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是,小姐……”洛云懵然不解,不知华恬为何要将两样东西扔了。
她记得这两三日,小姐一得了空,必定要将檀香木匣子里头的雕像拿出来把玩的。每次拿着翡翠雕像,脸上眸中都是溢出来的笑意。如今,竟要扔掉这极其得她珍爱的雕像?
“奴婢拿去扔掉。”来仪偷偷扯了一下洛云的衣角,便去将檀香木匣子并架子上的大包拿着,带了出去。
洛云与月明、破晓等人一头雾水,可是见华恬脸色苍白、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忙先去照顾华恬了。
帮华恬换过衣衫,又服侍她在床上躺下了,留下月明、破晓在床边照看,洛云带着花眠、弄晴、影心三人一起出去了。
四人心中着急华恬的事,满以为来仪会在外间等着,将事情说清楚,哪里知道,到了外间,却不见来仪。
“我找找去……”洛云正说着,来仪便掀了帘子进来。
“你快说一说,今日出去倒是发生了何事,小姐怎地变成这个样子?”洛云一把将来仪拉过来,急问道。
来仪摇摇头,“你们怎地先关心这个,没瞧见小姐脸色不好么?快着人去熬些参汤来服侍小姐喝下。”
“小姐原先染了风寒,尚未大好,喝不得参汤。”花眠摇摇头,担忧的说道。
听了花眠的话,来仪蹙起眉,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所以你快些将事情说与我们,也好一道想法子。”洛云叫道。
来仪无法,便将今日出府去,在镇国将军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毫不隐瞒地说了出来,末了冷然道,“今日这事我可是记下了,来日有了机会,看我不狠狠打将军府的脸。”
洛云等人听见,都气疯了,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马上便将那两个小厮捉过来痛打一顿,然后将钟离彻教训一遍。
“岂有此理,我原就说过,钟离不是什么好人,让小姐远他些,可是如今……”洛云说着,眼眶都红了,“小时候沈金玉虽不好,可是小姐聪明,从未受过如此屈辱!今日竟、竟……”
“还害得小姐吐血了,呸--自此以后,咱们可就与镇国将军府卯上了。”
“可叹小姐一片心意,竟……”
来仪摇摇头,冷冷地道,“你们说的什么话,我们小姐明明是受淑华公主所邀,代表淑华公主前去探病的。又有什么情谊?”
“没错,便是如此!”洛云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
花眠与影心思忖一下,也明白过来,均点头称是。
“只是如今,小姐吐了血,只怕伤害甚重,需得请大夫过来,好生看一看病才是。”花眠担忧道。
来仪皱着眉头想了想,“我去求淑华公主去,顺便请她帮小姐圆过此事。”说着,想起什么,又道,“小姐说了,不能让大少爷、二少爷与蓝妈妈知道今日之事,若是叫他们任意一人知道了,就将我们赶出去。”
洛云几个都点点头,表示明白。
来仪见了,想起外头那马车还未彻底清理干净,便说与洛云,让洛云分派人前去收拾。
因华恬严令,此事到底没有让华恒、华恪两人知道。
两人只知道,华恬本来好得差不多了,但出去一趟,病情便加重了,更累得淑华公主从宫中请了御医来看病。
感谢了淑华公主,又守了华恬许久,不见人醒来,便严令云、破、月、来、花、弄、影、香八丫鬟好生照顾华恬,两人一起回去了。
两人都只道是普通的事,只是关心华恬病情,旁的就没太注意了。
可是第二日,帝都各处,竟传出安宁郡君恋慕镇国将军钟离彻一事。
此事传得绘声绘色,似乎就是那么回事,让得许多人都信以为真。
传言说,安宁郡君自己原本便病了,可是大年初四身体未痊愈,听说了镇国将军钟离病了,便急急带着丫鬟冒雪前去镇国将军府探病。孰料镇国将军看不上安宁郡君,根本不愿意见人,着守卫将安宁郡君撵回去了。
大年初四那日,的确有人见过华府的马车往镇国将军府而去。也有人说,确实在镇国将军府前见过华府的马车。
这一下,传言似乎找到了证据一般,越传越疯,也越来越多的人相信。
士林圈子里的人都不愿意相信,在他们心目中,华恬是九天上的仙子,不是普通凡人可以肖想的。而钟离彻,乃泥淖里的青蛙蛤蟆,根本算不上什么。
可是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且又真的有人曾见过华府的马车出现在镇国将军府前,算是证据十足。
只一个时辰,此事传遍了帝都。各处热议,说什么的都有。
“安宁郡君出身清贵,又才华横溢,怎会迷上镇国将军的?”
“镇国将军虽然名声不好听,但是行军打仗是个将才,且身份高贵,哪里就配不上安宁郡君了?”
“哪里配得上了?想想安宁郡君名声如何,再想想镇国将军名声如何罢。”
“名声好又有什么?如今不也陷落了么?安宁郡君如果当真出身清贵,又怎地会不要脸地追到镇国将军府上去?”
传言涉及了华恬与钟离彻,两人的支持者很快打起了嘴仗。
支持华恬的人,是读书人居多,这些人对华恬的才华,那是十分佩服的,再加上华恬有展博先生弟子的光环,更得人心。
可是支持钟离彻的人也很多,毕竟他生得好,出身高贵,本身又能带兵打仗,保家卫国。
两派人争得脸红耳赤之际,当日下午,淑华公主出来说话了。
淑华公主说,安宁郡君是受她所托,去镇国将军府的。当日她身体不适,听闻安宁郡君好得差不多了,又知道镇国将军卧病在床,便托安宁郡君前去。可是安宁郡君原本病着,途中又复发,因此不曾进镇国将军府便打道回府了。
淑华公主的话传出来之后,有人相信了,有人则认为这是淑华公主帮安宁郡君而放出来的假话。
此外,因为新年,到处都没有什么要事传出,所以大家的精力都放在了华恬与钟离彻纠缠这事上面。他们根本不管真假,只是希望事情能够越来越有趣味。
外头流言传得越来越凶猛,华府内急得不行,一时也找不到应对之法。除非,能够制造另外一个大事件,将民众的注意力带走。
可是,在这风头浪尖上制造另一侧要闻,只怕会流于刻意,让此番放出流言的人抓了空子,再度抹黑华恬。
一时之间,华恒、华恪颇有进退维谷之感。
而华恬,吐了血之后,再度高烧起来,整日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加上刻意被封锁了消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此时,也就是流言出现这一日的傍晚,镇国将军出来现身说法,说是安宁郡君才华横溢,身份清贵,宛若九天仙女,他只有倾慕敬佩,不敢存丝毫亵渎之意。至于什么看不上安宁郡君之事,绝对是子虚乌有。
此外,安宁郡君上门来拜访,正是淑华公主所托,钟离表示他早有耳闻。安宁郡君未曾进镇国将军府,他表示很是遗憾,因为他一直以来,均想单独见一见诗才冠绝京华的安宁郡君。
对外说完这些话,钟离彻不顾身上的伤势,施展轻功往华府而去。
自从大年初一被华恬刺伤之后,他一直心情郁结。吃不下,也睡不好。
几个好友当日便上门来,见他伤的是正对心脏那处,都吃了一惊,纷纷追问到底是何人出手的,竟能照着他心脏此去,还得手了。
钟离彻什么也没说,只是恹恹的。
可是几个好友见他没有危险,便对那凶手上了心,每日均接着探病的名头上门来逼问。
除此之外,朝中那些原本想巴结的小官,一个个卯足了劲儿上门来探病。
两相打扰,让钟离彻烦不胜烦,大年初四便严令管家,要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可是初四日,小厮宝来、宝至竟将简流朱引了进来,还一脸嘚瑟。
木已成舟,他怪责也于事无补,只好将事情按下不提,着人招待简流朱。
这些日子以来,他心情郁结,吃不好,睡不香,日子着实难过。
大年初五,他起了床,略略坐了一阵,就到了午膳时间。
正在这时,丫头服侍用膳,言谈间提及外头出了大事,到处都在传来华恬来镇国将军府被撵回去一事!
初闻此事,钟离彻一怔,夹在筷子上的菜掉了下来,转而又失笑。
他还关心这些做什么呢?一匕首还不够么?
不说华恬断不会上门来,即便来了,也不会这般明目张胆,叫人瞧见,伤及她的名声。
他可是知道的,华恬极其爱惜自己的名声,是不可能容忍自己有丝毫错处的。
只怕,有人看华家不顺眼,在背后里出手罢。这些事,又不是第一次发生。
钟离彻到底吃不下了,放下筷子着丫头将饭菜撤下去,靠在床边看着外头的莹白一片的雪地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