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客这一边,一个拿着折扇的白面公子看着身边好友的视线,低低笑起来。
“彻悟,对面那小娘子长得美不美?”他看向华恬的方向,笑着问道。
钟离彻一张俊脸板着,随口答道,“也不十分美。”
“呵呵呵……”白面男子低低笑出声来,声音里带着磁性,十分迷人,可惜他身旁并没有小娘子可以迷惑。
一身白衣的男子也忍不住低笑出声,惹得邻近几个小郎君都看过来,但他不以为许,笑道,“高昌又未曾说明是哪一个,彻悟你怎知他说的哪个?”
他这一明说,白面男子郑龄笑得更欢了,目光不怀好意地看向钟离彻,又看了看对面的华恬。
钟离彻脸板得更紧了,忍不住看向桃花树下,含笑看着几个小娘子说话的华恬,没有说话。
“怎么,我们平时风流十足、对女子能说会道的彻悟竟无话可说么?”白面男子郑龄揶揄道。
这一下,一旁板着脸的男子,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说哪一个?”
“说哪一个?你看彻悟的视线即知。”白衣男子王绪笑着说道。
钟离彻闻得此言,才知道自己盯着对面的华家小娘子,又出了神,便忙移开了视线。
可是板着脸男子此时已经看出来了,他冷冷地说道,“又是华家那个,用尽手段、连自己也豁出去的华六娘?”
听到他这话,钟离彻忍不住看了看他,眸中幽深,哼了一声。
“我说,逸才你是谢家的人,你们家的谢衍不是将华六娘收为门生么,你怎地对华六娘如此大的偏见。”王绪讶然看向板着脸的男子,说道。
这叫“逸才”的男子,正是陈郡谢氏的人,名唤谢俊,字逸才,现随父居于帝都,与钟离彻、王绪、郑龄都是自小长大的好友。
“想来是她使了阴谋诡计,骗得我叔公将她收为门生的。”谢俊皱着眉头说道。
“咳咳……”郑龄说道,“你叫展博先生叔公,她叫先生,你的辈分岂不是比她还要低?”
此话说出,王绪又是一阵忍不住的笑,就连钟离彻也忍不住笑起来。
谢俊默然,目光宛如冷刀子一般,割向王绪与郑龄,及至见钟离彻也笑起来,一张脸板得更甚了,冷冷说道,“华六娘的确好颜色,让得彻悟对她另眼相看。”
见祸水被引到钟离彻身上,郑龄与王绪出于八卦的心理,皆是连连点头,异口同声道,“是极、是极。”
钟离彻,一顿,脸上笑意消失了,脸又板了起来,半晌才道,“相貌比不上赵秀初、叶瑶宁、简流朱,倒是比林新晴好些。”
“既如此,你为何盯着人家猛瞧?”郑龄笑嘻嘻问道。
钟离彻猛地转脸,与郑龄对视,“宴毕,我们比划比划。”
“哈哈,我说错了,我说错了,没事,没事……哎呀,大家看林若然,真是够美的,如此美人,天天看着,可真是赏心悦目。”郑龄吓得忙转了话题。
钟离彻仍不罢休,冷冷说道,“你若喜欢,我想法子让圣人帮你赐婚,让你将她娶回去。”
“不、不、不用,我错了还不行么,彻悟你何必耿耿于怀?”郑龄终于笑不出来了。
这时,一旁的谢俊突然道,“论相貌,林若然比华六娘好了千百倍。”
钟离彻又转脸看向谢俊,“你若喜欢林若然,我也可以去求圣人赐婚于你,让你与她喜结连理。”
谢俊打了个寒噤,他觉得今日钟离颇有些奇怪,已经是第二回对自己发火了,道,“你与她是一对,我倒不好插进去。”
他这么一说,钟离彻眸中的不快更加明显了,“难不成我会不如你?不过,也是无碍,你们该如何便如何……”
谢俊有些呆,还是不知道自己因何惹了钟离彻,闻言就要说话,这是王绪突然将谢俊扯到一旁,笑着说道,“你们瞧见不成,端宁郡主比上个月,又胖了不少。”
郑龄也忙上前跟着扯开话题,这才将话题移开去。
等话题移开,有些稳定之后,郑龄与王绪互相换了个眼神,今天钟离发疯了。
淑华公主并林若然,还有端宁郡主、淑芳郡主与几个端庄大方的小娘子在一处说话,其乐融融。
余下各官员家的小姐,又分了派别,坐在一处说话。
一时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宾主尽欢。
让华恬松了一口气的是,话题总算不是一直绕着钟离彻与林若然两人了。她们聊起了自己擅长的乐器。
不出意外,赵秀初、简流朱喜欢的都是琴,叶瑶宁擅长的则是筝,林新晴则吹得一口好箫。几人说完了,双目亮晶晶地看向华恬,“恬儿,你擅长什么?”
“我喜欢箜篌,不过弹得并不好。”华恬笑道。
她原本是学琴的,功底颇深,但是出去游历那几年,得一箜篌大师传授箜篌,她便改学箜篌了。
“咦,六娘竟喜欢箜篌?”赵秀初有些吃惊。
简流朱在旁问道,“那六娘擅长的是卧箜篌、竖箜篌抑或凤首箜篌?”
“竖箜篌。”华恬答道。
林新晴在一旁听得有些茫然,等华恬说完,便道,“那改日上恬儿家去,听恬儿弹箜篌。唔,我听说了,恬儿家的点心并膳食,在京中都是出了名的,倒要好好尝一尝。”
“新晴你还是如过去一般,时刻不忘了吃。”叶瑶宁在旁取笑道。
林新晴一点儿也不生气,理直气壮说道,“吃怎么了?我们可都是靠着吃才能活着的。”
赵秀初哭笑不得看着林新晴,道,“好,还是你有理。恬儿,你莫要理会她,她就是吃喝玩乐都会,但是琴棋书画却一团糟的人。”
华恬笑看着几人,心里再一次感叹几人感情好。
她因为是重生,因此自五岁起,虽然识得不少人,可没有与任何人深交过。一方面,心里带着戒备,难以付出感情去与人深交;另一方面,是她自诩心理年龄比各家小姐都大,潜意识觉得彼此无法深交。
如今看着眼前几个小娘子说笑玩乐,宛如亲姐妹一般,心中便忍不住有些悔意,希望重头再来,能得一二知己。
“恬儿,你在想什么,莫不是不舒服?”简流朱细心,见了华恬有些寥落之意,便问了出来。
赵秀初、叶瑶宁与林新晴听了,忙住了说笑,关心地看向华恬。
华恬忙摇摇头,说道,“无事,只是想起在山阳镇的一些朋友而已。”她撒了个谎。
“唔,分开了的确会想念,不过我们都在这里,你一个人寂寞了,来找我们,或是下个帖子来,我们定会陪着你的。”林新晴了解地点点头。
华恬笑起来,“谢谢新晴、秀初、瑶宁与流朱啦。”
说着,面上迟疑起来,犹豫再三,低声问道,“不知那小解之处,离这里可有多远……”
“出了桃园直走一会子,右拐便是。不过,可以让公主府中的丫头带路。”赵秀初说着,便朝一个正好端水果上来的丫鬟招了招手,待得她过来之后,低声吩咐几句。
方才进桃园时,丫鬟便被带到公主府接待丫鬟的地方,因此园中都是公主府的丫鬟。
被赵秀初招来的丫鬟听了赵秀初的吩咐,便来到华恬跟前,微微弯身请华恬。
华恬站起身来,便跟着她出去了。
出了桃园,华恬见自己跟前带路的丫鬟始终保持着恭敬的态度,便问道,“不知姐姐怎生称呼?”
那丫鬟一愣,脚步慢下来,回道,“奴婢名唤夏荷。”
“此番辛苦夏荷姐姐了。”华恬又道。
夏荷听毕,又是一愣,这才道,“不辛苦,华六小姐太过客气了。”
华恬笑着点点头,便不再说话,复又跟在夏荷身后走着。
通过这么两句试探,她已经知道,这夏荷应该是初入公主府不久的。
待在公主府里的丫鬟,即便身份低微,但背靠着公主府这棵大树,肯定也收到许多人的礼待。眼前这夏荷对稍微客气一些的几句话,也再三吃惊,想来是个新来却又甚少接触来客的丫鬟了。
走了一会子,便绕着山石往右拐,两旁假山险峻,倒有几分压迫感,走过几座假山,便到了小解之处。
这时身后脚步声踏踏而起,一个小丫鬟跑得俏脸都红了,上来拉着夏荷急道,“可找着你了,正要你去做事呢。”
说完便对华恬点点头,就要拉着夏荷走。
夏荷脚步停住,回头看向华恬。
“不碍事,我认得路了,你跟着这位姐姐去罢。”华恬脸上带着笑,温和地说道。
那夏荷这才冲着华恬福了福身,跟着那丫鬟走了。
华恬站了一会子,这才进去小解。
小解毕,她沿着原路,走在假山中间的小道上。
这时缓缓而行,才看到假山都是花了功夫建造的。有的假山内,隐隐有些喜阴的花草,有的假山旁,种着难得的兰草名种。
公主府不愧为公主府,在小解途中,竟然也花费了这么多心思。
打量着四周的景致,华恬缓步走着。
突地,一个身影瞬间从一侧假山闪了出来,站在她跟前。
身影突然出现,华恬毫无心理准备,差点吓得尖叫起来。不过她本身也是有轻功的,很快反应过来,便抬头看向来人。
这一看,便吃了一惊。
这人,竟是钟离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