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泽发现自己感冒了。
被人敲破了头,又受了风寒,陈志泽脑子里昏昏的,提不起一丝力气。
费尽的睁开眼皮,陈志泽看到标准的宾馆式的房间。标准的大床,电视,桌台,还有椅子。
昏迷前,他让俞惜书她们上山,找酒店,现在应该在酒店房间里了。
门外传来俞惜书的声音,不知道跟谁在说话。
“就不能等等么,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走?”
“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有人道。
陈志泽张口,想说话,声音发出来,像是磨破了的纸张。尝试了几次,他就放弃了。
费尽的伸手,想要从床上起来,陈志泽感到每一颗细胞都在疼。他用力咬住下唇,努力撑起身子。
门开了,俞惜书红着眼睛从屋外进来,看到想要下床的陈志泽。
“你醒了。”她连忙冲上来,扶住陈志泽。
“我们到酒店?”陈志泽试着开口,努力几次之后,终于说出话来。
俞惜书点头。
“他们呢?”陈志泽又问。
俞惜书犹豫了一下,道:“在楼下。”
说话间,楼下传来一阵争吵声,陈志泽皱眉,扶着床边想要出去。
“你受伤了,休息一下吧。”俞惜书道。
陈志泽摇头,俞惜书只好扶住他。
循着声音,陈志泽扶着楼梯把手,到了一楼。一眼望去,几十个人堵在酒店门口。
一伙是蓝布山民打扮模样的人,一伙是周飞燕和酒店方面的保安,两者僵持在酒店门口。
“姓田的,今儿你最好放我们进去!他打伤了小德子,这笔账得算!”领头的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往前一站,向酒店方面试压。
“老吕,我们也是老相识了,山上的规矩你也懂,人我不能交出来,不然以后生意没得做了。你要有耐心,就在外面等着吧。”酒店方面,有人不咸不淡道。
姓吕的自然不干,带领着一帮人在那里吵吵闹闹,不过推让了半天,也没听人真冲进酒店。
这么一来,陈志泽的心放下一半。
“志泽,怎么办,要不我们报警吧。”俞惜书担心道。
陈志泽摇头:“报警没用,他们要是得到消息,会更激动。”
陈志泽没说,警察是管不到这些山民的。
通常来说,山上分为三派人,一派是山民,土生土长,靠山吃饭。
一派是本地人,大都是山脚下的人,在山上务工,修点道路,水电站,或者开点酒店什么的。
还有一派,就是游客了。
山上的规矩陈志泽了解一点,一般来说,山民和本地人井水不犯河水,大多数时候还是互助关系。
若是有什么冲突,也不能私下斗殴,都有专门的人评判,对错出来了,赔礼的赔礼,道歉的道歉。
所以出事的时候,陈志泽第一个念头不是下山,而是赶紧找一家酒店。不然他们还没到山脚,就要被人给截住了。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真的安全了。
被困在这里,那些山民进不来,他们更出不去。
报警更是不可能,山下有什么风吹草动,山上的人知道了,急红眼就要出事儿。
有眼尖的山民看到陈志泽,立马指着他叫起来:“就是他!”
话一出那,那群山民一下子躁动起来。
酒店的人看着不对,连忙堵在门口,拦住那些想冲进来的山民。
混乱之中,陈志泽立马对俞惜书道:“走,回房。”
刚回房没多久,酒店方面的人就来了。
来的人是个经理,高高瘦瘦的,看起来成熟而干练。
“你们什么时候出去。”他开口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毫不拖泥带水。
“这个样子怎么出去!”俞惜书终于爆发了,她几个小时里积累的害怕,委屈,在这一刻宣泄出来。
经理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样子,语气不带半点波动:“你们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他们堵在门口,你们逃不了的。”
“那我就报警!”俞惜书倔强的说。
经理没理会俞惜书,目光看向陈志泽。
陈志泽从刚才就一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打个电话。”
经理眼皮子搭了一下,犹豫一下,还是道:“你们可能不了解,这山上……”
“我们是山下的。”陈志泽打断道。
经理明白过来,点点头:“你们的房间开到晚上九点前,九点后必须得退房了。”说完,他就出门了。
“我们付了钱!”经理刚出门,俞惜书有些委屈。陈志泽挥挥手,示意没事。
经理的话很明白,他们最多拖到晚上九点,九点之后,他们必须给山民一个答复。
陈志泽看了下时间,已经七点了,算一算,只有两个小时,时间有点紧。
“帮我拿下电话。”陈志泽对俞惜书道。
俞惜书想说什么,看着陈志泽平静的眼睛,最后没说。她去取陈志泽的衣服,之前抬陈志泽上床时,外套被脱下来晾在外面。
陈志泽拿着手机,开始想打给哪个。
林叔不行,他虽然是公安局的,但是这个事情有点敏感,给他打电话不太好。
林淦也不行,他家有势力,但还没插到山上来,行动没那么快。
陈天赋也不行,他父亲是管国土开发的,跟这一块没什么交流。
想来想去,陈志泽还是决定给孔叔打电话。
对于自己这几个叔叔,陈志泽一向是不怎么联系的。
为了让陈志泽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习上,陈建华也不怎么说几个叔叔的事儿,直到陈志泽大学毕业后,才了解几个叔叔在县城里的关系。
不过那个时候他已经在四九城发展了,这些关系也用不上。
重生回来,陈志泽只有一次因为林淦的事儿,找过孔叔,事后也一直没有再联系过。
他突然发现,自己在做事上还欠缺了一点东西。
一边想着,陈志泽一边拨通电话。电话响了七八声,才被人接了起来。
“喂。”
孔叔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像是在吃饭。
“孔叔,你在山上吗。”陈志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他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眼睛发黑,提不起劲来。
“志泽?你声音怎么了,生病了?”孔叔惊讶的声音传来。
“我在山上,被人打了。”陈志泽有气无力道。
“山上?”
“哐当”一声,椅子倒地的声音响起,随后孔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伤哪儿了,有什么事儿吗?”孔叔关切的问道。
陈志泽把他们上山滑雪,和当地人发生的冲突,原原本本告诉孔叔,一点都没有保留。
孔小龙一直听着,听完后,他声音沉了下来。
“这事儿你做的对,孔叔我现在在家里,你等一会儿,我马上赶来。”
聊完之后,陈志泽关掉电话。俞惜书一直在旁边看着陈志泽,见他挂断手机,才问:“怎么样,能解决吗?”
她只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子,担心,害怕,但她忍着,没表现出来。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陈志泽安慰道,话刚说完,脑子里又开始疼了。
陈志泽眼睛一阵发黑,晕晕沉沉的,靠在了枕头上。
俞惜书没有打扰,一直看到陈志泽睡去之后,才给陈志泽拉了拉被子。
门口响起一阵吵闹声,是周飞燕他们,俞惜书开门,冲他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正在吵闹的三人同时安静下来,俞惜书这才道:“别闹,他刚睡着。”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男的迫不及待道:“这个时候还睡,人家都已经打到门上了,现在酒店门口都被堵了,我们出不去了!”
“吵什么吵!怕了你就走啊,又没人拦着你!”周飞燕瞪了他一眼,怒斥道。
另一个男生打圆场:“郑阳他不是那个意思,我们这样也不是个办法。酒店那边说了,最多让我们住到酒店,就必须出去,这黑灯瞎火的,我们哪儿找地方住去啊。”
这句话说得有理有据,周飞燕瞪着眼睛,一句也反驳不了。
“怎么会和人家发生冲突,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又是下雪又有人堵,这可怎么办。”郑阳小声嘀咕道。
周飞燕气的想给他一巴掌,被俞惜书拦了下来。
俞惜书看了郑阳一眼,平静道:“他已经打了电话了,一会儿就有人上来,今晚大家都能回去。”
“叫人?叫人有什么用,我刚报了警,警察一会儿就上来了。”郑阳撇撇嘴,一脸漫不经心。
俞惜书脸色一下子变了。
“你报了警?”她问道。
“是啊,不报警干什么,等着被他们打吗。”郑阳气愤道:“那些山民你们又不是没看到,一个个拿着锄头棒子,凶神恶煞的,要真被他们逮到,那就不是受伤的事儿了。”
俞惜书脸色一下子苍白了,她分明记得,陈志泽再三嘱咐过,千万不要报警。
“你!”俞惜书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连忙道:“快收拾收拾,把要紧的东西都带好。”
“怎么了?警察一会儿就上来了。”郑阳一脸奇怪的看着俞惜书。
俞惜书没空跟他说话,转身就进了陈志泽的屋子。
原本平静下来的心,重新又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