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珩道:“儿臣绝无此意。”
轩辕良和一甩袖子,道:“罢罢,朕不与你计较,但是朕做出的决定,也不会收回。”
清漪听得这等冷心冷肺之言,并无太大的反应。
倒是轩辕瑒站了出来,继而跪到地,道:“父皇,儿臣觉得八弟说的在理。皇奶奶身子有疾,的确不应见这等血腥之事。而且沐家一门忠烈,守卫边关多年,立下了赫赫战功。父皇切不可让忠臣良将寒心呐。”
他此言分明是提醒轩辕良和,切莫因为此时的小事而与位高权重的沐家翻脸。
轩辕良和要陌宁死无全尸,不过是想出一口恶气罢了。此刻衡量利弊,左右她已死,也不应因她而与沐家闹得不愉快,便甩了甩手,道:“瑒儿说的对。这次朕不追究了。”
那些本来在外围以及躲在殿的官员们这才陆陆续续走前来,轩辕珩唯恐生了事端,便命人将陌宁的尸体运了下去,同时,他抱起了清漪,远离了此处。
轩辕瑒留在原处收拾着残局。
轩辕良和看着自己的这两个儿子,不由得叹了口气。生死之际,才会知道到底谁是心向着自己的。轩辕珩试图以身为饵,让那些刺客威胁自己;轩辕瑒却将失母之痛的悲伤深埋心底,时刻守护自己……
孰轻孰重,孰亲孰疏,已然分明。
宫门虽然早下了匙,但是晚闹这么大一出戏,众人大都心下惴惴。轩辕良和也烦的紧,便下令,让诸人都各自回府去了。
沐府诸人独独缺了清漪,但是清凌却知清漪与轩辕珩在一起,并不十分担忧,故而他们也都回了去。
那么,轩辕珩到底抱着清漪去了哪里呢?
自然是太后的祥和宫。
他吩咐宫女们打了热水,让清漪好好地洗个澡,又见清漪终于睡着了,这才安心歇去。
此时,不得不提的一个人,是状元郎陶芝孝。
一听到皇帝下令打开宫门,他匆匆对着岳父岳母行了礼,便一路小跑往家里去了。
萃浓不放心,对杨骁道:“夜深了,路也滑,大姐夫又了年纪,可不能出了什么差错。你跟着一道去,等他平安到了府里,再回来不迟。你若是觉得累了,明个再回来,也是可以的。”
萃浓与清沅一向不和,但是这些年来,她逐渐看到了清沅的不易。尤其是清沅年华正好,却要嫁给这年过半百的老丈,着实让萃浓心疼了许久。眼下,这二人感情渐笃,她也不想再出了什么幺蛾子。
杨骁点头,道:“嗯,待会到了家,你若是困了,先睡。不过我铁定是要回去陪你守岁的,到时候再把你叫醒是了。”
萃浓道:“记着了记着了,你赶紧去。”
杨骁刚欲离去,萃浓又道:“你且等一等。”
她将自己身的碧色大氅解了下来,披在杨骁身,又帮他系好,这才道:“凑合着用吧。我坐着轿子,不冷。”
杨骁将萃浓的手,握在掌心,又放到自己的心口处,低低道:“萃儿,等我。”
萃浓将手抽了回来,脸渐渐染出一丝酡红来。
“快去快回。”
陶府。
兽香缭绕,筝声不断。
清沅百无聊赖地剥着橙子,那纤纤玉手染得都是淡黄色的汁液。
“夫人,这些活儿交给我们这些下人做吧。”丫鬟桔梗说道。
清沅头也不抬,继续剥着,口却说道:“你们都把活儿做完了,我岂不是更无趣了?”
另一个丫鬟木槿道:“夫人不是爱舞剑吗?不妨给我们露一手开开眼吧。”
清沅将剥好的橙子放到果盘里头,又起身净了手。在众人以为她要舞剑的时候,她却冷冰冰地扔了一句话过来。
“没意思,懒得舞。”
陪嫁丫鬟香兰道:“夫人若是觉得无趣,不如早早歇了吧。眼瞅着这天儿也晚了,老爷想必会在宫里留宿了。”
清沅坐在椅子,双手托腮,道:“今个是除夕,等下再睡。”
一群人想方设法地逗着清沅,然而清沅始终兴致寥寥。
“别弹了,别弹了,咿咿呀呀,支支吾吾像是乌鸦在叫,真糟心。”清沅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不耐烦地说道。
那倒霉的弹筝者,灰溜溜地走了。
出去如厕的丫鬟丁香进来的时候抱了一大盆的海棠,笑嘻嘻道:“夫人,你瞧,这海棠竟然在大冬天里开花了,可真是事呢。”
清沅一看,那西府海棠开出的花如胭脂色,红得醉人。她心下稍稍欢喜,道:“可真好看。”
众丫鬟也纷纷夸着。
陶芝孝府内的丫鬟,都是颇懂些墨的。此时那丁香又说道:“我见那书里面说‘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不如咱们也点几盏红灯笼照着,说不定另外一盆海棠也能赶紧开花呢。”
清沅疑惑道:“门前不是挂着灯笼吗?”
丁香将海棠放在了桌,笑道:“夫人,奴婢说的灯笼,不是寻常灯笼,而是能飞天的。老爷出门的时候说了,让咱们在子时的时候陪着夫人放孔明灯呢。”
她拉住清沅的胳膊:“夫人,从小到大,我还没放过孔明灯呢。好夫人,陪咱们去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对了,老爷说了,还可以许愿呢。说不定,夫人这边一许愿,老爷回来陪夫人了呢。”
这丁香年龄小,嘴甜,清沅被她闹得没办法了,便在众人的拥呼之下出了大厅。
院内果真摆了一排的孔明灯,全都是大红色的。
清沅在丁香手把手的教导之下,放飞了一个。
“夫人,赶紧许愿。”丁香提醒道。
清沅双手合十,却不知到底要许些什么。她的双眸闭了许久,才缓缓睁开。
只见那院内的孔明灯被那些丫鬟婆子们都放到了空,无星无月的寂寥之夜里全是亮红,而后那些灯随风越飘越远,好似变成了璀璨的星子,调皮地眨巴着眼睛。
这大抵是清沅此生见过最美好的景致。
她的双眼舍不得移开,心那些许无来由的烦躁随着孔明灯一起飞入九霄,从此而散。
此时,一声低沉却蕴含着无数情思的声音传了过来。
“沅儿——”
【咳咳,大姐夫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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