五岁的堂弟指着孔明灯道，年轻的父亲皱了下眉头，不耐烦的说：“别闹，晚上回去放。”

    “我去买吧。”陈志泽道。

    “志泽，不用惯着他，这孩子就是这样。”那远方亲戚连忙说道。

    “没事，我也想放。”陈志泽道，拍了拍含着手指，靠在他腿上的堂弟，向街边的烟花摊走去。

    一到过年的时候，县城里各个空旷的地方就支起摊子，摆上烟花爆竹。乍一眼看过去，红红绿绿，很是喜庆。

    “这孔明灯怎么卖。”陈志泽扫了一眼，指着一个写有“孔明灯”的包装道。

    摊主很忙，不停的收钱递东西，听到陈志泽的声音头也没抬：“普通的二十，好的三十。”

    陈志泽等他说完，才道：“给我来四个好的。”

    摊主这才抬起头看了陈志泽一眼，从摊子上找出四个孔明灯，包好，递给陈志泽。

    陈志泽付完钱，提着东西回去，小堂弟已经等的迫不及待了，看到陈志泽回来，一下子就扑在他身上。

    “小心点。”陈志泽扶了他一下，小堂弟晃着身子，伸出胖嘟嘟的小手，奶声奶气道：“灯，我要放灯。”

    陈志泽分出一半孔明灯，递给那亲戚，那亲戚有些不好意思：“志泽，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了，就当我给他买的吧。”陈志泽道。

    “那怎么好意思……”那亲戚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几个人开始分开来放孔明灯，陈志泽也没放过，按照包装上的提示，将孔明灯装好。

    看了下空荡荡的纸面，陈志泽想起看过的一部电影，想要在上面写些东西。一扭头，看见旁边有人写完，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位兄弟，借用下笔。”陈志泽道。

    “哦，拿去吧。”年轻人回头看了陈志泽一眼，将笔递过去，陈志泽写好之后，将笔还了回去：“谢谢。”

    陈志泽写了两个心愿。

    一个保佑父亲身体健康，一个希望自己一切顺利。

    点燃灯后，陈志泽后退两步，看着孔明灯缓缓升起，没入天上的群灯之中。

    天上放着不知道多少盏灯，摇摇晃晃的，宛如星辰点缀，看得人目眩神迷。

    陈志泽只是心血来潮，哪想得到这么多灯挂在天上，居然会如此好看。

    其实他哪儿相信什么许愿，地球上每天那么多人许愿，满天神佛要是一个个照看过来，那不得忙死。

    泥菩萨尚有过江之忧，陈志泽只相信自己，神救自救之人。

    等到灯看不见了，陈志泽才收回目光，刚要进寺庙，一道身影映入他眼帘。

    那身影是如此的瘦弱，在人群之中被挤的东倒西歪，好像随时会摔倒。

    陈志泽站在那里，凝望着她，茫茫人海中，那道身影却是如此醒目。

    宛如第一次相遇，隔着一群做操的学生，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她。

    陈志泽就这样静静看着她，心中一片空冥，前尘往事这刻在他心中闪过。

    他想起自己第一眼见到她，想起自己对她产生好感，想起自己偷偷找陈天赋要她号码，想起第一次给她发短信，买奶茶……

    很多很多。

    喜欢她吗？

    陈志泽在心里问自己。

    喜欢。

    为什么不见面。

    害怕。

    你可以去追她。

    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

    性格不合。

    自问自答里，得出了答案。

    陈志泽不是对她没感觉了，而是知道两个人不合适，才强忍着心中的期盼。

    他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故事，两颗蛋的故事。

    从前有两颗蛋，它们在一起长大，漫长的孤独中，它们相爱了。

    “我们这算早年吗。”

    “应该算。”

    “我以后想当鸡。”

    “我想当鸭。”

    它们无话不谈。

    一起沐浴阳光，一起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它们坚信着彼此会一直相爱。

    后来，它们长大了，一颗蛋里孵出鳄鱼，一颗蛋里孵出喜鹊。

    它们依然爱着对方，可是……

    “晚饭吃什么啊？”

    “你猜？很肥美的虫子！你尝尝。”

    “算了……你自己吃吧。”

    它们越来越玩不到一起……

    “一起来游泳嘛。”

    “算了，你自己玩吧……”

    也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了……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吗？”

    “似乎是的……”

    “那么，祝你永远乘风破浪。”

    “祝你永远晴空万里。”

    就这样，她去了她的未来，他去了他的未来。

    你看，感情破裂不一定非有什么理由，可能只是因为，岁月在变迁，彼此在成长。

    而陈志泽，恰好知道她未来的成长。

    陈志泽想过改变她，然而几年的光阴让他知道，柔弱如她，内心却很坚强。

    他，改变不了她。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志泽，进来烧一柱香，保佑你高考高中。”寺庙之中，传来奶奶的声音。

    “好。”陈志泽应了一声，最后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进了寺庙。

    “啊。”林静在人群之中被挤了一下，瘦弱的她，差一点就跌倒在地。

    “怎么了，小心点儿，这里人多。”清脆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旁边有个人伸手抓住了她。

    “没，没什么。”林静摇头，她若有所感，向着某个方向望了过去。

    “在看什么呢，有熟人？”旁边的女生伸过头来，朝着林静望去的方向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到。

    “没什么，可能看错了吧。姐，快点上去吧，再等一会儿人更多了。”林静笑了笑，笑容干净，透着一股令人怜惜的气息。

    “也是，今天人真多，以前怎么没发现老家这么多人。对了，你身上的钱带够没有，等会儿要去买香。”女生一边说着，一边翻了翻钱包。

    “带了，应该够，我们走吧。”林静说着，拉了女生一把。走了几步，她又回头，朝着空荡荡的方向望了一眼。

    隐隐约约，她感到那边似乎有人在看她，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可是不管她怎么找，都没找到任何东西，只是心里好像失去了什么，空落落的，很难受。

    算了，不想了，也许是要高考了，紧张了吧。林静甩甩头，将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跟着姐姐一起进入寺庙，烧香，敬佛。

    祈祷家人平安，祈祷高考能够顺利通过，祈祷……祈祷……

    ……

    “按你的要求，我找到了一批人，你来看看，要怎么弄。”春节刚过完几天，林淦就找上他，给陈志泽说了这么一句话。

    上次陈志泽让林淦重新找一批服务员，林淦去附近的艺校筛选了很久，给他拉来这么一批人来。

    这些人，都是正规院校的艺体生，少部分是寒假兼职的，大部分马上要毕业，正在实习期，被林淦都弄了过来。

    陈志泽抽空去看了一眼，外形条件都很不错，长腿柳腰，举止端庄，看起来很有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