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特别黑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所幸今晚星晴,月光高悬,洒下一片银色的光辉。
这月光足够二人看清除脚下的路。
白鹿泽不想被人发现、免得节外生枝,于是便和牛二鬼鬼祟祟地趁着无人的时候,翻过演武场的墙壁,来到衙门营地之外。
原本繁荣热闹的主干道上,如今尸横遍野,满地血污,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一副副被啃食掉皮肉的骨架横七竖八地躺在路上。血腥的味道刺鼻难闻,二人都戴上随手用布匹简易制作的面罩,尽可能抵挡一路上的恶心感。
昔日平静的村庄,犹如人间炼狱一般。
两道身影在破碎的街道上前进着,时而躲进建筑掩体,时而加紧脚步超过这些大街上的“病人”。
这些“病人”似乎没有目标,也不知疲倦。有的站在路上一动不动,有的仰头低吼,也有的一直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他们大多数都身体残缺,或断肢,或开膛,各种恶心的外型应有尽有。
二人躲在集市旁边的一条暗巷中,探出脑袋观察着大街上的动静。到处都是“病人们”野兽般的低吼,牛二感觉很不自在。
“你现在想抓哪个?”牛二躲在白鹿泽身后问道。
“不,我不要这些。”白鹿泽轻声回答,“我们走。”
白鹿泽说罢便轻点脚尖,轻盈地跑了出去。牛二心里一紧张,差点反应不过来。他可不想被落下,因为他一刻都不愿意独自一人呆在这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牛二从未习武,更没有轻功功底,加之本身就魁梧壮实,本来就不是身手灵活的人。这么一着急,一心想着要跟上白鹿泽,反而是不小心脚底一滑,摔了个底朝天。
没想到祸不单行,竟然还正好撞上旁边卖锅碗瓢盆的摊档。
一时间,铜铁碰撞和瓷器粉碎的吵杂之声甚至胜过锣鼓喧天。噪声在寂静的街巷里回荡不息,传播到整一片宁静的村庄里。
白鹿泽愣在原地,僵硬地回过头,望着与各种器具摔成一堆的牛二。
牛二知道自己犯了大错,看着身边的“病人”仿佛都从迷茫中苏醒了过来,朝着二人所在之处走来。
“阿泽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牛二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歉意。
但白鹿泽根本就不在乎这些活死人是否有发现他们。
这犹如猎物在黑暗的森林中,大声告诉猎人它在哪里一样。
他想起那逃走了的黑衣人!如果他还在村子里,如果他还有同党的话,那么,自己和牛二说不定已经被确定了方位了。他们一定会过来这里的。
“快跑!”白鹿泽手中亮起微弱的金色光芒,砍倒两名想要靠近牛二的活死人。他刻意压低内劲,免得再次被人发现。
牛二顺手抄起一个铁锅和一把菜刀,紧跟白鹿泽跑去。
他不断挥舞掌刀,把拦在路上的人通通砍倒。白鹿泽突然感觉眼前的一幕幕好像似曾相识,他稍作回想与他下午在家中与飞廉黑衣人对决一模一样。尽管他砍掉这些人的手,削去他们的皮肉,他们都依旧不会停止,不会尖叫,仿佛根本就感受不到疼痛,食肉的大于所有一切。
白鹿泽打算就地试验一番。
他带着牛二,拐过无数个街角,一次又一次地隐没于阴影之中。跑开了一段距离,远离了方才因为摔倒而引起一阵骚动的集市。待到白鹿泽认为暂时安全、不会被人跟踪了,便放慢了脚步。
既然砍掉四肢都没有大碍,干脆就来一点厉害的。白鹿泽抱起废墟里的一根长棍,注入激荡的金色气劲,身体微微后仰,助跑了两步,一振手臂便把长棍投掷出去。
长棍闪耀着金色的光芒,破空飞去,直冲入前方几个身体比较完整的“病人”中间。只见他们就像布娃娃一样,被长棍轻易地挑了起来,一个叠着一个,穿肠破肚,死死地钉在墙上。
但这几个“病人”似乎并没有“气馁”。他们挣扎着身体,扭动不止。最前面的那个“病人”竟然强行顺着棍子走了出来,棍子完全穿过了他们的身体,在肚子上留下了一个触目惊心的洞孔。
还算早有预料,白鹿泽并未大惊小怪倒是牛二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脑子一片空白。
金色的掌光如刀,白鹿泽动作自然地与那人擦身而过。当白鹿泽一经过那人,只见那人的腰身溅射出一串血花,身体从腰腹处被一刀两断,花花绿绿的肠子喷了一地。
白鹿泽回头看去,惊讶地发现,即使已经被分成了两半,上半身却依旧能毫不受阻地往前爬行,内脏在地上随意拖扯着,画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牛二亲眼目睹如此血腥的一幕,那被劈成两段的人竟然还能对着跟在后面的他张牙舞爪,面上依然是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仿佛丝毫不受身体的影响。这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了!牛二不再多看一眼,纵身一跃,从这半截身体上跨了过去。
跑在前头的白鹿泽早已停下脚步,于是牛二也紧紧停在他旁边。
“看来,对着他们,我真的再也喊不出病人这个词了。”白鹿泽苦笑一声,说道,“很明显,它们已经不是正常人了。”
牛二咽了一口唾沫,脸色铁青,只知道连连点头。
从牛二手中拿走菜刀,白鹿泽走到那上半截身躯前。只见那人翻白着双眼,面无血色,一副死人的模样。他依然向着近在咫尺的白鹿泽伸手抓去,嘴巴低吼声不断。
白鹿泽一脚踩住它的脑袋,另一只脚踩住它的左手,竟然蹲下身给它把起脉搏来。
“喂!阿泽,你又疯了吗?你在干什么!快离开它啊!”牛二在一旁吓得大呼小叫,声音再次引来一些活死人。看着附近越靠越近,越来越多的活死人,他惊慌不已,举起铁锅左支右挡。
“果然,已经没有脉搏了。”白鹿泽丝毫没有惊奇。他突然手起刀落,把脚下的头颅砍了下来。
他把头颅踢到牛二脚边,吓得这魁梧的青年一惊一乍,鬼叫连连。
“嘿,牛二,你瞧瞧?”
牛二厌恶地盯了一眼调皮的白鹿泽,低头看着那颗滚落在脚边的头颅。头颅的嘴巴一张一合,仍然发出沙哑的低吼,脸上的肌肉抽搐不断,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该死的!”牛二大骂了一声。
他随手捡起一块石砖,往着眼前的“病人”的脑袋狠狠地砸了过去。登时一片血肉模糊,脑浆迸裂而出。这下这个“病人”方才永远平静下来。
“很好。”白鹿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看来,我们今晚收获颇丰。”
“还不快跑!你这个白痴!”牛二气愤地大吼道,今晚他可是被这个“好兄弟”给吓了个半死。
因为他们这么一折腾,方才被牛二摔倒声引来的活死人已经全部涌上了大街,一时间大路的两头都被堵了个水泄不通。而牛二的大吼大叫,又把不少活死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这边来。
“你看!这下还怎么跑!”牛二气急败坏,手足无措。
“很简单啊。”白鹿泽一副谈笑自若的样子,仿佛比刚出来的时候轻松了不少。
“杀回去啊。”
说罢,白鹿泽浑身金光闪耀,得意忘形地催谷内力,一路上动作优美如行云流水,为身后的牛二杀出一条血路。
牛二看着白鹿泽的身影,毫不畏惧地孤身跳入人海中。面对如潮水般的活死人,他就像斩瓜切菜一样轻松简单,心底的羡慕不禁油然而生。
“阿泽!”牛二兴奋地追逐着白鹿泽。
“干嘛?”
“我要跟你学功夫!”
“不教。”
“噢不!你教嘛!”
“不。”
“呜呜呜”
“哭也不教。”
“”
二人一吵一闹,沿着通向衙门的路归去。
殊不知,在黑暗中已有七八双眼睛注视着这两个少年,一路尾随着他们。
不一会儿,灯火通明的衙门就在眼前。
“嘿嘿,原来老鼠都躲在这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