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
倪初夏悠悠转醒,入目是一片昏暗。
她动了动身体,手臂碰到温热的身体,眯眼用力拧起来。
睡在他身侧的男人闷哼一声,抬手捉住她的手,“还没教训够?”
他的嗓音醇厚暗哑,一听便知也是刚刚醒来。
“厉泽阳你大爷,说好的裸模呢?!”
结果笔还没拿到手,她倒是被剥了一干二净,在书房!
“我正裸着呢,要看嘛?”男人的手伸出来,随意搭在她肩膀上,拇指摩挲她的锁骨。
“不要脸,谁要看了!”倪初夏一巴掌拍掉他的手,翻身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连头一起埋进去。
厉泽阳眸光略微闪动,隐隐还染了笑意。
他隔着被子挠了挠她的头,“不逗你了,这次真的给你当模特。”
“老娘还不稀罕画了,滚蛋!”倪初夏在被子里拱了拱,极其郁闷。
这货就是故意的,她现在累的手都抬不起来,还怎么画?!
厉泽阳听话的没在逗她,反倒是靠在床头,悠闲地抽了本书看起来。
约莫十分钟,倪初夏没忍住,一把掀开被子,看到他这副模样,气的牙痒痒,直接扑过去,一口咬在他的下巴上。
这次,是用尽了全力,直到嘴巴有铁锈的腥味,她才满意地松开了。
全程男人只是皱起了眉头,一声都没吭。
等她离开,才伸手搂住她的腰肢,“不生气了?”
倪初夏哼了哼,瞥见下巴沾了血痕,眸光一怔,有些懊悔开口,“你,疼不疼啊?”
“你开心就好。”厉泽阳语气平淡,表情也与先前无异。
听他这么说,倪初夏的罪恶感加重,仰头给他吹了吹伤口,“我、我想到你坑我就生气,没忍住就咬重了。”
“嗯。”厉泽阳点头,“我的错。”
倪初夏为难地看着他,穿上衣服准备去拿医药箱,被男人拉住,“没事,这点伤明天就好了。”
倪初夏仔细看着牙齿印,清咳说道:“最近不要出门了,尽量少见你的手下。”
实在是明显,她不想成为唐风他们私底下的聊天话题。
厉泽阳好笑看着她,没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饿了吗?”
倪初夏眨了眨眼,频频点头。她早就饿了,早上吃的那点东西已经被消化掉,又被翻来覆去好几遍,就差眼睛冒金星了。
“先起床。”厉泽阳掀开被子,没避讳地套上裤子,径自进了浴室洗漱。
等两人洗漱结束,阿姨已经将饭菜做好,“厉先生、厉太太,可以过来吃饭了。”
“嗯,你去忙别的吧。”厉泽阳略微颔首,带着倪初夏坐下。
算是饿了一天,吃饭期间就没顾上说话。
虽然饭菜做的不如厉泽阳做的好,但也算得上不错,所以倪初夏晚饭吃的不算少。
吃过饭,是六点钟左右。
厉泽阳接到一通电话,去了后院。
倪初夏拿出手机打发时间,看到岑曼曼发来的短信,眉头先是一皱,随后展开,回了注意安全,便退出来。
昨晚的事情对岑曼曼的影响很大,尤其她还曾把那些人当做是亲人,离开珠城几天也好,避开这段时间就当出去旅游。
厉泽阳挂断电话,倚在推拉门边,轻声开口,“出来,有惊喜给你。”
倪初夏狐疑地看着他,随后坚定地摇头,坚决不过去。
他说有惊喜,对她来说就不是好事。
就如今早一样,明明刚开始挺好的,他衣服都脱到一半了,突然兽性大发,简直是惊吓。
厉泽阳自然知道她的担心,跨步走过来,不顾她的反对,直接将拦腰抱起来。
“我不去!你特么就知道坑我,呜呜呜”
到了后院,倪初夏的声音戛然而止。
原本空旷的地方,用砖头砌了类似花坛的圆柱体,高度是成年人的膝盖,下面粘稠的土被挖了几个规整的小洞。
“这是干嘛?”
种花?种草?
厉泽阳将她放下,两人身后传来裴炎的声音,“头儿,东西准备好了。”
转头,就见裴炎放下肩膀上扛的麻袋,他的身后跟着杨胜唐风和叶飞扬,还有一个面生的男人。
他们眼尖都注意到了厉泽阳下巴上的暧昧牙齿印,意味不明地看向并肩而立的两人。
几人中,只有裴炎穿着军装。
杨胜脸上邋遢的胡茬已经被剃了,穿着黑色棉袄,年轻了很多岁。
唐风依旧穿着皮衣皮裤,手上的皮手套也没有摘下。而叶飞扬,戴了眼镜,穿了白色套装休闲服,看上去斯文儒雅。
“嫂子,我听裴炎说你喜欢吃红薯,这个胜哥最拿手了,以前野外训练的”
“咳哼”面生的男人适时咳嗽,打断唐风的话。
“秦飒,没事的,嫂子是自己人。”唐风握拳捶了他一拳,不过最后也没再继续。
倪初夏这才注意到裴炎扛的是红薯和烧烤用的炉具,眼睛已经发亮。
她心虚地瞄了眼身侧的男人,然后挽住他的手腕,“老公,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厉泽阳睨了她一眼,递给她现在讨好已经迟了的眼神。
“把东西架起来吧。”杨胜率先走过来,将烤炉拿出来摆好,又扔了几个竹炭扔进去。
唐风算是杨胜的死忠粉,他说什么她就乖乖地去做,叶飞扬和裴炎弄食材,厉泽阳也没闲着,将红薯埋进土里,点燃了上面的燃烧物。
一时间,只剩下倪初夏和秦飒面对面站着,没有活干。
倪初夏率先打招呼,“你好,我是倪初夏。”
眼前的男人穿了深蓝色大衣,身形高大,臂膀看着孔武有力。
秦飒不动声色打量她,见她眼中的确是有好的笑,才冷声说:“秦飒。”
倪初夏讪讪地笑着,能跟在厉泽阳身边的人就是有个性。
裴炎沉闷严谨,唐风风风火火,叶飞扬心细如丝,杨胜暂不评论,再加上秦飒冷面自傲,还会有什么人呢?
倪初夏不想和秦飒待在一起,女人的直觉让她能感受到他对自己有敌意,显然,她并不知道这种敌意从何而来。
难不成他也和杨胜一样觉得是她抢走了厉泽阳?!
“娇俏漂亮的老婆现在很无聊,我能做些什么嘛?”倪初夏蹲在厉泽阳身侧,目光如炬看着他。
男人正在用棍子拨弄火堆,试图让火燃烧的均匀,明明是简单的动作,落在她眼底就是觉得别样的帅气。
“起身、向后转、走十步,然后坐下等着。”厉泽阳嗓音刻意压低,似乎并不想让别人听到他的说话声。
倪初夏嗔怪看着他,环住他的脖颈开口,“讨厌,你不想我陪着你嘛?”
“你会打扰到我。”厉泽阳如实回答。
她在他身边固然好,但动不动往他身上黏,就像现在这样,目前他不想让手下观摩他们的相处模式。
“哼!”倪初夏松开手,美眸浅眯,“今晚不准上我的床。”
竟然敢嫌弃她,不仅今晚,以后都别想再让她妥协!
看着她愤懑离开,男人如墨的瞳仁带了宠溺,又有些无奈。
虽然两人的对话声不大,但到底还是让其余人听到了。
唐风忍住笑意,用胳膊肘捅了捅叶飞扬,压着嗓子故作娇羞的说:“讨厌,今晚不准上我的床。”
叶飞扬脸色由正常转红,最后再转正常,憋出来,“求之不得。”
唐风瞪了他一眼,“滚!”一点不好玩,都不按剧本走。
秦飒走到厉泽阳身边,轻唤一声,“头儿。”
厉泽阳没看他,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夏岚已经回结基地了,那次的事情对她打击挺大的,医生说她情况不乐观。”秦飒汇报。
厉泽阳将棍子扔到一遍,缓缓起身,下巴微抬,“今晚不谈公事。”
“我以为她对你来说是不一样的,当初要不是”
“你想多了。”厉泽阳看到倪初夏走过来,适时打断他的话。
“头儿!”秦飒眼眸闪过一丝愤怒。
夏岚在基地接受心理治疗,而他们竟然在这里烧烤、聊天!
到底是他冷情融入不进去,还是他们太无情,已经忘了还有一个战友。
“你想挨揍?”厉泽阳目光凛冽,声音也变得冷硬。
秦飒控制住情绪,双手紧紧握拳,随后指向站在唐风身边的女人,“你是不是为了她,才不让夏岚出基地,跟任务?”
“秦飒,谁让你这么和头儿说话的?”裴炎听到动静走过来,伸手抵住他的肩膀,势有一种再听到一句就要拼命的架势。
“我的事轮不到你管。”秦飒推开他,目光冷冷看向厉泽阳,“凭什么不让我参加这次行动,就因为我没亲自向你汇报国的情况?”
秦飒的声音不算倪初夏自然听到了他的话。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夏岚这个名字,而通过秦飒的话,她隐约感觉到这个夏岚和厉泽阳并不仅仅是上下级之间的关系。
“别担心,秦飒脾气就这样,等会被揍一顿就老实了。”唐风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站在她们身边的杨胜,恍若未闻地翻烤食物,显然对厉泽阳和秦飒之间并不感兴趣。
叶飞扬无奈地摇头,又开始了,秦飒这性格就不能稍微收敛点,像他这样多好,打不过就服软呗。
倪初夏眸光略微闪动,站在那里,并没有说话。
气氛似乎在这个时候凝滞了,厉泽阳目光平静看着秦飒,然后抬脚越过他,走到倪初夏跟前。
他抬手两指并拢捻起贴在她嘴唇的发丝,轻声说:“再等等就能吃了。”
秦飒愣在原地,似是没想到厉泽阳就这么放过他了。
同样震惊的还有唐风和叶飞扬,他们都已经确信秦飒一定会被揍的很惨,竟然就这么过去了?!
裴炎倒是没那么震惊,打伤秦飒不是问题,万一吓到夫人,就得不偿失了。
杨胜抬起眼,目光落在倪初夏的背影上,她的影响力已经这么大了?
临市,一家五星酒店。
张钊推开门,包间里烟雾缭绕,酒精气味浓重,他有些庆幸让曼曼小姐留在了酒店大厅等着。
“厉总的助理来了?快坐,今夜不醉不归。”一位中年男人顺势又开了一瓶酒,小眼眯成一条缝。
厉泽川已经有些醉意,看到张钊来了,眉头一皱,低声问:“她呢?”
这几天在临市,他将张钊留在酒店,就是为了给她当司机和向导,也没想到他竟然赶来了。
“咳,曼曼小姐不放心老板,让我过来看看,她在大厅等着。”张钊的谎言信手拈来,也不在乎老板是否能拆穿。
厉泽川抬起手腕,才晚上七点多,这场饭局不到九点怕是不会停的。
他还没那么醉,所以对于张钊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晚饭吃了吗?”厉泽川问。
呃!
张钊空腹被劝了一杯酒,胃烧的难受,苦逼开口,“没吃。”
厉泽川看着他,“没问你。”
“怕来不及,曼曼小姐就没吃。”张钊苦哈哈地塞了几口菜,接着帮厉泽川挡酒。
厉泽川弹了手上的烟灰,对在座的说了两句话,轻拍张钊的肩膀,起身走出包间。
大厅里,岑曼曼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纸杯发呆,直到服务员送来晚饭她才回过神。
“我没有点这些。”
服务员笑了笑,“小姐放心,这是那边的先生点给你的,还特地让我转告一句话,剩下多少,就付多少钱。”
岑曼曼:“”
她看向服务员手指的地方,男人单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夹着烟,目光正望过来。
没过一会儿,他将烟抽完,对着她略微点头,转身离开。
岑曼曼眼眸微怔,垂下眼帘看着送来的套餐,菜色丰富,每样都不多,不至于让她吃不掉。
包间里,厉泽川回去后,又是一轮劝酒狼喝。
即使张钊赶来,替他挡了不少,等饭局结束后,还是微醺醉了。
“厉总,你在这里的投资项目,一定能顺利启动。”
“多谢赵局。”得到他的保障,厉泽川脸上扬起疏离的笑。
看着众人离开,厉泽川才敛下眼中的笑意。
“这群人八百年没喝过酒,不过项目搞定也算值得。”张钊揉着火烧火燎的胃,脸色也不好。
厉泽川轻“嗯”一声,径自走到大厅沙发处。
岑曼曼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到他脸色泛白,眉头略微皱起,“老板,饭局结束了?”
“嗯,走吧。”厉泽川点头,转身走向门外,步履很稳。
岑曼曼跟在他身后,实在瞧不出来有没有醉。
张钊率先出来,正抱着路边的树大吐特吐,看上去狼狈又觉得令人觉得心酸。
或许别人眼里厉氏集团在珠城是商业巨头,但每一笔生意也都不是凭空而来的,都是靠长期的努力,酒桌上拼命得来的。
岑曼曼小跑着去了自动贩卖机旁,拿了两瓶矿泉水,走到张钊身边给他递了一瓶。
然后把另一瓶拧开递给厉泽川,“抿一点,不然胃会难受。”
厉泽川接过来,很听话地抿了一口,低头静默看着她。
“我先去取车。”岑曼曼别开眼,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在耳后,转身离开时,却被男人大力扯进自己怀里。
“老板!”岑曼曼眼眸瞪得很大,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
同时拧着眉头,抬手摸了摸胸前,撞的好痛。
“等会再去。”他现在这个状态,上车绝对要吐。
“哦。”岑曼曼试图推开他,欲哭无泪了,“老板,你能不能先放手。”
她不去取车就是,倒是先放开她啊。
良久,厉泽川松开她,“取车去吧。”
岑曼曼一阵无语,心里想着他不能和醉鬼计较,他要是清醒的肯定不会对她做这些。
回去的路上,张钊因为吐出来,舒服了很多。
他从内后视镜看到厉泽川苍白的脸色,无奈叹了一口气。
他来的比较迟,都吐成那样,何况是老板,整晚都在那里,连吃菜垫肚子的时间都没有。
回到酒店,取了放在前台的房卡,张钊凑到岑曼曼身边,“曼曼小姐,今晚我是自顾不暇了,老板就交给你照顾。”
岑曼曼还没应声答应,张钊就拿了自己的房卡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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