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七日,王之正领圣旨,拜别魏忠贤,并率领一百名铁骑,开赴辽东而去。
距离山海关很近,不到七百里地,因为不是急行军,所以车队行进速度也很慢,从跑到山海关,用了十天时间。
王之正带着两个贴身小跟班周成、周功,路上行军,一直由俩人照顾生活。
王之正第一次去辽东,这次来也有散心的目的,京城虽然繁花似锦,可是时间久了,整天勾心斗角,不免心神烦闷,现在有机会出关注:指出山海关,当然是兴致勃勃。一路上行军,王之正也没有乘车而是骑马,周成,周功在左右两侧护卫,一百名铁骑盔甲鲜明,威风凛凛的在后边跟随。
到了八月二十七,一行人来到了山海关。
辽东经略王之臣驻守山海关,辽东巡抚袁崇焕驻防宁远城,辽东总兵赵率教驻防锦州。
为防止像当年熊廷弼,王化贞那样出现经抚不和,所以经略和巡抚各据一城,相互呼应。
锦州的驻防将领,是平辽总兵赵率教,赵率教是辽东最高级别的武官,掌管着辽东所有兵马。
从山海关到宁远再到锦州,是一条狭长的走廊,也是关在抵挡后金入侵的屏障,名曰“关宁锦防线”。辽东巡抚袁崇焕投入全部精力,经营这条“关宁锦防线”,为了这条防线,朝廷投入了大量人力,财力,物力,更离不开背后站着的大明王朝大管家魏忠贤的默默支持。所以袁崇焕为魏忠贤建生祠,一半出于朝廷风气,一半出于真心实意。
八月二十七日,王之正一行来到了山海关。首先拜访驻守山海关的辽东领略王之臣。
王之正骑在战马上,仰头望了望山海关。
这座雄关是明代初期开国将领徐达修筑,巍峨雄壮,气吞风云,背山面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阻挡金人入侵的最后屏障。
王之正看着山海关,低声赞叹道:“这座雄关,真不知道亲眼目睹了多少厮杀,风云啊!”
到了关城门头,守卫将领看到有一直威武的大明禁卫军战马奔腾而来,赶紧汇报辽东经略王之臣。王之臣早已接到八百里加急,知道钦差王之正来了,抓紧来到关墙站立迎接。
王之臣是王之正的族兄,还没有出五福,跟王之正是同一个高祖父。
因为崇国公一直传位于嫡子,王之臣的曾祖父是庶出,后来到了潼关为官,所以王之臣是在潼关出生的,与在崇国公府成长的王之正并不熟识。
王之臣比王之正大二十五岁,今年已经五十二岁了。
王之臣把王之正迎接进了辽东领略府,进了府,王之正笑着对王之臣说:“兄长,我此次奉命出使建州,为努尔哈赤吊丧,第一步就得过了你这天下第一关,哈哈哈哈。”说罢仰天大笑。
王之臣抚着花白的胡须笑道:“我这天下第一关,那是为建州逆贼所设,如今钦差大人来了,那还是要赶紧夹道欢迎才是!”
兄弟俩开了两句玩笑话,王之臣笑问王之正:“国公爷指崇国公近来身体可康泰?”王之正点点头:“家父身体安康,只是与同龄的兄长您比起来,兄长略胜一筹。”
王之臣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的说:“我也是因为来到这塞外,经常与建州厮杀搏斗,才落得个好筋骨。老夫我本身是进士出身,官做着做着,就做成了半个武将。”
王之正笑着说:“昔日大唐布衣宰相李泌,我朝心学圣人王守仁,不都是文人出身,做着武将的生意,而且还都名垂史册了呢!”
寒暄完毕,王之正把圣旨掏出来,放在手中摇了摇说:“咱们兄弟俩就不拘泥于俗礼了,我就不念了,你也不用焚香摆岸,跪接圣旨了,你自己看吧。”
王之臣双手捧过圣旨,小心翼翼打开,一目十行看完,然后又小心翼翼合上:“好,我马上安排人筹办。”
然后王之正吩咐准备了一桌接风酒宴,然后喊来了手下的文武官僚十几名。
酒席之间,觥筹交错,王之正端着酒杯说:“现在有九千岁执政,掌舵国家,国家形势大好,我们守卫前线的疆臣,也是不负九千岁的重托,如今击毙努酋,抵御金寇,取得大劫,可谓是举朝上下,同心同德,王某敬各位一杯,祝我大明国运绵长,天下太平。”
诸官僚看见王之正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嗤之以鼻。在坐莫不知道他王之正的发迹是从给魏忠贤当干孙子开始的。所以王之正敬酒之后,底下居然没有人回应,气氛一时之间特别尴尬。
王之正心里明白,魏忠贤不论付出多少努力,不管多么支持辽东抗金,大家也不会买他的账,因为他根上是阉党,是太监,而且残害了很多正直志士。这是人物的劣根性导致的。王之正看应者寥寥,尴尬的笑了笑,酒杯端在手里,如同是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
王之臣看到堂弟的尴尬,和诸位官僚的鄙视,赶紧出来打圆场。王之臣是个圆滑世故的老官僚,他虽然没有投靠阉党,但是也坚决不愿意得罪阉党。
于是王之正拿着酒杯笑道:“钦差大人,我们堂下的文武,都是没有见过世面的粗鄙之人,看到您这样的京城权贵,一时不知道怎么支应,这样吧,我权且替辽东地方上敬王大人一杯。”
说罢,举杯对王之正一敬,一仰脖,一饮而尽。王之正看到堂兄打圆场,索性也笑了笑,就坡下驴,拱拱手说:“王经略,兄弟们不熟络也是正常的,在下不介意。”说罢,也一饮而尽。
整个酒宴进行的颇为尴尬,王之臣有点后悔,早知道自己单独宴请王之正了,不至于会产生这样不必要的尴尬,虽然他们是堂兄弟,可是王之臣并不了解王之正,兄弟二人可以说几十年来鲜有往来,除非是到家庙拜祖,才会有一两句场面话。
宴席期间,王之臣还不敢太对王之正说甘言媚词,怕底下的官僚看不起自己。所以整个宴席进行的并不是很愉快,而是有点小小的冷场。
好在王之正是个应付各种场面的人精,他大度的一杯接一杯与众人喝酒,众人起初特别抵制,到看看这位阉党干员跟想象的并不是很一样,没有那种张狂和不可一世,指手画脚,而是只谈美酒,不谈军政。
众人逐渐放弃了一些抵触情绪,使得酒宴勉强应付了下来。
王之臣安置王之正睡下,王之正躺在山海关的寓所,躺在床榻上想心事:看来,魏忠贤不论是努力还是英明,都已经不重要了,谁让他是个太监,又靠着杀戮和陷害起家呢。不过这也是好事,看到地方上的态度,至少可以看到未来,如果魏忠贤敢自作主张,不遵守皇帝的旨意,假传圣旨,私自立皇帝,肯定会狼烟四起,让他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