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数泰能与安刀心平气和坐下来喝酒的次数,那真是一只手掌能数尽,稀罕得不得了。
泰能牛饮一杯:“啧啧,别人家的酒就是没自家好喝。”
&怎么不说你家的酒还多半是别人那抢的呢!”安刀火冒三丈,请你喝酒还敢废话这么多,有本事别喝!
&哪相同?抢到手的就成我自己的了,自己的当然好喝。”泰能笑得很得意:“尤其是凭实力抢夺据为己有的东西,滋味更好。”
安刀知他指的还有接下来的这桩事,特么更不爽:“别以为送点情报就想占便宜,你要说不出什么更实质有用的情报,信不信你们一个个今天都别想活着踏出我的地盘一步?”
&刀小子,你能坐上这个位置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有点能耐的人,可惜性子还是太冲了。”泰能啧啧摇头:“你连长短利弊都看不透,鼠目寸光没头脑,自律自省都做不到,哪能成大事?”
&了!有屁快放,长话短说!”这老不死成天倚老卖老把他损得一无事处,安刀险些憋不住拔刀剁人。
泰能慢慢敛起笑:“我手底的人从蟠龙关带回来消息,东唐也出兵了。”
安刀微怔,面上半信半疑:“此事当真?”
&家都是阿萨族人,我没必要拿这种事骗你。”泰能一脸坦然,“这次东唐与西韩联手确实有些出人意料,但也不是完全无法想象的事。我早说过了,阿萨族之所以不能壮大,就是不够团结统一。危难时机咱们难道不该举族上下一条心来一致对外,搞内哄有什么意思?”
&是我说你,你还真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就你这么点人能顶什么用?早晚被轰成渣渣。”泰能不屑一顾:“你我好歹都是阿萨族的一份子,侍奉的都是我们的阿萨神。咱们阿萨族可是闻名于世的战斗民族,你死不足惜啊,我可不想让那些外人因为赢了一个你就到处宣扬、嘴脸得瑟。”
&得好听,不就是想分一杯羹。”安刀差点把铜樽掐裂。
泰能不以为然:“是又怎样?一个人胃口不要太大,听没听过贪心不足蛇吞象?”
&在我的目的很明确啊。我来,不是为了跟你抢,而是商量咱们联手。你我之间的恩怨顶多算是小矛盾,大敌在前,一致对外难道不才是更明智的决择吗?”
安刀双眉深拢,假如只是对付一个西韩还好说,如果贸然再插脚一个东唐,同时对付俩,可就不那么好办了。
泰能长叹:“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懂。咱们阿萨族祖辈脱离西韩,不就是为了自立新政?可随着年月流失,阿萨族内部四分五裂,这何尝不是西韩人干扰造成的结果?西韩皇帝乐见其成,正是害怕咱们团结强大,总有一日重回西韩推翻他们的王政啊!”
安刀冷哼,说什么贪心不足蛇吞象,泰能的野心比任何一个人都还要大。归根到底,阿萨族本籍还是西韩,祖辈谋逆造反,于百年前被驱逐出境,这才会造成现在形同山寇一盘散沙的局面。
偏偏直至今日仍有不少老一辈心心念念回去推翻当世的韩姓王朝,泰能就是这种人的代表。
安刀则代表了年轻一辈,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试图推翻一个屹立多年、坚不可摧的国家,他就想当个边陲的土皇帝,好吃好喝好伺候,威慑一方已足够。
且不论那些有的没有,就说当下,泰能的提议不可谓是目前而言最可行的。
西韩之所以放任阿萨族在关外游荡,是因为他们是被驱逐出境的,但在西韩眼里,阿萨族依然属于西韩的一份子。而东唐之所以不碰阿萨族,亦有这部分原因在。
阿萨族虽说四分五裂,民族危机意识还是相当十分统一的。正如泰能所言,如果东唐西韩联手来对付他们,这就是活脱脱的威胁与挑衅,两个支族之间的不和简直就是微小如沙的矛盾,不值一提。
再说安刀确实没办法以一对二,选择和泰能联手是最好的结果。
&他们能联手,咱们也一样能。”
说了这么多,泰能总算露出欣然的笑:“好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你。”
总算听了句勉强入耳的,安刀傲娇地哼声,嘴角要弯不弯。
&韩的王爷可是重要筹码,你最好看牢了。我听说你还让他到处跑了?你是不是傻?他现在不跑,肯定是时机未到。等他趁你放松警惕跑了,看你还怎么追。”
一句没夸完立刻又损一句,安刀险些掀桌:“你安一百个心!他现在可成了我女儿的男宠,上哪我都叫人盯着,想逃出我的五指心还没那么容易!”
&什么男宠不男宠,西韩人最阴险狡猾,谁知道是不是装傻充愣?”泰能凉凉地说:“还有你那女儿,无缘无故冒出来的,究竟牢不牢靠?”
&年我就找到这个女儿了,人证物证都有,绝不会认错。”对于被一再质疑,安刀老大不高兴:“你还别说,好在我女儿福大命大,否则当日就要随那支东唐商队的人一同死在你们手下了!”
&在说什么?”泰能手里劫杀的商队数不胜数,哪晓得其中还混有安刀的女儿?待安刀阴恻恻算起旧帐,泰能蓦地陷入沉默:“……你确定你的女儿真是死里逃生的?”
&当然!”他亲自把人从死人堆里带回来,能有假的么!
泰能瞥过洋洋得意的安刀,语气淡淡:“我手里劫杀的商队从不留活口,她要真能活着,这运气真是好得没话说。”
安刀微怔,这句话就这么落在他心中变成一根刺。
泰能不打算跟他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道:“西韩军队眼看快要越过兰湖山丘,离这就不远了。你有什么打算?”
安刀眸色微闪,森森笑道:“假如西韩军真到了兰湖山丘,怕是两三天就能赶到这里。王爷当日还诳我至少五日才能赶来,好在我也不傻,没完全听信他的话。”
&来你已经想好对策了?”
安刀斜了他一眼,胸有成竹颇然自得:“不怕他暗度陈仓,我自是有我的应对良策。”
&以为我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大办招亲?”
泰能微怔:“原来你早就……”
既然安刀早防范了韩秋,自然心中另有谋划。他确实打算给女儿招婿,本意却不是想搞得如此铺张。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用来迷惑外人的假象。西韩军一定试图寻找最佳时机,倘若那天是族里的招亲大会,必然致使族人疏忽松懈,这就是他制造的‘机会’,让西韩军误认为时机已经成熟,能够展开下一步动作。
而一旦他们来了,那就是跳入他设下的圈套当中,再来个瓮中捉鳖,叫他们有来无回!
想不到这场看似胡闹的招亲大会,原来根本就是安刀下给西韩军的幌子。泰能不由感叹,安刀能有今时今日确实不是白混过来的。他精神一振:“假如东唐军提早与西韩汇合,无论谁先打头,后者一定是守在背后伺机发难,到那时我带领的手下看准时机从后截杀,让他们后继无援、无力回天。”
安刀和泰能一拍即合,难得这么惺惺相惜:“好!他们敢来,就叫他们全军覆没!”
与此同时,唐芫芫正锲而不舍地追在韩秋屁股后,要拦拦不住、想拽拽不动,磕磕绊绊一路小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丑得韩秋都不忍直视:“你先别跑了,回去把鼻涕撸一撸。我不会有事的,别跟来了。”
&不要。”唐芫芫固执地攥着他的袖子死不撒手:“万一待会他们要打你,我就哭着上吊,这样安刀就不敢动你了。”
“……”究竟这都打哪学来的一哭二闹三上吊?韩秋一脸无奈:“至少他们不会要了我的命,既然他改变态度,你就算哭闹也没用,安刀肯定不会再吃你这一套。”
&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像对付阿豹那样对待秋秋?一想到当日见到阿豹被他们打得皮开肉绽,唐芫芫直哆嗦,眼泪掉得更厉害:“你你你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明明更怕的人是你吧……韩秋想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可惜手被捆紧动弹不得。
他们把韩秋带入一个破破烂烂的帐篷内,帐口还站了两人严防看守。唐芫芫想跟进去,却被门口的人给拦下:“大小姐,首领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唐芫芫哪是别人拦就肯罢休的主儿?她左一个弯腰右一个拱背,从两个看守的手臂下面钻过来蹿过去。形势逼人急,为了韩秋她终于成了个身手矫捷的胖纸了!
唐芫芫不顾看守阻拦愣是钻着空子溜进帐篷,一进门就急吼吼找韩秋,结果到嘴的话卡壳了,触目所及已经傻眼……
比他们更早一步被带到这里捆成粽子的勾珏冷冷地盯着刚进门的她:“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大小姐’。”
韩秋:……
唐芫芫:……
你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看见……
现在退回来还来得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