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她以为进入了知芳斋内部,好歹也能搞到一些想要的情报。然而,她拿着阴阳尺试过了馆藏的所有古董,却没有一件能开口和她说话的。小五这才算是明白了,只有和她前世有瓜葛的古董,才可以通灵阴阳沟通到她。
既然古董方面没有消息,她就寄希望找到那口陆修远跳下去的古井了。
这个希望,她寄托在了公司的一些老员工的身上。比如李师傅,已经跟了秦禾九年了。
这个李师傅,就是和她一同去南京的李沐李师傅。这几天,他们都在准备去北京,她就跟李沐师傅搞好了关系。李沐倒也是个随和的长辈,几天下来,他就称呼她为:“孟丫头”了。还手把手教了她不少关于斗瓷的技巧。
教学的空隙,她就跟李师傅打听起来:“师傅,知芳斋怎么发展起来的?”
&丫头,你都进了知芳斋了,还不晓得咱们公司怎么发展起来的?”李沐呵呵笑道:“你这个一级鉴定师当得也太不称职了。”
她糊弄过去:“我上网找了找相关的资料……嗯,只说2008年的时候知芳斋在夫子庙成立了。但2005年之前,老板他在哪里做生意啊?”
&年之前,老板也是在南京……让我想想啊,04年的时候,知芳斋还没有开张,老板他在岗子村那边盘了一个店面做生意。那时候生意也没这么大。老板有的时候还亲自出去拉单子,不过,老板这个人的手艺很不简单。他会搞古董修复,修复的还特别好。所以,那些顾客后来都找老板搞古董维护,就成了固定的客源了。”
&板他会古董修复?!”小五假装吃惊。
&啊,老板修复古董那是一绝。蒙着眼睛都能给你拼个康熙官窑出来。”
小五更加好奇了:“我还没见过老板亲手修复的古董,师傅,哪里可以看看吗?”
&芳斋是没有了,你想看老板修复的古董,那要到老顾客的家里去看。”
&么老顾客呀?李师傅,您说个听听。”
李师傅得意道:“丫头,知芳斋的老顾客那可多了,其余的不说,南京银河酒店的老板曾明生就是我们店的老顾客。曾家收藏的三件唐三彩都是老板亲手修复的。”顿了顿,他又笑道:“当然,你要见曾明生的藏品那是不可能的。”
谁说不可能?她是没那个身份地位约人家,可是梅景铉有。
下了班,她就打了电话给梅景铉:“对,银河酒店的曾明生,帮个忙让我见见他。做什么?这个……现在不能说,你也不用问了……不用不用你陪着我,你不是还有事吗?对,我只是问他几个问题。放心吧,没什么大事的。”
梅景铉这边倒是挺不放心她的,然而她真的只是去问几个问题。
周末双休,周六的时候,她就见到了曾明生。现在,她是以梅景铉的古董顾问的身份与他见面的。设计的场景是,和盛拍卖对曾家的藏品有意向,所以派她前去看看。曾老板倒也热情地接待了她,还指引着她亲自去看那三件唐三彩藏品。
当小五看的时候,曾先生已经开始咨询市场上的唐三彩拍卖价了。
曾先生的三件唐三彩都是陶马,一件是单品,另外两件成一对。小五随便说了几句:“13年纽约苏富比的拍卖会上,有一对唐三彩陶马拍了两千五百多万。您的这一对陶马可以参加这个价格。至于这件单品,我记得12年的大唐国际拍卖会上,有一件造型差不多的唐三彩贴花棕釉大马拍出了四百一十多万的价格。您可以参考一下。”
说完了,她故意摇了摇头,又道:“曾先生,我看您这三件似乎有后补的痕迹?”
&小姐不愧是行家。”曾明生道:“这一件贴花棕釉大马我在十多年前请人修复过。”
&修复的手艺很不错,是不是修复名家所为?”
&夫子庙知芳斋的老板秦禾亲自修复的,也是有缘,我找他修复的时候,他还不是老板。”
&禾?秦老板我认识,想不到他居然也会古董修复。我看这修补的痕迹起码也有十年了,十年前,曾先生你是怎么找到秦先生进行古董修复的?”
&个,我也是听朋友当时介绍说,在板仓街与龙蟠路交叉路口那边有个小店,店主人修复古董的手法很一流,于是我就把秦老板请了来。果然名不虚传,秦老板的手艺活儿很好,他只花了一个钟头,就把我这件大马给修复如新。”
&样啊。”小五点了点头,记下了这个地点:板仓街与龙蟠路交叉路口。
离开了银河酒店,天色已经不早了。她打算改日再去这个地方找一找秦禾以前的住处。
路上接到了梅景铉的电话,电话里头,他告诉她要出差去北京了。大概下个月才能回南京。
小五叹了口气,这就是她难办的地方了:“景铉,我也要参加下个月的潘家园斗瓷大赛,到时候咱们两个可能要比赛场上相见了。”
梅景铉这才知道她也去参加潘家园的集会,也是微微一怔:“你代表知芳斋去?”
她点了点头:“是的。秦老板跟我说你也会去。老实说,我不想在那种场合见到你。更何况,你要在内地立足,的确需要这个机会扬名立万……不过,我也有其他的一些理由必须参加。到时你不必客气,咱们公平分个高下吧。”
梅景铉很敏感:“小五,公平比赛可以。但你要告诉我:你参加的理由是不是和秦禾有关?”
这个家伙!她只得承认:“秦禾答应了让我看他的收藏品,其余的条件也没什么。”
&是看收藏品?”梅景铉顿了顿,下一句更是石破天惊:“你可以用阴阳尺联系藏品吗?”
“……”这个人要不要这么聪明!一猜就准,的确是阴阳尺联系收藏品,准的她简直要哭了。
目前看来还是要忽悠过去:“景铉你瞎说什么呢?我只是想开开眼界。”
唯恐再说下去露馅,小五简单敷衍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然而那边,梅景铉的确已经起了疑心,他对小五的了解甚深。她又隐藏着那么多的秘密,导致他开始分析她的行为。这一分析,他就有一种感觉:小五大概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例如说,只有她知道郎世宁的画的来源。
但,这件事他无法证明……除非,设身处地试验一下——他也有一把阴阳尺,和小五的尺子凑成一对。然而,那尺子多年来只压在箱底下。除了破坏它,他也没用那尺子干过什么事。也不知道,这尺子是否有办法沟通古董……
想到这里,梅景铉挪动了一下椅子。打了个电话到香港的单位去。接电话的是他的一个老朋友姓杜:“老杜,帮个忙……我的宿舍靠床的那个箱子里面有个木头做的鲁班尺……对,你把那东西寄给我。地址不是南京,就寄到北京和盛拍卖的总部去。”
挂了电话,他又想到了什么,喊了保镖头子萧昊过来——
&昊,明天我要去北京。你留在南京,保护孟小五的安全。”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布置好了在南京的一切,他才着手准备去北京的事宜。
到了晚上,吴墉过来了,还带来了两个帮手:沈聪和张谷易。这两人都是他外公的属下。在南京混的也有十来年了。现在,他刚刚在南京开拓了一片市场,就把外公的老部下启用了起来。尽量赶在秦禾和弟弟恢复元气之前立足起来。
四个人谈话,尤其是谈到南京这些年的古董交易局势,张谷易更是愤慨:“大少爷,南京本来是老东家的市场。自从老东家走了以后,这里就群龙无首了。后来来了个秦禾,这个秦禾,也不知道从哪个山沟沟冒出来的。居然低买高卖,还流通高仿,这些年来抢了我们不少的大客户。哎呀,时无英雄让竖子成名!”
梅景铉来了兴趣:“秦禾他是几几年来南京的?”
&年左右吧,我有个伙计说他03年就在板仓街那边看过秦禾了。”
&么早?”梅景铉想了想,又问道:“那秦禾一开始是以什么起家的?”
沈聪补充说道:“听说是他的古董修复手艺特别好,尤其是古陶瓷修复,简直是出神入化。不少藏家就拿着东西请他去搞维护,这一来二去就成了顾客了。”
梅景铉点了点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送走了这三人,就打了个电话给曾明生。
&曾老板,有件事情问一下……对,她当时也问了这个问题?那好……对,把那三件唐三彩的照片发给我看看。”
挂了电话,梅景铉已经明白小五的意图了:她,是在找秦禾曾经的踪迹。
这时候,手机上传来了曾明生发送来的图片。
梅景铉点开了图片,是修补处的细节内容——秦禾的手艺当真不错,修补的几乎毫无破绽。
想到了什么,他又调开了电脑里的另一组照片。这些照片拍的是小五在福佑楼里修复的瓷器。没事的时候,他常把这些照片挑出来欣赏。既是欣赏小五细致入微的手艺,也是因为他情之所至,所以,对她修复的古董也情有独钟。
比如说,她修复的一件乾隆粉彩大盘,已经永久纳入了他的收藏室中。
而现在,他就是将这一件粉彩大盘的修补处,和秦禾修补的唐三彩进行了对比。
如果在常人的眼中,这些修补瓷器的手艺活儿没什么差别。可梅景铉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鉴定师,看的十分深刻,包括两者的瓷器粘接剂的选择,氢氟酸局部的涂抹方法,细金相砂纸细磨的程度,碎瓷片粘合后挤压的方法,树脂与石英粉调和的比例等等……
一一比较了下来,他的额头上忽然冒出了点点滴滴的冷汗。
这个结论很诡异,却也隐约透露着一种匪夷所思的讯息:小五,应该和秦禾师出一门。