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才有鬼呢!”蓝小玉扭头。
夜阙君的眼神就穿过她,望向了走廊里正在关窗的李想:“鬼仙的事还没有告一段落。”他的声音在房间里就好像带着一层轻盈润色的水珠,老实说,蓝小玉并不是个声控,可还是觉得……自己如果啥时候能骗夜阙君唱一首歌,那还真是此生无憾了。
“然后呢?”他的话说了一半却没有下文,也没有任何怪责的意思,蓝小玉明了的瞅着他:“你……你在邀请我一起去吗?”否则怎么会大半夜来警局找她,但是夜阙君突然这么好心了,真的没有问题吗?蓝小玉觉得自己最近真是疑心病越发的严重了,尤其是对跟前这个家伙,总是用清邑月影的神情态度叙述一切缘由,仿佛这世上任何都入不了他的法眼,激不起任何情绪。
夜阙君这次微微颔首,他的长发因为小角度落在身前如同一缕墨色,却只是懒洋洋又慵雅地反问了一句:“你这是畏罪潜逃,可要随我同去?”
蓝小玉一愣,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一瞬的凝滞。
不是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对白,而是——
夜阙君眉眼如画轻佻戏谑的口气就仿佛在对她说:现在上刀山下火海,将来走投无路还是不能回头,你可愿意跟我走?
愿意跟我走吗?
蓝小玉呆怔,夜阙君这家伙啊,真是有欺骗人的资本,什么话由他说来总是多了几分流风暧昧的意味。
可是,谁不想呢。
谁不想。
“去,当然去!”蓝小玉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声控,哦,还是个颜控!
“蓝小姐,你在和谁说话?”刚回来的李想一脸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蓝小玉就学赵远信啜着牙花子:“我……我想出去会。”
“啊?”李想完全没听懂意思,大概还没有嫌疑犯会大大咧咧对警察说要光明正大的出去吧。“什么意思?我去,你是说你要逃跑吗,这么刺激?!”他反应的也不慢。
“……”蓝小玉黑着半张脸。
“当然不行,警局可是有明文规定的,白纸黑字的条例,出了事我可和谁喊冤去!”李想的头摇得拨浪鼓一样,蓝小玉这小姑娘有时候花点子就是多,猝不及防的,可是,他还就是莫名其妙的喜欢。
“他说不肯,怎么解决?”蓝小玉也不慌不忙的,转头就对着夜阙君表态。
“……你、你到底在和谁说话?”李想这才真真儿察觉这屋子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有什么他看不到,不明白的东西和他共处一室。
“你说呢?”蓝小玉好整以暇的。
突然过道的灯泡“哐啷”无预警地爆裂了一只,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整个过道瞬间沦陷进黑暗,夜阙君打了个响指,办公室的大门就“呯”的像被巨大的力道撞开一样。
这比芝麻开门还要灵验。
李想这会吓得面如土色:“蓝、蓝小姐……”
蓝小玉接拍拍他发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唉,我家那口子,脾气特别不好。”
“啥?啥?!”李想这会结结巴巴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实不相瞒,他和我还未出生就订了娃娃亲,可惜英年早逝,你知道我师父的活计吧,所以我们俩就结下了阴亲冥婚,”她趁机偷瞄了一眼夜阙君,发现他眉头紧蹙神色不明的看着自己,心情好了一大半儿,“我怎么说也可以算是他的未亡人,今天就是他的忌日。”她还抬抬眉眼一副“你懂的”的样子。“每年的这个时候,如果我不为他备好香车宝马、纸钱灵符,”蓝小玉顿时阴下了一张脸,测测的盯着李想,“他就会来找我……”
我懂,我懂!李想连连点头,就在“啪嗒”这房间的灯也湮灭的时候,“鬼啊——!”李想一声惨叫就吓晕了过去。
蓝小玉抽了抽眼角,好像不小心吓唬的有点狠了,而且夜阙君这手速也忒快了,简直有点报复的味道在里面啊。
可哪里容得她多想,李想晕了反到好,免得留他一人在警局里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蓝小玉一把拉住夜阙君就跑了出去。
“现在去哪?”
“去坟地。”
“?”蓝小玉有点迷惑,“市里没有墓地啊。”
“郊区很快就会有一处,再过半年就会重新开辟成新墓地,那里现在正被推土平地,很适合,掩藏尸骨。”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蓝小玉嘀咕了声,这个时间要找出租车不容易,一人一鬼只能边走边等,“宋芷卉的尸体是不是也在那里?”蓝小玉的脑筋动的很是快。
“不错。”
“哎,为什么这次要带我一起去?”之前夜阙君可是巴不得蓝小玉别搀和,能离多远是多远,蓝小玉反倒对这个原因比较好奇,莫非夜阙君突然对自己刮目相看,觉得她是个可造之材!?
“我答应带你去找宋芷会的尸体,自然说到做到。”夜阙君高高在上的瞥她一眼。
“光是因为这个?”蓝小玉拔高了语调尾音上翘。
“你从来都不听话。”他垂下眼帘,语气中竟然夹着一些无可奈何,他拿蓝小玉无可奈何。
蓝小玉的大眼睛眨了眨,月光就流淌在两人周围:“我就知道,昨晚上的是你,你也在那是不是,你追到了那里!”她兴奋的一把抱住夜阙君的袖子,那时候千钧一发,她以为自己会被那个“凶手”发现,并且如此清晰的闻到了一丝夜露的味道,她知道——一定是夜阙君。
夜阙君看着她抱住自己衣袖的样子,颔首示意,蓝小玉胆大妄为,心细如尘,两个奇怪的形容词就是专属于她的,带着小刁蛮的任性和那些没脸没皮的流氓无赖样子,倒是无论哪一种现在想来都觉得挺可爱——既然拦不住她的好奇,不如带她在身边,也许这不算是个坏主意。
“昨晚上你又怎么会在那?”夜阙君更关心这个问题。
“我?我去看电影呀。”蓝小玉老实极了。
“一个人?”言下之意就是:和谁去。
“还有李想呀,就是刚才被你吓得屁滚尿流的那个小同志!”蓝小玉可没察觉夜阙君在想什么。
“你们是在约会?”他突然问题多了起来。
“哪能算约会,”蓝小玉摆手,“就是普通朋友的普通约定嘛。”
“怎么?才见了一两面就一起看电影?”哦,好像突然有点奇怪的意味。
“咦,”蓝小玉再迟钝这会也听出来了,“哟!你吃醋啦?你知道的这么清楚……该不是昨晚上故意跟踪我吧?”不然怎么都觉得这家伙来得太及时,她恍然大悟,“啊哈,你跟着我做什么?痴汉怪蜀黍吗?”
“……”
“你是关心我,还是担心我呀?”她拿肩膀撞撞夜阙君。
“……”夜阙君自知失言,仿佛被说中了心事一般竟然有片刻的茫然,他干脆闭紧了唇角不和蓝小玉扯皮。
“别不说话嘛,”蓝小玉就喜欢撩这样的夜阙君,惜字如金又看起来坐怀不乱,真是美哉美哉,“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未婚夫不是?未婚夫关心我的私生活自然是应该的。”她大咧咧的调侃起来,没注意到夜阙君的神色都有了些变化。
“蓝小玉……”夜阙君顿住了脚步,夜风吹起他如墨一般的长发,金丝银线的秀纹在月下耀眼夺目,“自己说出口的话可是要负责的。”他的唇角微微上翘,带着某种宣之于口的断定,“夫人。”
夫、夫人?!
蓝小玉咕咚咽了下口水,简直就像个小炸弹一样“呯”的裂在了胸腔里,恩,还是七彩带绚花的那种。“夜阙君,这种玩笑开不得啊!”她只觉得夜阙君是在报复她刚才说他是自己未婚夫的主意。
“本君像是会开玩笑的人吗?”蓝小玉模棱两可的抗拒态度显然并不是夜阙君想听的话,他的神色未变,唇角还带着笑,只是话到嘴边已有不容驳回的意思——他很少用“本君”这个字眼的,蓝小玉不傻,他对自己从来不用这种类似于某种自称和尊称的词,他一共只说过三次,蓝小玉却回回记得清晰,凌向笛,红衣女鬼和五通神。
就好像,他说出这个词的时候,他都是在拿自己的身份,命令对方。
不得不从。
无法抗拒。
于是蓝小玉不敢搭话,只敢搓着手示好:“这个发展……是不是太快了啊……咱们要不要一点点来,那个就算是相亲也还要相处几个月呢不是。”她一指前面,“看,有出租车!”她一挥手赶紧跳开话题,不想在夫人不夫人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缠,就跳上了出租车。
目的地几乎已经出了城,早年间是一片山地,后来开山采石,山体都被炸掉了一大半,附近的农村就开始跟田种地,一般山一半田,再往后就是新农村改建,很多人都搬走了,远处的山脚就剩下老一辈的人住着。
出租车司机看蓝小玉一个小姑娘夜里出城还去那么荒无人烟的地方不免有些担心和狐疑:“小姑娘,这么晚还出城?”
“恩,爷爷不肯搬来市里住,老人家就喜欢自己那块地儿,跟宝贝似的,今晚接到邻居的电话说是老爷子身体不太好,所以就连夜过去看看。”蓝小玉反应快就借口,还表现的很是关心担忧。
司机大叔不疑有他:“啧啧,老人家都是哪个性子,接去享福也不肯,一个人住多孤单,要是身体不好得赶紧上医院,人老了病总是一个接一个。”
“可不是嘛。”蓝小玉就跟司机大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偶尔偷偷去看夜阙君的俊脸,他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也不说话。
蓝小玉也有些莫名的不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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