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歌用眼尾余光看他,将手机锁了屏,被子一掀躺了下来:“我想睡觉了。”她背对着他,睡不着也死死的闭着眼睛。
鼻子很酸,像是得了重感冒被堵住了。
简应琛听着她压抑的呼吸声,捏了捏手指,他知道她根本不是想睡觉,而是在逃避着他,便想要将她扳过来问个清楚。可当他的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却在半空停了下来撄。
他知道她的脾气,想说的时候不用问她也会告诉他,而她不想说的时候,撬开了她的嘴,她也不会说半个字的。
可从这天开始,孟清歌却开始疏远起了简应琛,甚至从公寓搬回了宿舍偿。
她说,她想冷静一下,她说,她退却了,累了。
孟清歌在痛苦挣扎,权宜之下她选择了逃避,而在千里之外的南城,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了,这件事的后果,是孟清歌永远也想象不到的。
秦韵怀孕了。
她已经年过四十,在她成为简盛光的情人的时候,就没想过要生孩子,这么多年来,也不敢去想那件事,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她怀孕了。
私人医院内,秦韵被秘密的送进去保胎。
秦韵轻轻的抚摸着平坦的肚子,新生命的到来让她充满了好奇跟喜悦,同时,也给了她深深的忧虑。
简盛光搂着她的肩膀,让她可以舒适的靠在他怀里。他道:“我已经跟江琪提出离婚。阿韵,以后我们是真正的一家三口了。”
他握住秦韵的手,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却也激动的泛起了微微的湿润。
他遗憾了半辈子,没有他跟秦韵的孩子,在他快要步入晚年之时,这个孩子到来了,弥补了这个缺憾。
无论如何,他都要感谢上天的。
秦韵却没有他想的那么乐观,她道:“可是,江琪她肯吗?”
在简应琛考上大学的时候,简盛光就跟江琪提出过离婚一事,那时候的江琪又哭又闹,惊动了乡下的老爷子。简老爷子当然是不肯同意的,暴跳如雷,父子两个的关系一度闹得很僵。还是秦韵劝的简盛光,反正已经这样过了那么多年,已经不在乎一张纸。
她嘴上这么说,但简盛光知道她心里不是那么想的,只是为了他,她再次的做了妥协。
这个女人对他一再的包容,他怎么还能再辜负她呢?
简盛光沉沉的道:“这次,不管她答应不答应,我是一定要离的。我不能委屈了我们的孩子。应琛已经毕业了,我做了他二十多年的爸爸,也该为自己活着了。”
秦韵捏了捏他的手,心里的喜悦终究大过了忧虑,她靠在简盛光的肩头,脸上泛着初为人母的幸福。
*
简盛光在通知了江琪离婚的决定后,便没有再跟江琪见过一面,连那边的大别墅都没回去过。
他几乎住在了医院,一直的陪着秦韵。这边的病房被看护了起来,任何人都不能来打扰。
他也就不知道,江琪每天每夜的坐在客厅,盯着那一纸离婚协议。还是乔恒找来,说江琪犯了抑郁症,已经不吃不喝好几天,被送进了医院,情况危急。
简盛光去到病房探望的时候,江琪输着液,苍白的脸色,憔悴的面容,让人眉头一皱。
江琪虽然过着冷宫似的日子,但一直保持着自己的体面,每天穿漂亮的衣服,化着精致的妆容,在自己的皮肤打理上也是丝毫不懈怠的。
她不敢比秦韵老得快,可没有爱情的滋润,她老得比谁都快,只能用各种化妆品来掩饰。此时,纯素颜的她躺在那里,像是一株没有生命的枯草,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
这样的女人,有时候看起来是可怜又可恨的。
他的心不在她这里,她又何必困着他,也把她自己困在里面。
江琪像是感觉到了简盛光的到了,眼皮子动了动,睁开眼睛来。一睁眼,便是定定的盯着那个男人,好像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了似的。
“你,你来了。”江琪不顾还在输液,激动的坐了起来,“你终于肯来看看我了。”
简盛光的手背在身后,距离病床两步远的地方,目光凉淡的看着她,嘴唇紧抿着。
他的目光是那样的冷,好像在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江琪所有的激动,热切,倏地一下凉了下来,像是被人从头到脚的浇了一盆水。
“简盛光,你是来叫我离婚的吗?我告诉你,休想!我宁可死在这里,将来跟你一起把名字刻在墓碑上的,也只能是我!”
江琪的面容狰狞了起来,大声的嘶吼了起来,她胡乱的挥舞着手臂,盐水瓶装在吊杆上叮叮的响。
家里的女佣在这里伺候了江琪好几天了,看到她这样的激动,连忙找了医生过来,两个小护士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江琪控制住,给她注射了镇静剂。
医生对着简盛光道:“简先生,还是先不要刺激她吧。”
简盛光抿了抿嘴唇,点了下头。
乔南从巴黎学的是医学专业,那边的学业还未完全结束,他申请了交换生回来。
乔南刚好在这件医院的心脏科实习,自然知道了江琪在医院的事情。他跟乔恒一起走进来,乔南看到简应琛便唤了他一声:“简叔。”
简盛光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便转头看向已经安静下来了的江琪,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病房内一阵长久的沉默。
乔南看了简盛光好几眼,他刚知道简应琛的父母要离婚的事,江琪搞得抑郁症都出来了。
乔南想不明白,好好的夫妻两人,怎么人到中年了就忽然说要离婚了?
他的父母在他考上高中后就离婚了,所以那时候他还很羡慕简应琛,他的父母虽然说不上是模范夫妻,但冲着简叔的地位,在官场上多少诱惑,可他都不为所动。
乔南暗自唏嘘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不要告诉应琛。”
乔南一愣,离婚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简应琛吗?
不过更糟糕的是,他已经通知了简应琛,今天晚上,他大概就能到南城了。
乔南晃了下眼睛,手指虚握成拳抵在嘴唇轻咳了一声,乔恒瞄了他一眼,这小子八成是已经说出去了。
走出病房,乔南跟乔恒并肩的走在走廊上。
在法国,乔南都一直跟母亲一起住,这两年的国外生活,也许弥补了他跟母亲那些年的分离时光,回国后的乔南戾气已经没有了,跟乔恒反而亲密了起来。
乔家别墅。
乔恒在厨房炒着菜,乔南站在他旁边,等热菜出锅,他便递盘子然后把菜端出去。
晚饭很简单,现在的乔南已经不像以往那样老是挑剔了。
乔恒嘴里砸着自制的杨梅酒,摇头叹气。
乔南问他道:“爸,简叔为什么要跟江姨离婚?他们俩都二十多年了。”
简盛光的身份特殊,所以他跟秦韵的事情极为保密,再加上这些孩子成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大人的事情就更不清楚了。
乔恒喝了口酒道:“别人的事情,你就别跟着掺和进去了。”
乔南哪里肯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他灌了老乔一些酒,从他嘴里把话给掏了出来。
原来,是简叔在外面有人了,而且已经很多年。现在那个女人怀孕了,简叔才态度坚决的要离婚。
乔南听得一阵发愣,想不到简叔藏得这么深……
这事儿,估计简应琛知道了得疯。他一直生活在他父母给他制造的幻境里啊!
*
简应琛晚上八点多的飞机,下了飞机就直奔医院,不过那时候的江琪还在沉睡中,不知道他去过。
酒吧。
乔南已经先占了一张卡座,窝在红丝绒的沙发里,瞧着舞池里那些疯癫跳舞的人。
舞跳得很难看,今晚上没有出现那种一舞惊人的女人来。
乔南无趣的拿起酒瓶喝了一口,一抬头就见酒吧门口走进来的人影。他对着来人挥了挥手,那人一看到他,便径直走过来了。
“兄弟,好久不见。”乔南伸出手跟来人击了下掌,将一瓶已经开了盖子的鸡尾酒递给他。
他去了法国,一去便没有回来过,偶尔会打个电话,保持一下联系。
两年过去,两人没怎么变化,又分明变了很多。
乔南从叛逆不羁的野小子变成了温润的男人,而简应琛则变得成熟稳重。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
乔南看出他的脸上有些疲惫的神态,说道:“怎么,现在工作很忙?”
简应琛抿着唇,眼睛虽然盯着前方在跳舞的人,但分明一点都没看进去。
现在他处在孟清歌跟他的冷战期,本来就是心力疲惫,现在母亲又出了事,生活已经成了一团乱麻。
乔南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孟清歌呢?你俩还好吧?”
简应琛的眉头微微的拧了一下,灌了一大口酒下去,看向他说道:“我跟她快结婚了。”
不管怎么样,孟清歌是他唯一要娶的女人。简应琛捏了捏酒瓶,更坚定了一些。
而在乔南听来,像是一个炸弹,忽然就炸了。
乔南都在后悔向他问起那个人。
---题外话---还有一更中午前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