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宣县主极讨厌玉来真君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就仿佛他真的对自己父皇有感情一样。要不是为了让她父皇一睁眼就看到自己守在身边,她早下车走了。
雯宣县主靠着车壁,瞧着玉童子在那演戏,她倒要看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太子那边也在犯难,因为献药的方子太多了,也不知道该用谁的,万一喂下去再出问题,谁又能承担起这个责任?
天渐渐的黑下来,太医们还在吵闹不断,这或许也是他们为官的法子,为了保全自己而使的小伎俩,上位者难以判断,他们也就法不责众,最后不了了之了。
苦的是在外面跪着等的诸位大人,官道两边荒无人烟,冷风呼呼的吹,谁也不敢离开半步,都只能听着那群那群那群太医吵闹而心里窝火。
皇帝的情况则愈加不好,嘴角的白沫子起的更多了,呼吸急促,脸色发白,竟像是中毒的模样。
雯宣县主早就知道她父皇迟早要被这个妖男给害死,当她十弟母家安的是什么好心?还不抵皇后呢!好歹皇后跟父皇也是结发的夫妻,不至于做出什么太绝情的事来。
雯宣县主想了想,悄悄招来侍女,让人去唤三皇子来。
不多时三皇子匆匆赶来,还带着个女郎中,说这是他偶然在民间发现的名医,如果实在没法子了可以让她给看看。
难得的是没一个人说女郎中不宜给皇帝看病,所以女郎中也就搭上了皇帝的脉搏,边品边皱眉。
玉童子也皱眉,他不喜欢这样多事的大夫。
女郎中品完了脉,不出所料的要来喂药的碗,先用手捻了一圈放在鼻子底下闻,又伸舌头舔了舔碗沿。
这下太子也皱眉头了,但还是没有制止她。
“启禀太子殿下,陛下的症状是民妇从未遇到过的,民妇想问几个问题。”这位女郎中三十岁上下,头上包着绢子,不着任何钗饰,布衣打扮,手结粗大,个头跟成年男子不相上下。
“请问。”
“圣上可曾吃过什么特殊的补药?比如雪莲一类?”
玉童子屏住呼吸,握着皇帝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这……”太子望向底下的太医,太医们也是面面相觑。
“回太子殿下,臣等并未开过雪莲给陛下进补,须知雪莲虫草等物虽然名贵,却不是人人适用,还需辅着其他的药用才好。”
那个女郎中点点头,脸上的郁闷却一点没消,她又掰开皇帝眼脸,仔细观察了他的头发与皮肤,更加的百思不得其解。
“那么请问圣上可曾说过有腰膝酸软,头晕眼花之症?”
几位太医面面相觑,然后一位稍微年轻点的太医站出来说:“实不相瞒,皇上曾要过狼虎之药,这些症状……”
听闻此言,女郎中果然抿紧了嘴不再问,而在场的大人们虽然明面上没说什么,但各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玉童子稍稍松了口气。
“但我们不敢给皇上这样的药。”太医说话来了个大喘气,“皇上或许在别的地方要过也未可知?”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玉来真君身上,雯宣县主还轻轻的哼了一声。
“修道之人,绝不可能有这种东西,陛下既然派人搜过玉来观,自然也该知道。”玉童子从容镇定,“但说起这种药,本君倒曾见过,那个蜈蚣精,不知各位可还记得?”
若是把话题引到媚药上,那么他无可畏惧,第一他确实没有,第二这个女郎中像是看出了些端倪,他需要把话题引开,搅浑了这池水,才好蒙混过关。
“崔能儿?”底下有人顺口说出了这个名字,引起了一阵骚乱,看来这个人在众位大人心中也是记忆犹新。
那时候玉来真君还没有获封真君,也没有像现在这么尊贵,还只是个玉来观的玉仙人,因为这场大战蜈蚣精的好戏彻底得到了皇上的信任,知道这位玉来真君的谁不知道这事。
民间有好事者更是将它编成了故事在坊间流传,在说书先生嘴里玉来真君就是那天神下凡,神异非常,不过后来随着玉来真君与皇帝举止暧昧,这故事也就渐渐没人说了。
“正是。”玉童子也是满脸的哀戚,“本君虽及时发现了不对,却不知蜈蚣精已经侵害了陛下的身体,若是我能早些发现,陛下……”
“胡说八道!你的意思难道是崔能儿给我父皇了药,导致父皇身体亏损的么?那都是一个月前的事了!你刚刚还说父皇近来昏厥与你无关,你现在就好意思将它赖到一个已经死了一个多月的死人身上了?要说起这种药,我怎么记得宫里的姚美人那也有不少呢。”
底下议论声纷纷。
玉童子心中笑了一声,头一次没跟雯宣县主争出个一二来。
只管再多咬些人出来,他乐意看着。
“后妃私藏禁药可是大罪啊……”
“怎会有这样的事?”
“张大人,你看这……”
太子摆摆手,压住了这些议论声,转而谦虚的问那个女郎中,“暂且不论缘由,神医可有法子教我父皇醒来?”
女郎中紧锁眉头,“法子是有,但须太子殿下恕我无罪。”
“恕你无罪,且你若使我父皇醒来,本宫重重有赏。”
“还是大哥最可靠!”三皇子憨憨的□□一句话来。
太子点点头,没回答老三的话,他的注意力都在女郎中身上。
女郎中没有过多谦辞,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打开后里面是金针数十枚,还有砭石和银锥等物,女郎中取出一枚长针,正要往皇帝身上施针,却被底下的大人喝止了。
“此举不可啊殿下,有损皇上龙体,万一不成,她一个乡野村妇死不足惜,可连累了殿下您……”
“只要有一丝希望,本宫愿意为父皇担这个责任,先生,施针吧。”
嚯,好一副以德报怨为父着想大义凛然的样子,顺着女郎中一句话例行的答话就把本来进献了神医的三皇子的功劳给夺了,底下那大人配合的也是□□无缝,叫人不得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