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隔壁凝神偷听的霍祁将屋中人说的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眉毛也因此皱了起来。
按照那个叫洛云的丫鬟的反应,华六娘是真的在这里啊,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妥。
若华六娘当真在这里,肯定使手段跟他斗智斗勇的,可是现下华六娘只是偶尔露面,压根没有做什么。这根本就不是华六娘的性子。
不行,还得观察观察。霍祁心中暗下了一个决定。
接下来霍祁和华恬的八个丫鬟斗智斗勇,扮成华恬的来仪也会出来展示一二。
本来已经暗中肯定了华恬必定不在这里的霍祁,经过突击追问几个丫鬟之后,对这里的华恬是真人又多了几分信服。
不过他能够短短十来年从一无所有到势力无边,也不是普通人,那份坚韧不拔的意志就让人佩服不已。
除了突然冒出来追问八个丫鬟,有时甚至到几人住的客栈房间顶上去偷听和监视。
只是做了这许多事,他还是没有找到什么证据。
无奈之下,霍祁使出了最后一招,约华恬出来见面。
可是被拒绝了,来仪扮的华恬让丁香出来跟他说话,
“我家小姐如今出门在外,最是该注意闺誉的。霍公子乃伟丈夫也,想必不会故意毁坏我家小姐的名誉罢?若霍公子当真想见我家小姐,那等到了罗阳,在悟道大师的见证下见面罢,我家小姐必定不吝这一面。”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但霍祁心中怀疑又起,这也太过小心了罢?
因为始终怀疑着,但是也没找着证据,他只好一路跟着八婢一行人,往北而行。
帝都老圣人经过最初的愤怒之后,开始发散思维。
钟离彻虽然桀骜不驯,但是却是一个负责的。这会子却一回来连斩两员大将便脱离军队,也不回京述职。怎么看也不对劲。
至于说钟离彻是给他施加压力,让他处置一些人,这些老圣人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确信,钟离彻大有办法可以亲身上阵。亲自回京跟自己扯皮。
可是,事实上钟离彻没有回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老圣人想起钟离彻一心倾慕的人——华恬身上。
她如今也不在帝都,而是回青州,可是半途听说悟道大师在罗阳。她甚至没有回山阳镇又转道北上去罗阳。
钟离彻该不会是知道华六娘往北行,所以专门借着机会出走去找华六娘的吧?
想了想钟离彻的性子,又想了想他对华恬那股子痴情和折腾劲,老圣人望着御花园碧波里的一对鸳鸯,长叹一声。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必定是这个原因的了。
不过据说霍祁也跟着华六娘,这会子可真够好玩的。
外头各种怀疑,各种猜想,但是丝毫打扰不了华恬和钟离彻游山玩水的热情。
两人志趣相投,在旅途上几乎没有起过什么争执。
因为怕惹麻烦。华恬很快将自己弄成一个书生模样,和钟离彻相携赏景,谈天说地。
她本身擅长绘画,画作更是大周朝的一绝。眼下和钟离彻一同游山玩水,情意绵绵,创作热情更是空前高涨。
有些过去见过的山水,这会子再游,却又有了新的体会,从不同的角度能够领略到不同的美。
至于山水间来往的人士,在她的画笔下。都是其乐无穷的。
山、水、抽芽的树木、冒出尖尖角的小草、堆在路边的石头,在华恬的眼中,都带着情意。
这日华恬关在屋中画了一下午,钟离彻忍耐不住。在门口敲起门来。
华恬在里头叫道,“快好了,快好了,再等等,很快就好了啊……”
钟离彻听了,只得垂头丧气坐在门旁的大青石上。心中后悔自己藏了秘密。
原本两人一路游历,是什么都该有商有量的。可是他为了给华恬一个惊喜,一路以来,给两人都划分了私人时间,在私人时间里,彼此不许互相打扰。
这不,华恬逮着机会便关在屋里不知做什么。而他需要做的,早就做好了。
直到差不多天黑,华恬才出来开门,将他引进屋中。
钟离彻进了屋,也不去看华恬做了什么,而是拉着华恬的手往门外走去,“你一下午没吃东西了,咱们先去用膳。”
华恬确实饿了,跟着钟离彻到隔壁的农家一起吃饭。
虽然华恬会做饭,但钟离彻却从来不肯让她做,有时甚至亲自出马去做,说是不想伤了华恬的手。
两人正是柔情蜜意的时期,华恬听了自然心中甜蜜,也不愿意和钟离彻争。
不过钟离彻做饭却并不是特别美味,有时候便不得不给钱,然后在农家里搭伙吃饭。
农家人淳朴,又见两人书生打扮,都知道书生的臭脾气,说什么君子远庖厨的,对华恬和钟离彻很是欢迎。有时见钟离彻要做饭,还将他赶出去,自告奋勇来帮忙。
这点上,农家人都吃完饭了,华恬和钟离彻跟主人家道歉又道谢之后,才坐下来吃饭。
吃完饭,钟离彻牵着华恬的手在暮色中两人住的地方。
“若咱们是农夫农妇,你说会如何?”钟离彻握着软绵白嫩的手,问道。
华恬抬起头,看向天空中的繁星,想了一下,笑道,“必定得饿死,咱们都不善耕种。”
“胡说,要我是农夫,我必定是会耕种的。唔……我想娶你,就用一百斤大米把你娶回来……哎哟……别闹……哈哈哈……阿根叔娶阿根嫂,不是用了五十斤嘛?我这比他还多……哎哟……”
钟离彻一边说着一边躲闪,避开华恬伸过来捣乱的小手。
华恬掐了钟离彻一把,这才气哼哼道,“哼,一百斤大米谁嫁你?我到城里找个富有的官家子弟,吃香的喝辣的去……”
“你敢?”钟离彻站住,瞪大眼,佯装生气。
“我就敢——”华恬昂起小下巴,得意。
钟离彻一把将华恬捞起,放在肩上,大踏步往前走,口中叫道,“那我就抢亲去,抢到人了便是这般,扛着就走!”
华恬猝不及防被这姿势吓了一跳,“哎哟,我难受,要吐了……”
钟离彻吓了一跳,忙将华恬放下来,伸手去拍她的背部,口中担心道,“如何,好些没有?”
“你以为你什么灵丹妙药呢,拍一拍我马上好转……”华恬压制住想吐的欲|望,白了钟离彻一眼。
钟离彻收回手,不敢造次,又是担心又是心痛地看着华恬。
华恬等那股子感觉下去了,这才直起身子,在暮色里看向钟离彻。见他一双眸子在暗色里发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知他担心,便笑道,
“没事啦,快回去。你中午说过有礼物给我的,我还等着看呢。”
说完伸手拉住钟离彻的手,牵着他就走。
钟离彻反握住华恬的手,跟在她后头,心情重新愉悦起来。
回到屋中,钟离彻在门口挂着的篮子里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礼物,跟着华恬一起进屋。
华恬见状,大惊道,“你个傻子,怎地把东西放在这儿,若是叫人盗走了,可如何是好。”
钟离彻牵着华恬的手走进屋中,笑道,“第一,外人不知道我放这儿了。第二,即便知道了,也未必识货。”
“你这嘴皮子越来越会说了……”华恬说着挣脱钟离彻的手,找出火折子,点着了油灯,回头道,“快将礼物给我,我要看看是什么。”
钟离彻将手中拿着的长条状物递给华恬,口中谦虚道,“不算什么,你看了别失望。”
华恬接过礼物,笑得合不拢嘴,口中道,“我先看看再说……”
其实在她心中,无论钟离彻送了什么她都高兴,如今这般说,不过是寻常拌嘴罢了。
华恬将裹在外头的布打开,看见了里头卷在一起的一叠卷轴,惊讶道,“是书法还是画?”
说着不等钟离彻回答,自己继续卷轴打开,当先一幅正是两人出游经过的第一个地方的雪山,当时雪山下的河流已经解冻了,又有开得早的腊梅傲霜怒放,景色十分迷人。
“画得真好。”华恬一边看一边惊叹,她自己是个中大师,能够看得出这里头技巧或许有不足,但是表达的感情却十分浓烈。
画上画的虽然是雪融之景,但充盈其中的无一不是浓浓的春意,带着画者浓烈的深情。
见华恬如此赞叹,钟离彻原本有些紧张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华恬细细地观赏着画,脸颊渐渐热了。钟离彻这画中蕴含的感情,她自然是看得出来的。这让她想起有一次钟离彻在自己房中画的自己的肖像,当时她看着画,便能感觉到那股深切的爱意。
如今,她又看到了钟离彻的画。
看完一幅画,华恬继续往下看。钟离彻的画,跟他们一路走来看到的景色是相呼应的,也就是说,他一路走,一路画,如今,将画的画都拿出来送自己了。
这些画中,每一幅画都寄予了画者深埋在心中的爱意。那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在华恬眼中,都是深情无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