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w】 这会儿正午,正赶上几个太医忙了一圈回来用膳休息,搁下药箱正在净手收拾。∓lt;
裴影夜抱着沈青桐冲进来的时候就把众人吓了一跳,而等到看清楚他怀里抱着的人竟然是昭王妃沈青桐的时候,他们就更是被雷劈了一样,脸上表情万分微妙。
“昭王妃动了胎气,哪位太医擅长保胎?”裴影夜只是面无表情的冷声询问。
但如果仔细揣摩,却是不难发现他的语气中有种恼怒的暗哑。
“哦!”其他人都还愣着,秦太医倒是马上反应过来,侧身把他往里边让:“陛下快请,还是先把王妃安置在里面的床榻上吧。此次随行到这里的另有一名医女,微臣这就去请她过来!”
裴影夜也不多言,直接抱着沈青桐进了里屋。
因为他穿了黑色的袍子,秦太医也不好着重去看沈青桐身下的衣裙看,所以也就只有裴影夜自己能够感觉到半边的衣袖是实则都被血水浸透了。
秦太医转身出去找那医女。
裴影夜心的将沈青桐放在床榻上。
彼时她的一张脸痛苦的皱成一团,脸上水洗一般,全然是汗,从自始至终双手都还紧紧拥着腹部。
裴影夜自觉自己这么多年来早就练就了一副刀砍不烂,火烧不穿的铁石心肠了,多少次的身处险境、九死一生都无所动容,此时此刻,看着她下意识蜷缩身体的动作,竟会觉得眼眶酸胀。
“桐桐!”他低声的开口,想要安慰她,却又发不出违心之言——
这一路走来,耽误的时间并不多,他知道她到底流了多少血。
声音和情绪都哽在喉头,他就会就会禁不住的想,早上她那般神情坚定又明亮的看着他:“师兄,我跟你走!”
她将他看做了眼下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并且这般的信任托付……
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开求他做的一件事,可是前后不过个把时辰,迎来的结果却是这般惨烈?
他从来就不知道自己居然会是这般无能无用,这是他曾经许诺要照顾保护的女孩儿,却偏偏,关键时刻,他不仅没能护她,反而让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遭此横祸。
心痛,自责,也愤怒。
裴影夜咬咬牙,终是没能吐出几句虚伪的话来安慰她。
他只是用另一边干净的袖子飞快的替她擦掉脸上潮湿的汗水,一边语气压抑的轻声道:“我先去叫个太医进来看你!”
脸上被糊了一层的黏腻汗水别擦拭干净,沈青桐被绞痛折磨的虚弱的神经才突然有了些许敏锐。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她赶在他起身之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师兄!”
两个字,声音微弱中带了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的眉头深锁,甚至不能睁开眼来明明白白的看他一眼,就只是冲着眼前模糊的轮廓,遵循着本心飞快的一口气把话完:“那昏君有可能会在你那边做手脚,如若他稍后发难,我未必能够清醒应对,你千万别认,也一定不要维护我!”
这段话,她甚至不敢有丝毫的停顿,用了积攒的所有力气一口气完。
然后,她就松开了裴影夜的袖子,双手抱着肚子,纤瘦的身体在偌大的床榻上蜷缩成了一个虾米。
裴影夜就保持着一个半跪的姿势跪在床头,看着她,眼底情绪万千,翻江倒海,但却只是抿紧了唇角,不一句话。
他明白,其实她自己已然知道服众胎儿必定不保。
她总是这样,在尚有余地的时候,冷静抉择,竭力争取,可一旦陷入绝境,便又马上兀自清醒,绝对不会陷在虚妄的幻想之中,骗人骗己。
他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这个女孩,重逢之前的记忆里,她一直都只是个顽皮又开朗的姑娘,但自从那在城外客栈旁的栈桥上相遇之后便是恍如隔世——
如今再相处下来,他却越发觉得她的身上有了她父母的影子。
一眼看去,她像是她生母一样外表看来云淡风轻宠辱不惊,实则每每深陷陷阱和危机之中又如同沈竞那般刚烈决绝,进退从容。
她爱的人和她恨的人……
她就这样矛盾的成了这样的人。
会很痛苦吧?可是这血脉牵绊,爱恨纠葛都是与生俱来的烙印,她从来不,要从来不跟任何人抱怨,毕竟——
在这件事,其他的任何人都帮不了她分毫。
一个像是她这样弱质纤纤的女孩子,得要有如何强大的一颗心才能融得下这些恩怨,担得起这些纠葛?
何况曾经的她,还是师父的掌上明珠,那般的明艳活泼,无哀无愁。
“陛下?魏皇陛下?”身后有人再三的轻唤拉回了裴影夜的思绪。
裴影夜连忙调整表情,站起来。
进来的是外面的一位太医。
她倒是好心:“王妃贵体有恙,非同可,还是先让微臣看看吧!”
此时外面已经听到其他人意外又惊慌的大声道:“昭王殿下?”
裴影夜又看了沈青桐一眼,点头:“你诊脉吧!”
言罢,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他大步走出去,正迎着西陵越从外面冲进来。
两个人在门口处狭路相逢。
西陵越的眼底一片猩红,那张素来岑贵风雅的面孔上,神情也显出意外的狼狈来。
两个人的脚步各自一顿,西陵越却无暇他顾,刚要绕开他继续往里走,隔壁的屋子里,秦太医刚好拽着那个医女匆忙的冲进来:“快快快!王妃就在里面!”
西陵越几乎是本能的侧身一让。
“殿下——”那医女才要行礼,秦太医却催促:“人命关,这时候你还在乎这些虚礼做什么?”
话间已经把人往里面推了一把。
西陵越抬脚要跟。
秦太医连忙伸手去拦:“殿下,魏皇陛下,医女要替王妃查看诊断,有诸多不便,还是请屋外等候吧!”
西陵越略一迟疑,就只能先退了出来。
片刻之后,屋子里的那位太医也出来了。
房门合上。
裴影夜走到了院子里,西陵越却微垂了眼睛站在廊下,脸色铁青的一动不动。
皇帝和宸妃等人是这时候才匆匆赶来的。
常贵妃母子不在其列,西陵丰留在外面善后打扫战场,却是齐崇好事的跟了来。
屋子里隐约能听见医女低低的话声,当是在询问沈青桐些什么的,但是话的声音太低,又隔了一间外屋,所以听不真切。
皇帝本来正是满心怒火,但是抬头看见西陵越的那个侧脸,不知道为什么,目光却是隐晦的变了又变,最后在袖子底下捏了捏掌心,忍着暂时没话。
时间也不上过得是快是慢,总之偌大的院子里,主子奴才挤了几十号人却没有一个人再吭声,直到那房门再次被推开。
那医女手上的血还不及清洗,脸上全是汗水,看上去神色分外的恐惧也惊慌。
西陵越看到她的手,眼底的血色就更鲜艳一分,而对比鲜明的,脸色却更显苍白一分。
而院子里的皇帝和宸妃看在眼里,各自都心里有数,反而如释重负。
“昭王妃她怎么样了?”最先开口询问的人,是宸妃,语气和神情都是关切的。
那医女冲着她与皇帝福了一福,焦灼道:“王妃不幸产,孩子……流掉了!”
西陵越就站在她身旁,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一样,不动也不话。
得了这话,皇帝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
却是裴影夜问道:“昭王妃呢?”
那医女神色略紧张——
谁都知道昭王妃就是昭王殿下的心肝儿,她这一胎,更是举国上下都盼了多久了,现在孩子铁定是没了,她就怕是西陵越迁怒自己,本想去偷偷看一眼西陵越的反应,却不巧西陵越站在她旁边,两人各朝一边,她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扭身去看,情急之下就只能拿眼角的余光去看院子里的另外几位贵人,而这一看,心里就惊疑不定的起了疑惑。
因为——
皇帝正目光冷森森的盯着她,那眼神却不像是迁怒的意思,而像是——
警告?
再一想这两满飞的沈竞似有叛国之举的流言……
那医女便是心里蓦然一抖。
她沉默了半没话。
宸妃斜睨了皇帝的脸色一眼,忙又催促:“你倒是话啊,昭王妃她如何了?”
那医女已经算是领悟圣心了,虽然也有惧怕西陵越的,但终究架不住皇帝的威压,终于牙根打颤的开口:“王妃她有些——”
本想委婉的“有些危险”,却不想话音未落,她的身体便像是破麻袋一样被西陵越扯着胳膊一拽给拖进了门去。
“进来!”西陵越一脚踹上了房门,拎着她进去,把人往床边一扔:“本王看着你治!”
门外,云翼也第一时间挺身而出,带人堵在了大门外头。
宸妃愣着一时没反应过来,面上表情有些错愕。
皇帝已经脸色铁青。
与此同时,常贵妃强行拽着西陵卫回到住处,关上门来就急不可耐的转身,拼尽全力的甩了他一记耳光。
“蠢货!”她怒骂。【就爱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