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心诚则灵么?”
宋倾城兀自道:“况且你也就告诉我一个人,我不会传出去的。”
郁庭川抱着她温柔的笑了笑,低头之际,下巴蹭到她脸颊,醇厚的嗓音低缓:“也算个大人了,有的时候还像孩子?”
“郁老板,不能转移话题。”
宋倾城出声提醒。
半晌,郁庭川开腔说:“只求现世安稳,妻儿两全。”
宋倾城听得唇边漾开浅浅弧度,忍不住道:“干嘛讲得这么文绉绉,还好我听懂了。”
“听懂什么?”男人的声线很有磁性。
“……”宋倾城觉得他明知故问,偏偏辩不过他,主动从他怀里退出来,然后伸手把他往洗手间方向推:“这都几点了,别墨迹,快洗澡去。”
“这算不算卸磨杀驴?”
宋倾城抿唇看他:“这里哪儿有驴啊?”
郁庭川笑,视线停在她五官上:“时不时得在床上埋头苦干,偶尔还要被牵着鼻子走,不是驴是什么?”
宋倾城:“……”
她的耳根不禁泛红,愣是接不上话。
说不出形容他下流的言辞。
心中情潮涌动,难免想起两个人那些温存的景象。
“说的驴唇不对马嘴,不理你。”
说完,她转身走去太妃椅重新坐下,拿过书包假装翻找东西,忙得不可开交。
郁庭川抿嘴笑,随后进了洗手间。
直到洗手间的门合拢,宋倾城终于抬起头,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无声感叹:“不怕流氓耍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
等两个人都洗完澡上床,已经是夜里十点左右。
临睡前,宋倾城拿了3做听力练习。
郁庭川没有先休息,倚在床头翻看一份公司的数据报表。
房间里偶尔有纸张翻动的声响。
宋倾城戴着耳麦,把习题册搁在被子上,听完前十段对话,她侧过头去看旁边的郁庭川,卧室里的灯光偏柔和,不像客厅餐厅那般明亮,然而就是这样的柔和,更加衬托出郁庭川身上那股男人味。
被子下,男人的右手正搭在她腿上轻轻捏着。
没让她感受到情谷欠的味道,似乎只是闲来无事的小动作。
对她的注视有所察觉,郁庭川偏脸看过来,深邃的目光可窥见一抹温柔:“这么快就做完了?”
“还没。”宋倾城按下3的暂定键:“现在中场休息。”
“考试的时候也这样中场休息?”
“……现在又不是考试。”
宋倾城说着,往他手上瞟了一眼,没看懂。
郁庭川收起报表,玩味开腔:“要我给你念听力原文?”
宋倾城坚定不移的拒绝!
他来念,自己的错误率肯定大大提高。
心思都不在做题上了。
宋倾城按下播放的钮键,继续做听力测试,放在一旁的听力原文却被郁庭川拿走,耳麦里传来男女的英语对话,她的余光却投向旁边,注意到男人线条分明的脸廓还有突起的喉结,包括还没怎么干透的头发。
然后,视线忽然被黑发里的那抹银色吸引。
开始以为是自己眼误。
再仔细看,确实是一根白发。
郁庭川抬起头瞧她,视线变得温暖:“又怎么了?”
“好像有根白头发。”
宋倾城如实道。
“……”郁庭川闻言微愣,随即眉头舒展,对上她安静的眼眸,半开玩笑的道:“年纪大了,长白发很正常,再过十年,估计得时常去染头发。”
听他这样说,宋倾城竟隐隐有些难受。
以前老说他年纪大,实为打趣,但是现在,看着那根白发,她第一次真实的意识到,他会比自己先老去。
郁庭川仿佛看出她的担忧,神情却不像她沉重:“不过生了根白头发,可能是最近操劳过度,如果觉得碍眼,拔掉就没了。”
宋倾城更愿意相信是他工作太忙、思虑过甚导致的。
她摘下耳麦,轻声说:“那我帮你拔掉。”
女孩的身体探过来,郁庭川本能的伸手搂住她,由着宋倾城拔掉那根白发,又听到她的声音:“其实也就这么一根,其它都是黑的。”
郁庭川听完淡笑,感慨的开腔:“也许是真的老了。”
宋倾城用双手圈上他的肩膀,缓声道:“你不老,一点都不老,你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好多。”
郁庭川微笑:“以前可没听你这么说。”
“怕讲了你会骄傲。”
宋倾城看着他的目光很真挚:“就算要老,也是我陪你一起,你不能偷偷变老。”
郁庭川被她望得叹气,收紧搭在她腰上的大手,顺着她的话应允,男嗓听着温暖:“好,等着你陪我一块变老。”
闻言,宋倾城弯起唇角,鼻子依然有些酸涩。
每个人都会衰老,纵然是时光赋予的不可逆转的无情,不易的是,找到那个相守到白头的人。
……
3月25日,正是周六。
上午十一点半,老赵在校门口接到宋倾城。
不管是初中还是高中,台面上说着周末双休日,但真正能做到周六不上课的学校却极少,三中也没例外,规定两周放一天半的假。
宋倾城出于身体的考虑,没像其他同学那样争先恐后,她走出教学楼,校门口已经没什么学生排队。
今天,郁庭川本该歇息在家,后来接到电话又去了公司。
在车上,老赵解释:“有个招标项目,方案书出现比较严重的纰漏,要老总过去核实处理。”
宋倾城点点头,理解郁庭川在工作上的繁忙。
想起那晚发现的白头发,她心里挂念,开口问老赵:“今天公司食堂开么?”
“食堂员工也实行的双休制。”
老赵说:“平时遇上加班的情况,都是叫的外卖。”
听出宋倾城话里的关心,老赵又道:“老板在公司,秘书助理肯定也在,像订外卖这种事,助理都会安排好,不用老总亲自去吩咐。”
这些事宋倾城了解,但亲耳听老赵这样说明,更加的放心。
刚回到家,郁庭川就打来电话。
电话里,都是老生常谈的一些叮嘱。
宋倾城握着手机,听到他让自己好好吃饭,她接话道:“你也是,工作再忙,一定要吃午饭。”
得到回应,宋倾城的眉眼放柔,故作稳重的语调难掩羞赧:“那你忙,我先去吃饭。”
下午的时候,她让老赵送自己去了趟南城监狱。
宋倾城在接待室见到陆锡山。
比起年前,陆锡山看着有些心宽体胖。
显然在这里过得不错。
陆锡山见到宋倾城,没有抱怨什么,心态上比较乐观,视线落在宋倾城还平坦的小腹上,神情和蔼不少:“等到我出去,那时候孩子估计能走路了。”
宋倾城摸着自己的肚子,莞尔:“也会叫人了。”
“是呀。”陆锡山点头:“现在的小孩聪明,一岁多口齿就很伶俐。”
过了会儿,陆锡山忽然提及葛文娟:“我准备跟你婶婶离婚,已经提出上诉,结果下个月应该就能出来。”
宋倾城之前听薛敏提过此事,现在从陆锡山这里证实,心里仍然有些讶意,年过五旬的陆锡山,突然执意要跟葛文娟离婚,不仅仅是因为葛文娟在车祸现场独自离开,也是多年来情绪积压的变相爆发。
“现在待在这里,很多事都想通看透了。”
陆锡山的目光比较平和,让宋倾城相信他不是在意气用事:“以前是我犹豫不决,二十几年来,没有过过一天自在的日子,离婚,算是解脱,不止对我,对你婶婶也是这样。”
宋倾城安静片刻,出声问:“婶婶也同意离婚?”
陆锡山沉默,搁在桌上的双手握着。
葛文娟自然不同意离婚,她要强一辈子,不可能临到老成为圈内的笑话,过去几十年,旁人都夸她驭夫有道,陆家就是葛文娟的一言堂,五十几岁闹离婚,简直是把葛文娟的脸都扇肿了。
“她不同意没关系,到时候法院肯定能判离婚。”
陆锡山说着,重新看向宋倾城:“爸……叔叔现在才提离婚,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懦弱无能?”
宋倾城没有直接回答,只说:“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就像喝一杯白开水,冷暖只有自己清楚,有的时候退让也不是懦弱,只看值不值得,如果叔叔觉得离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我尊重叔叔的选择,我想,其他人也会理解的。”
闻言,陆锡山点头。
想到什么,他看着宋倾城关心道:“你最近跟郁先生还好么?”
“嗯,他一直都对我很好。”
“那就好……”
陆锡山松一口气,又忍不住说:“你姐……韵萱和沈挚现在不太好,估摸着得离婚,她说沈挚搭上的那个女人,家里有些背景,其实离婚也好,这样拖着终归不是办法。”
宋倾城听着,不曾插嘴。
陆韵萱跟沈挚的婚姻,不是她这个外人能置喙的。
下午四点左右,宋倾城离开接待室。
老赵在监狱门口的车里等她。
出去的路上,宋倾城没想到会遇到陆韵萱。
陆韵萱是来看陆锡山的。
算起来,两个人已经很久没见。
陆韵萱整个人很消瘦,就像纸片人,感觉风一吹都能倒,瞧见宋倾城的那刻,她怔了一怔,脚步不由停顿,随即开口:“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是很待见的语气。
“我来看看叔叔。”解释完,宋倾城不再多言。
准备离开,身后的陆韵萱却说:“我爸要和我妈离婚,是不是你唆使的?”
宋倾城重新回过身,视线看向陆韵萱:“叔叔是成年人,自己有思考的能力,我如果能唆使的动,何必等到现在,你爸妈七八年前就该分道扬镳。”
陆韵萱轻笑:“现在他眼里,你才是那个宝贝女儿,有郁庭川给你做靠山,别说是一个爸爸,就连整个陆家以后都会是你的。”
“你要是像这么认为,我也没有办法。”
宋倾城不想和她多费口舌,陆韵萱却自嘲的说:“我已经跟沈挚签好离婚协议,我们落到整个田地,你回家该放串鞭炮庆祝一下,要不然就太对不起你这些年的隐忍委屈。”
“放鞭炮就算了。”宋倾城莞尔:“云溪路八号园禁止烟火,不过看到你现在这样,我挺感谢你当年把人抢走,避免我落到你这种境地。”
陆韵萱听了脸色难看,拽着包带的手指泛白。
宋倾城收回目光,转身走人。
“那又怎么样!”陆韵萱的嘲讽突然传来:“就算你现在跟郁庭川在一起,过得再风光,依旧遮掩不了你见不得人的出身,我爸为了我跟我妈,二十几年都不肯承认你,你妈为了自己快活,扔下你跟其他男人跑了,我要是你,早就没脸活在世上。”
闻言,宋倾城回头望着陆韵萱:“所以你不是我,毕竟你也没我这种好福气。”
话音落下,她扬长而去。
徒留把包甩在墙上的陆韵萱。
……
刚离开监狱,宋倾城就接到郁林江的电话。
郁林江说了个地址让她现在过去。
宋倾城月初从余饶回来,期间跟着郁庭川回过老宅吃饭,家里已经知道她怀孕的消息,付敏和郁明蓉交待了些怀孕要注意的事。至于郁林江,对她的态度不咸不淡,没有因为她怀孕就另眼相待。
郁林江怎么看她,宋倾城并未放在心上。
其实她能揣测到郁林江的想法,估计觉得她这胎能不能生下来是个问题,指不定又像上回那样,到头来一场空。
郁林江约宋倾城去的是医院。
电话里,郁林江有交待:“不用告诉老二,我会通知他过来。”
宋倾城到医院,没让老赵陪同,自己乘电梯上楼。
电梯很快停在四楼。
刚走出电梯,宋倾城看到了苏莹。
苏莹穿着白色职业套裙,像是特意在等她,见宋倾城从电梯出来,率先转身往病房走去,宋倾城不想用热脸贴人冷皮肤,也没跟对方打招呼,只当对方是引路人,没多时就被领到一间病房门口。
病房里,不止郁林江一个人。
瞧见坐在轮椅上的慕清雨,宋倾城没立即走进去,跟郁林江坐在沙发区说话的,是挽着发髻的慕谷玥,穿着病号服的oice正躺在床上,孩子的神情恹恹,小脸上有些红斑,很像过敏的症状。
这时,郁林江瞧向门口,眉头松懈:“来了?”
这种情况下,宋倾城是不能转身就走的。
随着郁林江的话落,其他人纷纷跟着转头看过来。
oice看到宋倾城,眼底有惊喜,但想打招呼的冲动只是一瞬,随即他就低下头,怕自己跟宋倾城表现得亲近,惹得妈妈生气,到时候发生不好的事。
宋倾城已经走进病房,没去看慕清雨跟慕谷玥的眼神,先对着郁林江喊了声爸爸,那一瞬间,郁林江的神情不自在,却没有驳斥她,点了点头,算是应下她这声问候,随即开口说:“公司有事,庭川要晚点过来。”
听到宋倾城的那声爸爸,慕清雨的脸色平静,反倒是慕谷玥,不免多看了这个小丫头几眼。
突然间,病房内的气氛略尴尬。
宋倾城先打破沉默:“爸爸叫我过来有事?”
见她主动问起,郁林江先看了眼床上的孙子,又把视线投向宋倾城:“oice的妈妈准备回澳洲,但她接下来要忙复健的事,没什么时间照顾孩子,所以打算把孩子留在国内,他们是中午到的南城,oice贪嘴喝了杯柚子茶,谁知道店员给他加了蜂蜜,就成了现在这样子。”
宋倾城听完这番话,知道前面那部分才是重点。
慕清雨要出国,没打算带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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