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含着眼泪微笑,“姑娘放心,奴是嬷嬷的徒弟,嬷嬷就像是奴的娘亲一样,奴一定会小心照料的。”
情真意切,十分不假。
倾城颔首,冲公主道:“病人需要静养,公主说几句话,也就出去吧。”说着话,她先领了蒋玉娇离了房间。
公主忙走到床榻前,低声与魏嬷嬷关切几句。虽然倾城正往门口走去,却也听得十分真切。不过是些“好好歇息”、“不要担心”、“好好养病”之类的话。
也并没什么特别。
桓毅还在门口等着,见了倾城,笑嘻嘻,“沐先生已经将魏嬷嬷治好了吗?”
她勾唇,“并没治好,只是为她治疗过。要想好的彻底,至少要半年了。”
桓毅眼中便闪过一丝黯然,“可惜,好不容易大哥回来,眼瞅着大家都要过好日子了,魏嬷嬷又受了伤,真是个命苦的。”
小小年纪就开始总结这些,倾城不由一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把年纪摔了腰,自然要修养半年。可这不是很好吗?若是磕着了脑袋,就不是修养半年这样简单,就是下去玩儿了。”
桓毅眨眨眼,下去玩儿?
“噗嗤”一笑,却也搞不懂这样的精神胜利法。
一旁站着的公子玄勾唇一笑,“如此,魏嬷嬷更应该高兴,这样运道好,肯定是好事做得多,菩萨在保佑。”不过是随口胡诌的话,公子玄历来也不是那么相信鬼神之说。
但倾城心头一跳,却是想岔了心思。
几个人不再多言,径直回去主院,公主还在魏嬷嬷房间里,倾城等没去等她。
桓毅跟着蒋玉娇去分拣药材,倾城与公子玄走在花厅中,一切布置已经妥当,只等今夜的接风宴。倾城看公子玄神色,神色淡然冷清,也没什么不同。
他这人就是这样,任何事情都看不出情绪。唯一能看出的大概就是他浅淡的笑意,总如春风拂面。
倾城道:“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公子玄眼帘一垂,温和看过来,略显诧异。她说话很少背着人,特别这里是主院,这里的丫鬟都是公主的人,断也没有需要避讳人的道理。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偏院,这里是此前公子玄居住的地方,后来几个人搬到落霞居去,这里也就没了人。
这会儿,一个丫鬟也没有,正好说话。
倾城一直走到房间当中,这才回头。
公子玄神色不太镇定,定定看着她,“你要说什么?”听声音,竟似带了一丝忐忑。
她一愣,再看公子玄的眼睛,见他眼中几乎要溢出说不清的情绪,不由迟疑。
迟疑片刻,转头四顾,见自己正在从前居住的房间里,几步之外就是她的床榻。因为她是公主的贵客,丫鬟们日日打扫,更换干净的床铺。
这时刻,床榻上粉色锦被簇新,窗前桃花摇曳,日光和煦。两个人避开了众人站在这里,无端端显得有些迤逦。
她脸色一烫,瞪了公子玄一眼,心知这素日冷清的家伙,指不定想歪到了哪里。
公子玄白净的脸面上一阵潮红,不自在的别开了脸,“若兰,我……”
“公子想哪儿去了,我岂是不知道身份的人。”她咳嗽一声,让自己镇定一点,“我单独找您,是因为有一件紧要的事。”
她凑近了一步,仰头,“是关于山野小镇,那个面具男人的事情。”
公子玄略显局促的脸乍然冷清,“你看到人了?”
她摇头,“我不曾看见,但是我却看见了那个标识。”
雄鹰的标识,两个人都曾看的,自然也都记得。
公子玄目光冷清,“你说的可是他们身上的刺青。”
她颔首,几步走到窗前,瞧着外头热闹的花枝,见并无一人凑近,这才回头,“魏嬷嬷在水池边洗手,结果地面太滑,她滑倒在地磕着了腰。我帮她治疗的时候,看见了那个雄鹰的标识。”
公子玄目光一跳,“可有别人看见?”
她忙摇头,“我支开了她的徒弟,又在公主来时盖住了她的腰,就是公主也没看见。”她有些黯然,“但是……”
“但是我不知道,公主是不是知道这个事情……”她言语有些遮掩,总归却仍将这句戳心窝的话说出来。
如果,她是说如果。
如果公主知道这个事情,知道魏嬷嬷身上有雄鹰的刺青,是不是就意味着公主认得这些刺青的人?如果公主认得有这样刺青的人,却还将这样刺青的人留在身旁,那是不是意味着公主知道公子玄被害的事情?
如果公主知道公子玄被害的事情,知道山野小镇发生的一切,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其实公主才是幕后主使?
真生的oss。
可这怎么可能?
她眼中全是不可置信,但又有些迟疑。
公子玄整个人已经愣在了当场。
那枚刺青,他曾经也见过。只是时光太久远,早已忘了在何处所见。那时候,似乎也就是在桓志身边见过,怎么可能又跟魏嬷嬷牵扯。
他神色冷清,眼中浮现的都是往日情景。
倾城沉着脸,再近一步,“魏嬷嬷可是后来才提拔起来的下人?”
一句话,惊得公子玄变了神色,“不。她是母亲陪嫁的宫女,当初在宫中就是她伺候母亲的。”
南康长公主从宫里带来的宫女,最贴心的下属,王府中最亲近之人,却在后腰上刺着雄鹰的标识。而山野小镇上,又是那些刺着雄鹰标识的人,险些将公子玄和倾城害死。
因为急于阻止他们归来,所以不择手段。
依稀记得那夜大雨,她在雨中奔跑,扛着一床裹成一卷的绒毯,将一群刺客引开,只为了让他逃生。
可若是这一切都是公主加给公子玄的,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
两个人都没说话。
许久,倾城叹息,“一定不是表面上看着的那么简单,一定还有很深的内里。咱们不要着急,慢慢查就是。”
公子玄低头,看着她安静的眼睛,“说的对,母亲……我也还是信任的。”
二人出门,倾城唤来蒋玉娇。
蒋玉娇与她进了偏院小房间,不由迟疑,“姑娘这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交代给我,要背着人。”
她微微一笑,看着蒋玉娇稚嫩青春的脸,“你不是常日都说自己武功好了吗?现下,正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蒋玉娇眼中显出兴奋,“何事?只要是姑娘交代的,我定万死不辞。”
倾城笑着摇头,眸光中浮现出一人灰衣惊华的样子,“我写一封信,你帮我带给七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